中年男人走了。

一同帶走的，還有楊廠長的宏圖霸業。

從那之後，楊廠長的精神受到了極大刺激，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這件事似乎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一連數天，軋鋼廠內風平浪靜。

職工們沉浸在即將過年的喜悅中，言談中滿是開心。

然而這只是表象。

隨著戈淑蘭與徐清瑩事情的持續發酵，在公安同志的配合下，紀委幹部們也開始介入調查。

每天都有幹部被帶走問話，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廠委幹部們人心惶惶。

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倒黴蛋。

在這種氛圍下，新年文藝匯演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廠委幹部們下發了一個檔案，告知文藝宣傳隊解散了。

隊員們很平靜。

他們將藝術的夢想再次塵封，重新過著庸碌且踏實的生活。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常。

隊員們已經習慣了。

只不過在每個午夜夢迴，又或者是和親朋暢飲的時候，他們都會罵上幾句。

就這樣，爛尾的新年文藝匯演成了廠裡成了笑話。

而這。

似乎昭示了楊廠長命運.......

.......

這天下午，有人通知楊廠長到會議室去，參加廠委幹部的會議。

透過這名保衛處年輕幹事的語氣和神色，楊廠長感到了不安。

他從混沌的狀態中短暫恢復過來，質問道。

“我的秘書呢，為什麼不是他來通知我？”

“還有，召開廠委幹部會議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我是被人通知的？”

年輕幹事不屑的瞥了楊廠長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這一眼侮辱性極強。

楊廠長氣的渾身發抖。

他舉起搪瓷茶杯，憤怒的朝年輕幹事扔了過去。

然而搪瓷杯扔偏了。

打在旁邊的門板上，又被彈了回來，茶水灑了一地。

“可惡！可惡！可惡！”

楊廠長歇斯底里的發洩著情緒。

抓著桌上的檔案，朝牆面、門窗、櫃子砸了過去。

鬧騰了好一會。

楊廠長逐漸從亢奮情緒中冷靜下來。

又恢復了木然。

他走出廠長辦公室，在眾多職工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進了會議室。

眼前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

一眾廠委幹部們正襟危坐的圍坐在長條桌兩側，面容肅穆。

所有眼睛齊刷刷的看著他。

楊廠長像往常那樣朝屬於自己的位置走去。

然而兩名保衛處的年輕幹事卻攔住了他。

“楊廠長，你的位置在這裡。”

他們拽過來一張簡易的木凳，示意這才是楊廠長新的座位。

楊廠長從恍忽中回過神來，左右打量。

這才驚訝的發現，會議室裡除了廠委幹部外，還有持槍械的保衛處幹事，以及兩個穿著幹部制服的陌生人。

這兩個幹部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一看就是更高一級部門的人。

與楊廠長的目光對上。

其中一人乾巴巴的說道。

“我們是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幹部，就是過來問幾個問題的，你不要有心理壓力。”

楊廠長木然的點頭，在椅子上坐下。

另一名紀委幹部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說道。

“人都到齊了，那麼咱們就開始吧。”

“其實我們主要處理徐清瑩偷拿倒賣藥品事件，但是我受一位老朋友委託，順便在這裡詢問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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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問題，徐清瑩同志擔任文藝宣傳隊負責人，究竟有沒有經過廠委幹部的嚴肅討論？”

“第二個問題，廠委幹部和工會是否有不作為的情況，為什麼徐清瑩能在工人同志中引起那麼大的不良影響？”

“第三個問題，對曹衛東同志的懲罰結果，究竟是誰下達的通知，有什麼依據？”

這三個問題字字誅心。

廠委幹部們瑟瑟發抖。

李廠長把心一橫，率先舉手發言。

“兩位紀檢幹部同志，我要向你們坦白。”

“這些事情都沒有經過廠委幹部們仔細討論，全部都是楊廠長單方面決定的。”

“我們沒有恪守幹部底線，放任事情發生，我們負有責任。”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只有一個。

我們是無辜的。

這一切都是楊廠長的錯誤。

楊廠長回過神來，大聲反駁。

“你胡說，我徵詢過你的意見，但是你並未提出明確的反對意見。”

李廠長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公告原件。

“紀委同志，這是通告原件。”

“上面的內容是楊廠長讓廠秘小劉起草的，蓋著廠長的章，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楊廠長頓時啞然。

沒錯，所有檔案都是經過自己的手。

所以李廠長這麼說也沒有問題。

這時其他廠委幹部們為了撇清關係，也紛紛發言。

“李廠長說的對，我們對這份處罰決定並不知情。”

“曹衛東肯定是無辜的，是楊廠長濫用權利。”

“楊廠長和徐清瑩關係密切，我懷疑他們是同黨。”

紀委幹部點頭，目光死死盯著楊廠長。

“楊廠長，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警告你，負隅頑抗是毫無意義的，我希望你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深。”

“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說，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

這是最後的通牒。

楊廠長頹然的嘆了口氣，再次看了眼會議室裡唯一空的位置。

這一眼就是告別。

接著他輕輕說道。

“紀委同志，我因為自己的無知輕信了徐清瑩，犯下嚴重的錯誤，我願意坦白。”

於是，在這個新年即將到來的前夕，楊廠長被紀委同志帶走了。

屬於楊廠長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等待他的將是可以預見的悲慘未來。

而李廠長則看著會議室裡空出來的廠長位置出神，眼中滿是貪婪與覬覦.......

.......

事態的發展比曹衛東想的還要順利。

他本想把徐清瑩扳倒，沒想到拔出蘿蔔帶出泥，直接把楊廠長這座大山也給揚了。

至此，曹衛東升任代理副主任後面臨的三座大山，都被他夷為平地。

只不過自己也丟了代理副主任的位置。

當然，曹衛東對這個並不是很看重。

另外，曹衛東心情也有些複雜。

其實有一段時間，他和楊廠長合作密切。

對方還答應幫他的沼氣廠介紹熟練的技術工人。

可惜隨著事態發展，兩人關係逐漸疏遠。

徐清瑩是誘因。

新年文藝匯演與神秘觀眾是導火索。

但問題的本質，還是楊廠長的傲慢。

自始至終，他都把曹衛東看做職工，而不是平等的朋友。

另外楊廠長看人不行，倚重為親信的兩個人都是手裡不乾淨的，最終成功的把自己也牽連了進去。

他託自己在體系內的朋友打聽楊廠長的事情。

知道楊廠長在裡面交代了不少事情，短時間內應該是出不來了。

“何止是出不來？”

朋友嘲笑道。

“那位姓楊的老哥平時似乎有些囂張啊，得罪了大人物，被人給整了，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慘。”

“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曹衛東笑著，順手送給朋友一籃子雞蛋，算是謝禮。

楊廠長終究是自己的仇人。

聽到這個訊息，他還是有些暗爽的。

看了看天色，曹衛東決定照顧一下自己的紅顏們。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