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節 招募八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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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九月了,咸豐駕崩的訊息才傳過來,朱敬倫也有些納悶。

但這是確定的訊息,是從香港那邊傳過來的,而香港則是從北京使館哪裡得到的訊息,港府登報表示哀悼。

可是廣州這裡竟然始終沒有收到訊息,這讓朱敬倫有些不解。

“大人,要不要把訊息告訴穆克德訥!”

收到這訊息後,方山異常的興奮,自己這邊造反,滿清的皇帝就死了,還有比這訊息更好的嗎,估計太平天國收到這訊息,肯定也會放鞭炮的。

但朱敬倫不會,他搖搖頭:“告訴知情的士兵,保守秘密,把訊息壓下來。”

這是一張牌,得等到最關鍵的時候打,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總不能一個小三就直接拿王炸。

可是方山太需要穆克德訥屈服了,雖然說前兩次穆克德訥都屈服於朱敬倫的壓力下,跟朱敬倫聯名給北京寫奏摺,但是對方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跟朱敬倫配合,想控制廣東,要麼朱敬倫繼續招兵買馬,要麼就是能得到穆克德訥這些權貴的效忠。

利用咸豐之死,確實能打擊到穆克德訥的意志,但想讓他屈服,還不太可能。

朱敬倫笑道:“放心吧。馬上他就會來求我了。”

方山不解道:“難道還有其他訊息?”

朱敬倫搖搖頭:“我聽說那些八旗老爺都開始賣兒賣女了?”

到了道光咸豐年間,八旗的生計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旗丁人數滋生,八旗軍隊無法完全吸納,往往一個兵額要養活八個人,因此最底層的八旗兵日子過的是越來越差,儘管有祖制限制,但依然開始有旗人偷偷的做小買賣補貼家用了。

但他們依然比普通漢人日子好過的多,至少賣兒賣女、流浪乞討那種境況,還輪不到他們。不過他們的軍餉也已經無法完全保證,剋扣的事情是常事,發半餉更是成了常規。

可是自從朱敬倫開始鬧餉,他們連半餉都拿不到了。所以後來鬧餉連這些八旗兵甚至沒有兵額的餘丁也都跟著鬧,但他們來的晚了,新安縣勇拿到了第一批軍餉,然後最大的一頭給綠營兵分了,等他們起來鬧的時候,已經是砸那些沒什麼油水的衙門了,因此平均下來,一個八旗兵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到。

這一兩銀子無論如何是不可能養活八口人的,朱敬倫已經在廣州一個月了,最窮的旗人早就吃不起飯,親戚朋友也不富裕,所以竟然出現了賣兒賣女的情況。

這只是一個開頭,辛亥革命之後的旗人,才叫一個慘,當時旗人最大的營生,好的是在街上擺攤,剩下的則是乞討,流浪,唱戲,為娼,接受不了現狀自殺,但更慘的則是那些被太平天國攻陷的八旗滿城,洪秀全是毫不客氣的全部屠殺,光是在南京就屠殺了好幾萬,整個南中國死於太平軍之手的旗人不下二十萬。

朱敬倫當然做不出屠殺這種事,在他看來,沒有沒用的人,他還打算好好利用一下這些旗人呢。但是之前覺得機會還沒到,現在都開始賣兒賣女了,朱敬倫覺得時機成熟了。

“把旗營的防撤了吧。”

朱敬倫說道。

方山猶豫道:“撤防?要是他們鬧起來怎麼辦?”

之前朱敬倫一直對這些旗人十分防備,乃至自己婚禮都不讓侯進等一些軍官參加,就是怕這些旗人鬧事。

朱敬倫笑道:“他們早就沒種了。要是敢鬧事,早就在穆克德訥的帶領下殺出來了,等不到現在。洋人來了他們不敢鬧,我現在手裡有兩萬多兵,他們同樣不敢鬧!”

方山搖頭道:“沒有飯吃的時候,什麼事做不出來?”

他還是不太放心。

朱敬倫嘆道:“你還是個算命先生呢,怎麼就這麼不瞭解人心?他們吃不起飯,難道敢來找我要錢糧?現在他們不敢鬧,那是因為我派兵在旗營守著,他們沒膽子吃槍子。那我撤防了呢,他們鬧不鬧?”

方山道:“當然會鬧。”

朱敬倫笑道:“找誰鬧?”

方山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穆克德訥!”

朱敬倫笑了笑:“傳令去吧。”

那些旗人是活不下去了,他們的皇帝欠他們米糧,但朱敬倫是造反的,他們既然沒膽子鎮壓造反,就更沒膽子、沒道理找朱敬倫要錢了,那麼他們會找誰?城中旗人高官只有一個,那就是穆克德訥這個廣州將軍,平時也是廣州將軍管他們的錢糧,名正言順的要找廣州將軍要錢糧了。

但是穆克德訥從哪裡給他們找錢糧去,那些吃不到飯的旗人,會把穆克德訥逼瘋的,逼得他最後不得不來求朱敬倫。

一個心甘情願的八旗將軍,對於現在還沒能力掌控整個廣東的朱敬倫來說,具有巨大的政治利益。

同樣,一個沒有飯吃的八旗群體,對朱敬倫的政治利益更大,只要操作得當,勝過招募十萬大軍。

旗營,也叫滿營,旗寨等名字,沒有城牆,平時只設定一些路障、崗哨阻擋民人,現在則是阻擋了他們自己,朱敬倫的士兵守在路障和崗哨之後,大炮、步槍齊備。但是並沒有阻擋他們出入,只是防止旗營中的旗人叛亂,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出入不得攜帶武器。

因此旗人還能外出購買生活物品,可是坐吃山空,最窮的那一批旗人,實在是餓不住,有三家將女兒賣到了城外的**之中,結果朱敬倫立刻就放開了防線,把軍隊撤離了旗營。

之前因為朱敬倫的大軍在外,他們沒人敢造反,一家家的丁壯用弓箭、大刀、長矛武裝起來,守著自己家裡,串聯起來約定一旦對方攻打旗營,大家冒死也要保護家小,但對方不但沒打,反而撤防了。

生存壓力解除之後的旗人,立刻就感受到生活給他們的沉重壓力,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朝廷要錢糧,耆齡跑了,穆克德訥還在,本來就該是八旗將軍給他們飯吃,於是第二天就三三兩兩有人跑去穆克德訥哪裡催餉,但穆克德訥從哪裡給他們變銀子去,他自己是有積蓄的,但那是他的家當,給一兩個旗人他給得起,甚至就是給上萬旗人發餉,他一時間也發的起,但問題是一旦他拿自己的錢給旗人發餉了,就要一直發下去,否則這些旗人會活吃了他,現在旗人德性穆克德訥可是清楚的很。

所以不能起這個頭,他一個人,一個子都不敢發。

但沒要到餉的旗人,一個個義憤填膺,他們認為旗人就該吃餉,他們給皇上當兵了,就該吃愛新覺羅家的錢糧,這種認識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正當的,正當的要求不被滿足,心裡就會有憤怒。

私下一番串聯,第三天就有一大群旗人聚在將軍府外,嚷嚷著讓將軍給他們發餉。

穆克德訥的對策是,派人來找朱敬倫,希望能給旗人補一個月的軍餉,朱敬倫表示愛莫能助,說錢都讓耆齡貪了。

第四天,旗人越聚越多,他們都是親戚,在廣州城住了兩百年,穆克德訥卻是北京來的將軍,談不上什麼情分了,既然對方不識相,旗人們又都聚集起來,難免就有那些犯渾的,他們開始砸門了。

穆克德訥一邊讓家丁護衛謹守在大門後,一邊讓奴才爬牆來向朱敬倫求助。

朱敬倫的大軍立刻就去了,朝著天空放了幾槍之後,然後上去喊話,告訴旗人不得冒犯將軍府,敢有犯著,格殺勿論!

看到整齊的步槍陣勢,旗人們怕了,對峙了不到一刻鍾,一個個低著頭,帶著滿腔的憤怒離開了。

他們的憤怒絕對不是給朱敬倫或者這些新安軍和五坑軍的士兵的,全都記在了穆克德訥的頭上。

現在穆克德訥沒有退路了,他已經城了城中旗人眼裡的旗奸,只能靠朱敬倫的保護,否則廣州旗人會把他撕碎,會把他的將軍府燒了,會把他多年的積蓄搶得一毛都不剩。

洋人透過清廷來統治整個中國,讓清政府作為他們的利益工具的方式,朱敬倫覺得自己也可以用用。

剛剛擺脫危險的穆克德訥第一時間就趕過來感謝朱敬倫,送上厚厚的大禮,足足一萬兩的銀票。這些錢如果給那些旗人,可以讓他們吃好多天飽飯。就好像慈禧太后修院子的錢,可以給老百姓免稅不少一樣。

但是穆克德訥能把錢給朱敬倫,就是不能給他的同胞,因為朱敬倫是一匹餓狼,而他的同胞則是一群餓狼,一匹狼能餵飽,一群狼根本喂不飽,所以他可以給朱敬倫上貢,卻絕對能給同胞發錢。所以慈禧太后寧與友邦不與家奴!

這是少數人統治多數人體制的通病,穆克德訥也好,慈禧也好,他們都沒有能力解決,除非他們願意放棄這個體制。

當然,官場規矩,送禮必然是有求於人的,朱敬倫收禮也是要辦事的。

穆克德訥希望朱敬倫一直派兵護著他的將軍府,因為他知道,一旦朱敬倫的兵撤走了,那些人會更狂暴的來攻擊他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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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朱敬倫嘆息一聲。

穆克德訥何嘗不知道,心裡暗恨說,還不是你搞出來的事兒,等朝廷開始處理廣東這些事的時候,穆克德訥也就解脫了,但現在他只能依靠著朱敬倫的保護。

不過現在穆克德訥得順著朱敬倫的話說:“可不是嗎,這不是沒法子嗎?”

朱敬倫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法子倒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將軍大人肯不肯聽。”

穆克德訥還能說什麼,只能說:“肯定朱大人賜教。”

朱敬倫道:“賜教不敢當。這些旗人都是當兵吃餉的,可現在也沒人要他們當兵。如果將軍覺得合適的話,在下倒是願意收他們當鄉勇,您看如何?”

穆克德訥被朱敬倫跳躍性的思維搞的有點蒙,八旗兵當鄉勇?這事大清朝兩百多年也沒有過啊。

朱敬倫繼續道:“我的兵,我當然會想辦法給他們籌餉,可是給朝廷的八旗大軍發餉,這可犯忌諱啊。將軍大人您說是不是?”

穆克德訥明白了,朱敬倫這是鐵了心要收城裡的旗人給他當手下,但他能有什麼辦法,朝廷至今對廣東不聞不問,他這個將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耆齡為什麼派兵來攻城,他現在都還沒弄清楚呢,朱敬倫守著各處要衝,穆克德訥又捨不得拋棄這麼多年來的搜刮,一個人悄悄出城,一切都極為被動。

朱敬倫要招收八旗兵,這讓他感到很不是味道,既感覺到這麼做是在打朝廷的臉,又不知道朱敬倫這麼做的目的何在,要說打仗吧,這群八旗大爺還真不如一個鄉下種地的農民好使,起碼農民比他們聽話。

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反正不就是招旗人當兵嗎,給誰當兵不是當兵,只要那些大頭兵願意,關他穆克德訥什麼事,只要那些人能拿到軍餉,以後不找他的麻煩就行了。

於是穆克德訥拱手道:“朱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能給旗人一口飯吃,本將軍這裡替那些窮苦的旗人感謝朱大人了。”

說著還站起來鞠了一個躬。

朱敬倫擺擺手:“將軍大人言重了,都是朝廷子民,誰沒飯吃,在下心裡也不落忍啊。這樣吧,那就由本官和將軍一起出一份告示,告訴這些旗民可以當兵吃糧,而且沒有兵額的限制,有多少人想當兵都行。”

八旗軍是有兵額的,不是每一個旗人子弟都能進去,沒有兵額就吃不了兵餉,僅僅領著一份錢糧,根本就不夠吃的。這段時間廣州城因為戰爭,還物價騰貴,有很大一部分的旗人家庭都處在破產的邊緣。

只是要讓穆克德訥跟朱敬倫一起出告示,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

穆克德訥再一次蒙圈了,接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一個堂堂八旗將軍,出告示讓旗人給反賊當兵,這將來朝廷追究起來,他還活不活了。

見穆克德訥搖頭,朱敬倫聳聳肩:“法子我給你出了,聽不聽就看將軍大人的意思了。送客!”

穆克德訥就這樣被趕了出去。

可是很快旗營裡就傳開了一件事,朱敬倫希望給旗人一條活路,可是八旗將軍不答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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