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普朗克,你也不想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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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越接近尾聲,我們越發感覺到意志的重要性,誰有更堅強的意志,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而我們的意志最不缺的就是意志一詞,同學們,老師們,相信我,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就一定能打敗協約國!”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是不是吃多了蘿蔔,被辣昏了頭,說的什麼胡話?!眼下不要說我們能取得戰場的勝利,就連能不能守住國土都不好說了,趁早收拾東西跑路吧,免得到時候當了亡國奴!”

“你這一派胡言……”

在通往柏林大學行政樓的路上,類似上述的發言層出不窮,越是臨近德國頭像,這種社會的撕裂感也就越明顯,如今都蔓延到象牙塔裡,可見德國內部分裂有多大。

放在以往,程諾可能會一笑了之,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

學生麼,在這個年紀裡,如果不憤青一點,熱血一些,哪還能被叫做年輕人。

但放在眼下,程諾反而停下腳步,不時點點頭,表示對某個學生的觀點表示贊同。

之所以這麼做,倒不是程諾改性了,而是他準備暫時離開德國,與姜蔣左等人,商討一下留法學生事宜。

別的不說,單單陳獨繡先生的那兩個孩子,程諾既然組織了留法學生會,就不會讓歷史的慘劇再發生在兩人身上,不能給吳稚暉這種欺世盜名之徒機會。

因此,在臨行之前,程諾特意再與普朗克交談幾句,維繫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

對方除了普魯士科學院的幾位秘書之一,更是德國自然科學界的巨擘,加上還是柏林大學的實權校長,大名鼎鼎“研究貓”的薛定諤,就是受到了他的恩澤。

與其交好,不僅僅是出於程諾的個人意見,更重要的是關係著兩大學術團體的交流。

不過在出發前,程諾決定再利用一下他之前的日本“身份”,好好地給這位“好鄰居”挖一下坑。

得到程諾的眼色示意後,早已躲在人群中的李華輕輕點點頭,隨即把挎包開啟,從中抽出一沓傳單,邊派發邊介紹:“同學們,千萬不要聽那些主戰死硬派的觀點,那些全都是謊言。

他們告訴我們,說那是為了祖國,而實際上是貪得無厭的實業家所搞的吞併計劃。

他們又告訴我們,說那是為了榮譽,而實際是一小撮野心勃勃的外交家和王侯們的爭吵和權欲。

他們又告訴我們……

他們給‘愛國主義’這個詞填進的內容都是他們全部漂亮的廢話,他們的榮譽欲、權力欲,他們的虛假的浪漫主義,他們的愚蠢,他們的做生意掙錢的貪心,然後,他們卻又把這個詞作為光輝的理想展現在我們面前!

而我們還以為他們是在吹號號召我們投入到新的、更振奮人心的、更廣闊的生活中去。

如今雖然眼前仍舊漆黑一片,可用不了多久,這片天就要亮了,接受過良好教育和現實打擊的我們,絕不會再被他們矇蔽!”

聲淚控訴之下,主戰派的聲音徹底被壓制住。

結果傳單後的學生看完文章後,直接氣血上頭,不少人都對上面的話很信服,當場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事後諸葛亮們更是頻頻發言。

“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說咱們這場仗怎麼發動得怪,打得敗,原來都是因為背後站著一群飯桶!”

“對,當初我同學非要報名參軍,我就這麼勸他來著,可他就是不聽,現在想聽都沒地方聽了。”

“不過這麼好的文章,究竟是是誰寫的啊?我一定要好好拜訪學習一下。”

“人家名字不是在傳單上寫著的嘛,日本人,名叫渡邊一諾。”

“日本不是我們的敵對國嗎……”

眼瞅著會場的氣氛要朝著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發完傳單的李華再向程諾點點頭後,隨即隱入人群,也跟著熱烈談論起來,好似剛剛發傳單的那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便是程諾所提出並實施的分裂德國計劃,透過日本人的身份,讓德國的水更渾一點,對日本的恨意更濃一些。

如此這般操作下去,程諾才能放心離開。

不過小動作終究上不了大檯面,整整衣裝,程諾深吸一口氣,再次朝著普朗克的辦公室走去。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沒來得及摁下門鈴,就聽見裡面正進行著一陣激烈的爭吵。

還沒等程諾聽個明白,門就被普朗克開啟,指著外面怒氣衝衝:“滾,現在,馬上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緊接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三十多歲的男子就被推到門口,臉色有些難看:“父親,就算是不看在格雷特的面子上,也得看看你的外孫女小格雷特吧。”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普朗克明顯更急了,差點忍不住上腳踹他:“你還有臉提格雷特?當初你們結婚時,我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好好照顧她,可你做了什麼,因為你的照顧不周,大好的年華便難產去世。

不過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誰讓我女兒格雷特的命不好,可現在你不僅揹著我拐跑我另一個女兒埃瑪,還讓她懷孕了,並且懷孕時的症狀跟當初她的姐姐一模一樣,你……你要我說什麼好?!”

說到後面,普朗克明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女婿的鼻子,手指不停地抖動。

女婿本來還想解釋,但看到老丈人這般模樣,說什麼都不會起作用。

嘆了口氣,從衣架上把外套取下來放在手臂上:“父親,埃瑪說你最喜歡她做的香腸了,不過你胃不好,香腸收好後慢慢吃。”

說完這話,女婿扭頭便走。

走到門口與程諾照面時,點點頭苦笑一下,也算是打了招呼。

古代人迷信時,會有什麼“剋夫”的傳說。

但放到這位便宜女婿上,便是徹底改一改,變成了“克妻”。

先是娶了普朗克的大女兒格雷特,結果在生女兒時不幸難產而死。

就在她去世不久,女婿又看上了普朗克的二女兒埃瑪,不幸的是埃瑪在兩年後同樣死於生產。

換句話說,兩個女兒先後嫁給同一個女婿,各自撇下一個女兒便撒手離去。

即便現在二女兒仍然活著,普朗克哪裡肯待見這個女婿。

不過想想普朗克一生中,與第一個妻子所孕育的兩兒兩女,最後都因為各種變故,年紀輕輕就去世,導致他一生中要經歷四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說這是德國版“福貴”,倒也不是不可以,當真是大毅力者。

這邊的普朗克看到程諾過來,雖然臉上寫滿了疲憊,但還是盡力讓自己笑得不那麼難看:“怎麼了,程教授,今天居然有空來找我了?”

程諾關心道:“普朗克教授,我看您的氣血很不好,要不我改日再來,您好好休息吧。”

普朗克擺擺手:“沒事,我這都習慣了,倒是讓你見效了,要不是我這女婿,好好的家庭也不會這個樣子,不過我也不怪他,誰讓……唉,算了,都過去了。”

看對方不願意深聊,程諾也很知趣地沒有追問,轉移話題道:“普朗克教授,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中醫,就是我們國家的傳統醫術,有著5000多年的歷史,採用自然手段,可以最大程度調節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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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孩子、婦女,還是老人,都有不小的成效,對於一些疑難雜症,或多或少也都有一些辦法,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建議您去我的祖國一趟,去調理一下身體。”

“我就不用了,自己身體情況,自己比誰都清楚……”話剛說一半,普朗克忽然反應過來,有些激動道:“你剛剛說中醫不僅對老人有效,對婦女也有奇效?”

程諾心道,這老教授終於上鉤了,心裡還是很在意二女兒的安危啊。

不過對方還沒徹底吃餌,程諾自然不會把底線全部拋出去,不急不慢地“遛”著:“對啊,你想想中醫可是有著五千年的歷史,就算是民間醫生治不了病,我們還有前朝御醫,放在十幾年前,那可是跟我國皇帝、皇后看病的。

如今直接在民間替我們老百姓看病,那簡直是小菜一碟。”

普朗克點點頭:“這個道理我懂,就像我們的威廉皇帝一樣,他的宮廷醫生也只對他負責。”

程諾努努嘴:“所以說嘛,只要你到了我們中國,我一定盡地主之誼,請來我們中國最厲害的醫生幫你調理身體。”

這倒不是程諾故意忽視西醫,而是現在西醫的發展還太初級,雖然不是歐洲中世紀遇病就使用放血的荒唐療法,但治病的手段還遠遠不夠。

來到普朗克這裡,程諾就是特意以普朗克女兒為切口,讓愛女心切的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暫時放在中國這片土地上。

只要他的女兒在中國安然渡過難關,普朗克自然會對中國充滿好感。

哪怕這個愛國死硬派不肯跟著程諾來中國定居,只要每年定期來上一個月進行訪學或探親,甚至一年只來上幾天參加程諾組織的科學院年會,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什麼是學閥,對方現在就是德國最大的“學閥”。

想到自己可憐的女兒,普朗克強忍住底線:“對於一些難產問題,中國的宮廷醫生有沒有特別好的處理辦法?”

程諾毫不猶豫道:“當然咯,這方面不僅有御醫,我還能給你找來一些接生了一輩子嬰兒的接生婆,什麼樣的問題沒見過?我們中國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叫做‘術業有專攻’,難產雖然問題不小,但也不是完全解決不了。”

聽到這話後,普朗克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想法,趕緊說道:“程教授,實不相瞞,我眼下就有一個女兒,剛剛懷孕不久。”

程諾明笑呵呵道:“這麼好啊?恭喜恭喜,普朗克教授這下又能迎來一個孫輩的孩子,真讓人羨慕啊。”

普朗克剛剛舒緩的臉立馬一黑,盡力緩和語氣道:“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大女兒死於難產,眼下她的表現跟她姐姐當初一模一樣,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沒辦法再接受有一個孩子去世,所以我暫時不相信西醫了。”

程諾明知故問:“所以你想試試我們中國的御醫?”

普朗克點點頭:“對,就是想讓埃瑪試試中醫,尤其是你們的宮廷醫生。”

程諾故意犯難:“我是能幫你找到,就是宮廷醫生的檔期滿了,大家都知道他醫術高明,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普朗克思量片刻,咬咬牙說道:“如果你能幫助我,讓我的女兒脫離難關,只要不違背國家原則,什麼樣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

看到魚兒徹底咬鉤,程諾差點繃不住,連連答應:“普朗克教授,你不用這麼緊張,就憑你我之間的關係,埃瑪的處境這麼不好,我破除萬難也得給她想出一條法子,這件事包在了我的身上。”

普朗克很是感激,激動道:“真的嗎,程教授?”

程諾笑道:“當然是真的了咯。”

普朗克搓著手:“那你這邊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程諾立馬擺出一副宰客的模樣,很是猶豫不定。

這下普朗克有些著急:“程教授,你有需要就直說吧,還是那句話,只要只要不違背國家原則,什麼樣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甚至不等我女兒調理身體,現在就可以替你做。”

程諾皺著的眉頭瞬間解開:“我這裡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普朗克急不可耐道:“什麼事?”

程諾繃著的臉立馬放鬆起來,笑嘻嘻道:“中德距離遙遠,幾乎隔著半個中國,奔赴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去看病,對於埃瑪來說實在是過於殘忍了,需要親人進行陪伴。”

普朗克逐漸回過味兒來:“所以程教授的意思是……”

程諾笑呵呵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讓普朗克教授您陪著她一起去看病,心情愉悅之下,這樣更容易調理好身體,你也不想你女兒在那裡承受痛苦吧?”

普朗克勐點頭:“程教授你說的對,上次女兒交給女婿,我就釀成了大錯,這次一定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我陪她一起去!”

不過想到程諾如此大張旗鼓的幫忙,又不要一點報酬,普朗克徹底認定程諾這個朋友了,一個勁兒的拍程諾的肩膀:

“程教授,謝謝你。”

聽到這話,程諾由衷地笑了。

雖然看似錯過了這次向普朗克提出要求的珍貴機會,但收穫了更加寶貴的友誼。

友誼萬歲。

不過臨分別時,普朗克還是強行把女婿帶來的女兒親自做的香腸,塞進了程諾手裡。

“程,這不僅僅是我的謝意,也有小埃瑪的謝意,更有她肚子裡小小埃瑪的謝意,若是再不收下,我可就真的不高興了!”

“這……那好,我這就收下了。”掙扎不過對方,程諾最終還是把香腸收下:“等我回到祖國,一定給你親自寄過來我們民族的美食,你送我香腸,那我就還你臘腸。”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啊,說不定不用你送,我自己就帶著女兒到中國找你了。”心事暫時祛除一半,普朗克哈哈大笑。

看時候不早,交談完畢,正當程諾準備拎著香腸離開時,突然被普朗克叫住。

“那什麼,程,能不能把香腸留下一根?”

程諾雖然不解,但還是解開包裝,直接分出一半過去:“這些夠不夠?不夠了我再分給你一些,本來就是從你這裡拿走的。”

不料普朗克非常有原則,說拿一根,就只拿一根,其餘的都給程諾放好。

看著這根香腸,普朗克拿起一根鼻子前輕輕嗅了嗅,陶醉道:“真好,埃瑪的手藝跟她過失的媽媽一模一樣。

不過,我也沒臉多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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