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 幫辦團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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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張磐聚攏的這批烏合之眾後,當夜張千山就請朱敬倫赴宴。

城南的英軍投降,法軍出城之後,守衛炮臺的張千山就調防了,炮臺交給了林福祥來把守,張千山的部隊調進城內,暫時聽候兩廣總督欽差大人調遣,他自己當然也要回家了。

朱敬倫本來想拉著張磐一起去他家的,但是張磐這個紈絝竟然死活不回去,也不知道張家這對父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竟導致如此的隔閡。最怪異的是,張千山是一個強勢的武官,竟然能容忍兒子的行為。

朱敬倫弄不明白,也沒興趣搞明白。

城裡還不太平,官府剛剛收回整個廣州城,雖然張貼了安民告示,但是空屋太多,給一些不法之徒提供了藏匿的地點,一時間還難以肅清,朱敬倫帶著四個壯漢保護才來到張家。

這四個人正是胥民頭目黑狗和他的三個兄弟,儘管作為胥民,在過去的官府眼中,是犯罪的潛在懷疑對象,平時對他們不管不顧,一旦出事往往還容易聯想到他們,可是黑狗對跟官方人物交往卻有濃厚的興趣,是求著侯進幫他引薦朱敬倫的,見面後就跪在朱敬倫面前,要給朱敬倫當跟班。

要不是無人可用,朱敬倫絕對不會要這種人,大煙鬼煙癮犯了,那是什麼事都幹的出來的,根本談不上什麼忠誠可言,染上那種東西,即便有堅定信仰的革命戰士都有些扛不住,更不用說這些幫會分子了。

張千山的宴席也不怎麼樣,幾樣素菜,肉食只有豬肉,但是目前這樣的席面,已經十分難得了。

“朱先生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啊!”

落席後張千山開始恭維起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朱敬倫的名聲就傳開了,這倒不是他有意為之。一開始只是亮明了身份,在赫德和英軍軍官錯愕的神色中,朱敬倫坦白他一直是一個密探,接著大家就知道他是一個間諜的故事。

越傳越廣,越傳越邪乎,真相也越挖越深,人肉這種東西,看來不止後世有,清朝也很流行了。連官面上都知道了有朱敬倫這一號人物,就有些不太正常了,後來才知道,是柏貴在幫他揚名。當然柏貴所說的,肯定是他安排朱敬倫做這樣一些事情的。

同時城外鄉勇哪裡也守不住秘密,朱敬倫可是向林福祥和林莊承認過,是自己點火炸了波羅廟的大殿的,鄉勇同樣知道劫持巴夏禮的事情,朱敬倫參與極深。

短短幾天時間,朱敬倫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了,當然也讓他更深的跟柏貴聯絡到了一起,現在演變的風聲,一開始還有人說朱敬倫是林福祥的密探,但是很快就被柏貴安插在英夷身邊的死間的身份取代,顯然這是有柏貴在後面推波助瀾的結果。

跟柏貴牽扯越深,當然越能得到柏貴的提拔,可現在柏貴之所以如此賣力的宣傳,很大的一個原因是他自身的危機還沒有接觸,皇帝的旨意傳到廣東之前,柏貴自己都不敢確定還能不能在廣東待下去。

而跟柏貴關係越深,就跟兩廣總督的關係越惡劣,朱敬倫心中明白,但是卻沒辦法改變身上打上濃厚的柏貴標籤。

“張大人客氣了,在下不過在後方聽命行事,哪裡有張大人出生入死讓人敬重啊。”

朱敬倫客氣道,老實說對於張千山能拿下炮臺,他真是刮目相看,當時就是在賭,賭張千山敢拼命,朱敬倫心中始終清楚,英軍的戰鬥力依然遠超英軍。

張千山擺擺手:“這年月的事兒啊,還就是文官提起筆武官累死馬的事情。我們這些賣命的人,命不值錢,不值一提。”

後世說領導動動嘴,下面跑斷腿,這事古來有之。

朱敬倫笑道:“張大人謙虛了。若是沒有張大人冒死攻炮臺,英夷哪裡會投降啊,說句犯上的話,沒有你張大人,就是十個巡撫大人單騎入城,怕也無法讓英夷繳械。巡撫大人能成事,那都是因為有張大人你這樣的武將站在他後面啊。”

倆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菜,還算客氣。

可是張千山突然話鋒一轉,變得有些鋒利起來:“本官也不虛套,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知道。我四百弟兄來廣州,還能蹦達的,就剩下了三百。朱先生你說,如果有人想讓他們白死,我能答應嗎?”

朱敬倫聽出味道來了,這些人的命,就是張千山上進的本錢,這些人不白死,也就是張千山升官發財,如果張千山沒能升官發財,這些人就白死了,聽張千山的口氣,是有人想要昧他的功勞。

朱敬倫接話道:“張大人答不答應在下不知道,但是天都不會答應啊。”

張千山笑道:“朱先生說的對,天公地道啊。可這世上偏偏就是有人總跟天過不去,還記得當年老子殺了十幾個發匪頭。老子也是明白人,給長官送了大禮,但最後硬是被人奪了老子的功勞。”

朱敬倫點著頭繼續聽著。

張千山笑道:“你知道最後怎麼了嗎?”

朱敬倫搖頭。

張千山道:“這也是奇了。那收本官前的提督家的老管家,竟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城裡的陰溝呢,所以啊這天公還是地道的。”

朱敬倫笑了兩聲,總算是知道這個張千山手裡有那麼強的兵馬,四百個生死兄弟在手,不至於只做區區一個千總,感情這是不太會做官啊。此時竟然就開始威脅起朱敬倫來了,要是他這次還不能升官,怕是天公也會讓朱敬倫躺在陰溝裡了。

朱敬倫只笑了笑,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張勇那個老家夥進來了,在張千山耳邊耳語幾句。

張千山一愣:“女兒家家的,不好好待在閨房,要見什麼客?”

但不知怎麼想的,張千山看向朱敬倫說:

“朱先生也不是外人,見見也是無妨的。”

張勇馬上就出去了,不等張勇再進來,一個女孩兒自己就跑了進來,就站在門口,看著朱敬倫,似乎想說什麼,臉都憋紅了,沒說出來,嗤嗤一笑,回頭跑了。

莫名其妙。

這女孩兒自然是張家大小姐,算是對朱敬倫有救命之恩,當然這個救命之恩僅限於把他帶進張家沒有拋棄在外面,真正的自救還是朱敬倫身體裡的機械體,可外人不知道啊,因此張柔就是朱敬倫的救命恩人無疑。

只是這清代的女孩兒,朱敬倫還是真的摸不透,上次這個女孩也是突然跑進來,好像想跟朱敬倫說話,但最後臉憋得通紅,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跑了,這次沒有吐唾沫,卻嗤嗤一笑,傻不拉唧的。

張千山也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起來。

向朱敬倫敬酒賠罪:“小女頑劣,自幼疏於管教,失禮之處先生勿怪。”

朱敬倫道:“豈敢豈敢。”

女孩的心思難猜。

朱敬倫哪裡知道,張柔本來是想跟他道歉的。

上次張柔本打算罵朱敬倫一頓,因為他當時以為朱敬倫是投靠了洋人的漢奸,當時沒有罵出來,可是她心裡恨了,後來當得知朱敬倫不是漢奸,而是一個冒死潛伏的死間的時候,她竟沒來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委屈了朱敬倫,所以就想道歉。

可是上次沒能罵出來,這次又沒有道歉出來,讓她十分的不高興,覺得自己很沒用。

回了閨房就開始生悶氣。

孟子說,“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這是一個奇怪的道理,沒有內憂外患本應是好事,卻可能亡國,但孟子這句話還真挺對。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兩千多年前的中國是這樣,兩千年後還是這樣。

原因說起來丟臉,一切都源於中國人熱衷於內鬥的性子,至於原因是什麼不用深究,這確實是一個現象。

只不過在有外患的時候,中國人有時候反而會在外部壓力面前團結一致,例子太多了,不用多舉,國共那種生死仇敵都能合作,就很說明問題了。丟人的是,一旦這種外患解除,內鬥立馬又會重新開始。

廣州這兩天就極好的詮釋了這個情況,當大家都想攻打廣州城的時候,反而能有限度的合作,洋人投降了,馬上就開始各種內鬥,華庭傑和李福泰都惹上了麻煩,他們倆人因為接收銀庫的事情,現在讓布政使和按察使兩個閒散大員揪住不放。

柏貴跟黃宗漢的權力之爭更加的激烈,柏貴求見黃宗漢,想給一些人請功,這其中就包括朱敬倫,對於柏貴要保舉朱敬倫幫辦團練一事,黃宗漢嚴詞拒絕,而且態度強硬,表示廣州的鄉勇已經夠多了,根本就沒有糧餉養活。

皇帝想要限制鄉勇這倒不是假的,當然糧餉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原因是皇帝不放心這些鄉勇。歷史上,後來的北京條約簽訂後,廣州鄉勇就裁撤了一半,儘管三大鄉紳等人並不樂意裁撤手中的兵力,但是還是無奈將其裁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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