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爪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變，眉眼溫和的弧度，有禮剋制，絲毫也不過地站在那裡，但那張臉絕對是假的，灰牙再清楚不過了。

曾經聽人說，這副極具禮教的紳士派頭，讓人覺得十足熱情，但稍微多上那麼一丁點，就是假的。

不過整間屋子的人都對他的友善深信不疑，更何況剛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歷史上第一位特招生，再配上那場秘密的目擊人。

人的好奇就像是個窟窿，你探指下去發現裡面藏著什麼東西，就算是扣開別人的瘡口，你也會想把它拿出來，再舉過頭頂大喊你得到了，最後向四周分享出去。

輝煌的炫耀感。

更何況是那麼難得一見的人。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整個上空迴盪著一聲驚呼。

灰牙也是真的慌了，難不成已經暴露了，還是黑爪會出賣他？

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控制不住了，極力地想要對上黑爪的眼睛，可是那個人說什麼也不肯看他，只是彬彬有禮地擺了擺手。

就在這個瞬間，灰牙幾乎覺得黑爪一定會轉過身來，越過所有人的頭頂指出他的臉。

時間真是漫長……

灰牙用眼角瞥了瞥身後，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他一把抓住了蘿莉的手，那麼就只能趁亂逃離這裡。

就在這個時候，黑爪終於往前站了一步，他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朝著拓直樹的方向彎了彎腰：“謝謝……謝謝你特意為我安排，尤其是佔用你的時間讓我認識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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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是在阿爾瓦家族中任職……”他收起了笑臉，瞬間換上了一副說真話的姿態，“並且我的任期還很長，大家的疑問我會在我的課上來解答……而現在，拓直樹……你的時間已經到了，請出去吧！”

話音剛落，下課的鐘聲正好響起。

黑爪不再多說一句，轉身拉開了講臺旁邊的那道側門，然後扶著門等他。

“好丟人，”李斯坦馬上湊起了熱鬧，“這人也太沒姿態了，隨便揭別人的老底，雖然聽得是很過癮，不過，我還真是看不起這種人……”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拓直樹朝那扇門的方向挪了過去，有幾個人跟著發出了噓聲。

不過他到了門邊又停了下來，轉身看了看這間屋子的角落。

剛好側回來的那半張臉，還有那只紅色的眼睛，就像是個惡魔。

那種意味深長的感覺，灰牙一定是沒有看錯。

“我去！”李斯坦馬上用書捂上自己的半邊嘴，“他看什麼看，難不成聽見我在罵他？”

“怎麼可能？”灰牙如釋重負地跟著笑出了聲。

等那人出了房間，整間教室瞬間響起了令人驚喜的歡呼。

“看來是真的受歡迎！”

也難怪，黑爪畢竟長得帥氣，儘管這幾年吃的不太好，但底子在那裡，今天又換了身正經體面的衣服，氣質確實是不一樣了。

他彎了彎後腰才停息了屋子裡的掌聲。

然後沒等他說話，前後就有人舉起手臂跳出了凳子，一時間全是七嘴八舌地提問。

“叛國是真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空女神現在在哪兒？”

“就是啊……怎麼會叛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啊？”

“真的沒有人活下來嗎？一個也沒有？”

一個人影自己站了起來，灰牙一眼就看出那是法赫：“我聽說，阿爾瓦家族一直沒有剝奪他的繼承權，是有不為人知的原因……那他還活著，對吧？”

黑爪先請法赫坐下，講臺下邊幾十雙期待的眼睛，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灰牙也很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那件事情，我們都稱之為不能提的事情，我只能說，裡面的確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灰牙一左一右兩個人，李斯坦顯然是沒跟上調：“誰？在說誰！”

蘿莉也剛好一把扯中了他的袖子：“吶！我有話要說……”

“都閉嘴！”誰知他惡狠狠地低吼了一聲。

李斯坦眉頭一皺，顯然是覺得灰牙瘋了。

而接下來的話，站在遠處的黑爪，彷彿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你們所說的那個人……我看著他出生，然後看著他長大，我以為我會陪伴他走過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時刻，如果可以的話，我也的確願意這麼做……請大家相信我，他和每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都一樣，難過又無助，這麼小的年紀……如果我能找到他，我一定給他一個平穩的生活，讓他可以吃飽穿暖，倒處去看看，和喜歡的姑娘聊天說話……儘管他的未來，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但我始終相信，無論他在哪，他都不會放棄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因為他是阿爾瓦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無論他用哪種方式歸來，我知道，他都不曾遺棄我們……”

黑爪不知用了什麼方式抑制自己的感情，這些話一說完，沒有一絲停頓，他瞬間就回到了那張假笑的面具裡。

的確，他就是這個樣子，和印象裡的一模一樣，無論是傷人還是要煽情，他都可以做得輕而易舉，就像是在做秀一樣。

這個樣子的黑爪他曾經在年幼的時候看到過，以致於他都快搞不明白了，到底是這張看不出破綻的臉是真的，還是這十年的朝夕相處是真的。

灰牙在角落裡沒有動，他在思考用什麼方式把這會的震驚給掩藏下去，他怕要是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表現出來，那麼整間屋子的人，一半以上都會覺得他瘋了。

小蘿莉多少是覺察到了什麼，捂著胸口大喘著氣，又叫喚了幾聲，然後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混蛋……你到底是在難過個什麼！我問你，這個少主到底是誰呀！你跟我說實話！”

灰牙不理她，她張嘴就想衝著灰牙的後腦勺咬下去，卻被一巴掌打落在地。

右手邊剛好是一扇落地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一陣銀白的亮光閃過，灰牙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雷鳴已經乍起，“轟隆隆”地滾過了屋頂，天花板上懸吊的燈爐，跟著這陣悸動發出了快要墜落的顫抖。

“別擔心！”黑爪看著瞬間亮起的燈光露出了回味的神色，“這盞燈只掉過一次，砸穿一個學生的腦袋之後，就被議政院下令釘死在了天花板上……啊對了！我記得森山學院的專屬課程可以預測天氣來著，現在開課了嗎？”

他喜滋滋地看著森山那一片驚恐地搖了搖頭。

從此以後，整堂課不斷有人在雷鳴中擔憂地盯著那盞燈，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