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節 疲敵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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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縣也是有煙館的,雖然沒有廣州的煙館那麼多,作為最靠近香港這個鴉爿集散地的縣城,這裡的鴉爿貿易也是相當繁榮的。

雖然這場戰爭能打起來,鴉爿貿易也算是一個因素,不過作為鴉爿販子的路易斯卻絕對不喜歡這場仗。因為這場仗讓他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的生意又變得難做了。中國人很奇怪,鄉下打仗往城裡跑,城裡打仗又往鄉下跑,人都跑了,當然沒人來買鴉爿了。

煙館明確表示暫時沒有進鴉爿的打算,無論路易斯給多少折扣都不買。

不過今天煙館的夥計偷偷給他傳遞了一個訊息,給他介紹了一個生意,為此他被那夥計敲詐了十個銀元。

只希望能做成一筆買賣吧。

在這個生意蕭條的茶館等到了中午,才見到兩個人姍姍來遲,中國人的時間觀念也太差了,但是路易斯還不敢不高興,見到煙館夥計帶著兩個人過來,他老早站起來,擠出一臉笑容。

“你們好啊,我的朋友,我叫路易斯。聽說你們要買鴉爿,找我就算找對人了。”

“你好。我們是要買鴉爿。就是不知道你的貨正宗不正宗。”

來人是朱敬倫和方山,一早昨天見過的煙館夥計就來客棧找他們,管朱敬倫要了十個銀元作為中介費,然後才帶著他們來這家茶館。

“不知道你們要買多少?”

路易斯問道。

“如果你的貨正宗的話,我們要五十擔。”

大生意,絕對的大生意,路易斯笑開了花。

十個銀元沒有白出。

“我的朋友,你放心吧,在沒有誰能比我的貨更正宗了。我老路易斯做這行也有年頭了,信譽是我最大的財富。全都是直接從東印度公司的船上卸下來的上好煙土,連箱子都沒有開過。”

“價格呢?”

“一擔兩百兩!”

平常時期一擔煙土在廣州要賣到500兩,但這裡是新安,香港作為集散地,價格本來就很低,朱敬倫可以拿到一個批發價,但是兩百兩的價格依然算是很低廉了。

但講價可是中國人的良好習慣:“一百兩。據我所知,煙土在香港都堆成了小山。現在根本賣不出去。”

路易斯皺眉道:“我的朋友,您知道我們的煙土從印度運過來有多不容易嗎,一路上會遇到數不清的海盜,還要擔心風暴的威脅。一百兩根本就不可能,連成本都不夠。”

朱敬倫笑道:“一百五十兩,一口價,成不成。不成我找別人了。”

就像朱敬倫說的,由於戰爭,香港的煙土確實已經積壓如山,找不到買主。賣不出去,放在庫房裡也是要交倉儲費的。

路易斯沉思了許久,終於開口道:“好吧我的朋友,您可真是一個吸血鬼。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要貨?”

朱敬倫道:“越快越好。就在城外的碼頭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路易斯道:“好的好的。最晚後天就能交貨。不知道你要把這些貨買到哪裡去?”

五十擔可七千多斤呢,路易斯很清楚新安縣是吃不下這些貨的,那麼這個人肯定有其他的門路。

朱敬倫神秘的笑道:“我的朋友,打探別人發財的方法可不是做生意的好習慣啊。”

路易斯聳聳肩:“我也就是這麼一問,純屬好奇而已。對了,以後你要是還要貨,可以隨時來找我。要多少都有,我可是東印度公司的大客戶,在上邊有人。”

這貨估計來中國時間不短了,連上邊有人都能說出來。

朱敬倫笑道:“好的。我會經常辦貨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路易斯這時候掏出來一張名片:“這是在下的名帖,希望您收好。另外根據我們做生意的原則,這定金是應該先付的。”

路易斯不太相信中國人的信用,覺得這是一個充滿了商業欺詐的國家,所以儘管很想做成這單大生意,但他還是希望先支付定金。

朱敬倫道:“當然。不過我們中國人不太習慣。我們以誠信為本。定金嗎,就在這裡。”

說完拎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路易斯立馬清點起來。

朱敬倫則在看路易斯的名片,上面寫著路易斯·費舍爾。

“你是一個猶太人?”

朱敬倫不由問道。

路易斯道:“沒錯,您可以叫我路易斯,或者費舍爾先生。”

朱敬倫道:“你祖籍是德國?”

路易斯搖頭:“我祖上是從西班牙遷到倫敦的,不過現在我定居在加爾各答。”

“法克!”

路易斯又數錯了。

朱敬倫笑了笑:“不用數了,一共一千個大洋。”

全都是用紅紙包好的,一共十包,每包是一百個大洋。

路易斯放棄了清點,朱敬倫也不再看路易斯的名片,上面還寫著他的職位是東印度公司的懂事,這根本就不可信,東印度公司現在大概都被英王解散了,因為印度大起義就是因為東印度公司的搜刮引起的,從今年開始,印度將正式成為英王領地。以前只是被一家公司殖民,還真夠悲催的。

“您真的是怡和洋行的大班?”

路易斯的名片上還有怡和洋行經理的身份,怡和洋行現在在鴉爿行業已經頗有名氣了。18年創辦,創辦人渣甸正是遊說英國對中國開戰,打第一次鴉爿戰爭的罪魁禍首。

路易斯一臉抱歉:“其實我是怡和洋行的代理人之一。不過請您相信我的實力,我個人也正在籌辦一家洋行。”

朱敬倫笑道:“好吧。希望下一次我會跟您的洋行做交易,老實說我本人不是很喜歡怡和洋行。”

路易斯笑道:“一定會的。”

生意談的很順利,雙方看似都很高興,但是走出茶館的時候,朱敬倫卻暗罵一聲該死的猶太人。

往中國販賣鴉爿的最大商人群體,就要數猶太商人了,這是一個只看重利益的民族,而且極其擅長商業運作,可以說是無孔不入。

第三天一大早,越好的地點上,路易斯的商船果然來了。朱敬倫的船也在等著。

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路易斯竟然僱了一艘蒸汽船,上面掛了不少綵帶,寫著費舍爾洋行的名字,也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實力吧。

朱敬倫的漁船是沙井鄉出海用的漁船,也只能勉強裝下五十擔鴉爿,這可是7噸半呢,朱敬倫也登上漁船,立刻就走。

回到沙井鄉,看了沙井鄉勇的操練,不過是冷兵器的操練,有槍棒教頭帶著練武。論戰陣演練,他們的專業程度恐怕還比不上綠營,強的是他們的戰鬥意志。這種本鄉本土的鄉兵,保衛自己土地的信念是很堅定的。

每一天都有新安縣的訊息傳回來,英軍的動靜不大,沒有增調兵力,也沒有增調兵力的跡象。新安縣的漁民在香港周圍活動,這座小島上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界,甚至在香港島上,都有新安縣的密探。不過並不都掌握在沙井鄉手裡,過去很大一部分是在縣令手裡掌握的,可惜新安縣被佔領,官府組織被摧毀,很多條線都斷掉了。沙井鄉勇手裡掌握的暗線並不多,因此對香港島上的情況瞭解並不深。可是他們傳回的訊息都表明,香港島上並不平靜,華洋衝突不時爆發。

朱敬倫又去了一趟新安縣,這次走的是陸路,是為了偵查地形。新安縣靠近大海,地形基本算是平坦,境內有山不算高,應該說沒有什麼天險,即便是打伏擊也不容易。引蛇出洞打伏擊這一套就不好使了,不然襲擊一下新安縣城,引他們出動埋伏一下也不錯。

在沙井嚮導的帶領下,連續走了三條通往新安縣的道路,西北兩個方向的道路都走了,南邊則是水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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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三次從新安縣回來的時候,朱敬倫的軍隊來到了沙井鄉,三千人一個不落。

此時已經距離他離開廣州0天了,時間都到了10月下旬,額爾金在上海都已經跟清廷欽差談完了貿易條約。

儘管用了0天趕路,但是這些人還是很疲憊了,廣州距沙井這裡陸路500多里,他們平均每天才走二十多裡,可是大軍進發,跟普通人趕路不一樣,他們這一路還得防備神出鬼沒的鄉勇民團和土匪,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別以為名叫鄉勇就只能保衛家鄉,搶劫一下過路的商旅可不是土匪的專利。

知道他們很累了,但朱敬倫依然不打算讓他們休息,給黑狗的營每人發了個煙泡,讓他們休息片刻馬上出發,在嚮導的帶領下,分四路去往新安縣城,不求他們打下縣城,只要在城外埋伏,朝洋人開槍,每天都要有子彈打到城牆上才行。

“今天是你,明天換刀疤的人。後天是魁哥的。大後天是捲毛的人。大家輪著來。不過最重要的不是殺幾個洋人,是保住兄弟們的命,哪怕一個洋人都不殺,也是大功一件。都聽明白了嗎?”

朱敬倫給各個營官開會道。

“疲敵之策?”

方山在旁邊聽著發聲。

朱敬倫道:“沒錯,一天都不能讓洋人安生!老子要讓他們草木皆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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