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節 談判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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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異常的焦灼。

大問題雙方很容易達成一致,比如雙方不再對對方進行不友好的軍事行動,英軍軍艦不經過廣州官方行動,不得擅自駛入珠江,清軍不經過港英方面同意不得在九龍半島進行部署,不得在香港進行任何破壞性行動,如果今後發生任何投毒、綁架和暗殺類事務,均為民間刑事行為,若發現屬廣府官方操縱,廣府必須承擔一切責任。

從香港或西方出發任何商船,均可自由停泊新安港口,雙方官方不得已任何理由加以阻撓。任何洋人都可以在新安自由經商,新安官府不得進行任何阻撓。除正常稅收之外,新安官員也不得以任何借口勒索商人。新安商人可以自由在香港進行貿易,雙方官方不得以任何方式進行阻撓。除正常稅收之外,官員不得以任何借口進行勒索。

簡單來說,雙方對於和平和貿易很容易達成一致,但是對附屬細節則僵持不下。

最焦灼的是英國人不同意朱敬倫在新安設定釐局,不同意任何天(津)條約規定之外的稅收,釐局只可以對中國商人進行抽釐,英國商人只會繳納值百抽五的關稅,以及關稅一半的子口稅,英國人認為關稅稅率一半的子口稅已經代替了沿途所有的過口稅收,若再抽厘金,等於重複納稅,對英國商人不公平。

老實說這個釐局才是朱敬倫最看重的,他在廣州就取得了柏貴的支援,可以在新安設卡,但如果這個釐局只能抽中國商人的稅收,無形中是對他財政收入的一大打擊。

“你們應該明白,如果新安政府無法得到足夠的財政收入,也就無法保證正常貿易的安全,長久來看,這才是雙方商人最大的損失。”

談判桌上,朱敬倫態度堅決的駁斥對方。

查爾斯不以為意略帶譏笑道:“請恕我冒昧,我認為我們的商人即便繳納了更多的稅款,這些稅款也未必能夠用到保護他們貿易安全上來。我對貴國官府的行政效率十分懷疑。”

朱敬倫針鋒相對:“我可以這樣理解您的意思嗎。如果我們能夠保證將從貴國商人手中抽取的稅款用到維護他們的貿易上來,你們就同意我們進行徵稅?”

查爾斯愣了下,他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立刻進行補救:

“很抱歉,我沒有就稅率問題談判的權力,我方認為,既然天(津)條約和通商章程已經確定了稅率問題,那麼我們就沒有就這個問題進行繼續談判的必要和法律依據。”

朱敬倫搖搖頭:“既然我們無法達成一致,那麼談判就到這裡吧。我們就先將達成的一致簽署一份備忘錄,並且立刻進行實施。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將單方面許可貴國商人到新安貿易,但是他們來此貿易,必須接受我方的單方面管理,直到他們達成相關意見為止。”

朱敬倫主動終止了談判。

英國人互相交流著,表達著遺憾和不滿。

朱敬倫已經站起來了,又提醒他們:“另外我需要提醒你們一句,新安的談判暫時中止,如果你們要與整個廣府進行貿易談判,依然要跟我談。”

查爾斯不同意:“我們不認為您可以代表整個廣府官方。”

朱敬倫笑道:“您的顧慮我可以理解,但是您能明確告訴我,貴方要如何才能認可我代表整個廣府與你們談判嗎?”

查爾斯不需要思索就能回答:“當然是必要的授權。”

朱敬倫當然知道這種常識問題,可是他需要英國人親口說出來,同時負責記錄的書記官記下來,這樣就成了他管廣州那些官員要權力的依據了。

朱敬倫還管英國人要了一份授權格式,連同他們的要求,將一起派方山送到廣州去。

“既然談判結束了,本官請各位參加今晚的晚宴。至於白天嗎,本官還有要事在身,怡和行伍家的買賣開張了,本官要去捧捧場,聽說也有許多美國人來捧場,好像他們的領事也到了。”

其實伍家的商行早就建好了,是應朱敬倫的要求一直都沒有開業,但是卻沒有停下備貨,眼下已經囤積了一萬磅的茶葉,裝滿了茶行的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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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行,只有一個茶的招幌,除此再無任何招牌,在一個財產權得不到保護,人人自危的時代,越是有錢人就越是膽小,任由朱敬倫說破大天去,伍崇曜也不願意將怡和行的招牌掛到門面上。

可哪怕只掛著一個“茶”字,但這買賣背後是伍家,就會有人給面子。

伍家新商行並不在西南城內,而是在赤灣,赤灣這地方,地理上跟新安城同屬於南頭半島,南頭半島本身也不過是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因此這裡距離新安城也不算遠,滿打滿算不超過十里。

但這個地方雖然只是海灣,卻一點都不閉塞,得益於珠江航道,這裡自古就是一個海貿碼頭,早在宋代就下年了祭祀媽祖的天後宮,並且以天後宮為中心,形成了頗有規模的市鎮,現在的天後宮依然是宋代修建的古廟,不過在明朝鄭和時期修復過。

到了清代,廣州一口通商期間,這裡依然繁榮,許多中國商人都將這裡當作物資集散之地,從福建等地運來的茶葉等商品往往從這裡登岸,再轉運至廣州。

朱敬倫到赤灣碼頭的時候,新安城大大小小的商人,碼頭腳行的頭目,吃水上飯的船戶和胥民,將赤灣天後宮旁邊的新商行圍了個水洩不通。

天後宮就是赤灣的中心,天後宮前的廟市,就是最大的交易中心。

伍家的新商鋪就在天後宮旁邊。

當然以伍家的勢力,他們不需要新建,直接買下了天後宮兩側十餘間店鋪和民房,改造成了伍家的倉庫和店鋪。此時從伍家店鋪前,形成了密集的人群,將整個天後廟前廣場都圍攏的水洩不通。

這可不僅僅只有新安的商人,許多廣州大商人也到了這裡,甚至有過去一起在十三行中共事過的潘家等大行商也出現了。

新安城一些商人主要是為了捧場,但那些大行商怕是還有觀望的心思,他們想看到伍家在赤灣經營的情況,在決定自家是否也加入進來,畢竟廣州被封鎖已經太長時間了,光靠走私根本無法維持他們的生意。

來人各有心思,其中數一群禮帽燕尾服的美國人最為特殊,他們盤踞了最好的地段,就在伍家掌櫃近旁,笑臉如花。

能讓他們這麼笑的,絕對不是熱鬧的場面,而是熱鬧結束後的利益。

人群擁擠,還有舞龍舞獅,敲鑼打鼓,但是幾聲脆響格外引人注目,因為大家看到一群衙役,鳴鑼開道,手持水火棍,在人群中開出一條道路。

走在中間的一人,身穿嶄新的官府,一邊走著一邊不斷的向人群拱手。

來人不是朱敬倫還能是誰。

他不是喜歡張揚的人,但是不這麼做他都擠不進來,而且他試過坐轎,如果不是實在受不了那種搖晃,他今天真的會讓人抬官轎前來,同樣不是他想擺譜,而是要給伍家捧場。儘管是走來的,但他還是穿上了廣州送來沒幾天的嶄新的縣令官服,也算給面子了。這應該能夠堅定一下伍家,甚至觀望的其他豪商的心,因為穿官府前來,已經能夠代表官方的態度了。

見到朱敬倫出現,伍崇曜大老遠的迎上來,邊走邊鞠躬,態度謙卑無比。

他內心則是百味雜陳,因為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是不打算這麼張揚的,甚至沒打算搞這麼一個場面,對伍家來說,現在還是危機之中,朝廷簽訂條約又賠了洋人一大筆銀子,按照慣例這些錢還得他們這些行商來出,哪怕他們已經不做行商了,但朝廷照舊能找上來,反正他們沒法跟那些官員講理。

伍崇曜一開始甚至只想派一個掌櫃的來操持,自己都不出面的。可是朱敬倫十分堅持,要伍家辦的越大越好,越熱鬧越好。新安城能來這麼多商人,幾乎所有的商戶都出面了,這根本就不是伍家的面子,因為伍家過去作為行商,他們主要靠龐大的資本和壟斷掙錢,店鋪數量並不算多,他們都是直接從下家拿貨的。而新安在過去雖然也能沾上海貿的利益,去算不上重鎮。伍家跟這裡的商人並沒有太多的往來,而這些人卻都出現在了這裡,那是因為朱敬倫直接以知縣的身份,在新安城大街小巷張貼過告示了,不來就是不給縣令面子,哪個敢不來?

新安城的商人一來,就註定這個開業不會太平靜了,伍家雖然很苦惱,但也只能配合著把這場戲演完。廣州城的行商,和洋人就是他們透過自己的方式請來的。行商有潘家、葉家和盧家。

洋人則是從香港請來美國旗昌洋行的人,旗昌洋行可以說是在伍家一手扶持下成長起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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