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節 蕭奉先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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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被蕭嗣先帳下數十個軍士圍在中間,一路押解往宮城而去。

距離宮城越來越近時,可以看見大街兩旁的兵士愈來愈多。待到宮城北門時,城上城下火把林立,照得半天一片通紅。耶律大石看見這個情形心中一片冰涼,現在這般有序的景象,蕭嗣先的人馬定是已經控制住了宮城內外,陛下肯定被俘獲了。

他到現在還有些想不通,蕭奉先兄弟今夜的兵變倒底是為了什麼。按說耶律淳雖然名為皇帝,實際上向來是撒手不理政事的。所有朝中的大小事務,他一概交給太子和兩位輔政大臣處理,一心一意便等著秦王長大,自己好把這個燙手山芋移交出去。蕭奉先一心保舉得秦王殿下已是太子,只等過上五六年就可以登基大寶,像今夜這樣的大陣仗犯得上嗎?

馬蹄得得,踏著平整的青石鋪就的御街行進了皇城。半夜的宮城中各處都亮著燈火,正中一座大殿是格外的明亮,那正是耶律淳陛下登基之後立為議政大殿的弘政殿。

滿心憤怒外加疑惑的大石林牙被帶到弘政殿外,被眾軍推攘著走上臺階,幾個兵士左右戒備兩邊跟隨著向上走去。在他的身前蕭嗣先邁步向大殿門前行去,耶律大石穩步跟隨其後。他心中已經平穩下來,他一定要弄清楚,蕭奉先今日做下這等勾當,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不相信這件事情是無緣無故發生的,這麼突兀的大事發生必然會有其中的緣由。

弘政殿內空空蕩蕩,兩面牆壁上幾十支小兒臂粗的紅燭無聲的燃著,映照出四五個孤單站立的身影。大殿中間寶座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端坐著,在他的身邊侍立的正是今夜的主謀樞密使蕭奉先大人。耶律大石面無表情走進大殿,這個他平素熟悉無比,在這裡不知道辦過多少公事的正殿,今夜卻顯得萬分的陌生。

“拜見太子殿下,”耶律大石行到殿中躬身而禮。不管蕭奉先是為什麼做下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也不管這事情秦王殿下有沒有參與其事。太子終究是太子,依然是他耶律大石的君主。

“免禮平身,”太子在蕭奉先的暗示下,語氣弱弱的出聲道:“大石林牙,聞聽你是我皇族的干城,宗室的才俊,可願意輔佐朕治理國事?”

耶律大石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見到他第一句話竟然說的是這個。他原本以為蕭奉先這次起事是要奪權,說不得要罷去他手中的一應權柄,可現在聽著太子殿下的意思彷彿其中另有隱情。

“太子殿下折殺微臣,能為殿下效力是臣應盡之責。”雖然秦王已經稱孤道寡,耶律大石依然堅不改口。在沒有完全明白今夜的事情之前,他絕不會輕易向蕭奉先低頭。

秦王看了看蕭奉先,年幼的他已經忘記下面該說些什麼,十來歲的孩子求助的眼神中露出絲絲怯意。蕭奉先輕輕一咳,俯身在他耳邊叮嚀幾句,手指再比劃一下,秦王這才明白過來接著開口說道:“大石林牙,樞密使大人近期得報,中京道都統、金吾衛大將軍耶律餘睹圖謀造反,他勾結駙馬蕭昱、監軍撻葛裡,要挾秦晉國王妄圖行廢立之事。故此今夜朕命蕭奉先舉義兵,捉拿犯上作亂之人,靖清宇內以正朝綱。”

耶律大石目瞪口呆看著蕭奉先,今夜的起由竟然是這個,耶律餘睹準備造反麼?

他對太子所說之事將信將疑,耶律餘睹是對秦王和蕭奉先心懷不滿,可未必就會生出造反的心思。退一步說就算耶律餘睹真的有心造反,可廢立之事豈是兒戲,他廢了太子又能立誰?難道耶律餘睹犯了傻,敢自立為帝不成?這些事情可是完全說不通,中京鎮守大人可是大遼數一數二的人才,怎麼會短視到這個地步。

“太子,耶律餘睹是宗室雄才統兵大將,一直在中京坐鎮抵禦北面的女直人,豈能因為某些人的臆測就定下這種大罪。臣不相信蕭大人的言辭,要定大臣謀反之罪,必須有實際的證據說明此事屬實才能定奪。”耶律大石轉頭看向蕭奉先,心裡矛盾萬分。

他既希望蕭奉先能拿出真憑實據,能證實他所言不虛,這樣可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導致大遼內部的分裂。現在蕭奉先已經動了手,開弓就不能有回頭箭,不管這事情是真是假,蕭奉先兄弟都會堅持到底的。要是蕭奉先拿不出確鑿證據,勢必被無數王公大臣質疑,將來大遼內部內亂一起,外辱該如何應對?

同時他又希望蕭奉先沒有證據,耶律餘睹的確是個忠臣良將。他真心的希望大遼上下能夠團結一心,不會幹下兄弟蕭牆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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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蕭奉先撫須大笑幾聲,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得意之情:“大石林牙儘管放心,老夫雖然自知不如你的法眼,但也不會只因為以些捕風捉影的訊息,就敢欺君犯上誣衊朝中大臣,特別是正在與女直人廝殺的一軍統帥。”

蕭奉先氣定神閒,似是胸有成竹,耶律大石心中卻是一緊。難道耶律餘睹真的做了這等事情,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大石林牙,耶律餘睹指使駙馬蕭昱偷偷潛去南朝,試圖帶回晉王在中京立為新皇。另外又命南京道州軍監軍撻葛裡暗中糾結兵馬,佈防長城一線以為內應。並試圖說服秦晉國王耶律淳配合他的動作,等到晉王登基之時公開退位支援,這麼多事情還不能成為證據嗎?”

蕭奉先的聲音並不算大,卻猶如一記重錘,狠狠擊打在耶律大石的心上。他能夠把事情說得這般詳細,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差錯。耶律大石當真沒有想到,他一貫信任著,覺得一心為國的耶律餘睹,也只是個把權力看得比家國更重的人。不過,雖然蕭奉先說得頭頭是道,可一點實際的證據都沒有擺出來,他還是不敢徹底的相信這個小人。

“蕭大人,你可有人證物證,要強加這等大罪不是光憑著口說便行的。”耶律大石心有不甘問道。

蕭奉先呵呵一笑,似乎早就料到耶律大石會有這種疑問,對著身邊衛士招手說道:“把撻葛裡和蕭昱帶上殿來。”

只聽得這一句話,耶律大石就徹底明白了,這件事情確有其事。不光是真有其事,而且早就應該被蕭奉先探知了。他仔細的看了蕭奉先一眼,真看不出來,這位平日裡總感覺眼高手低,只知道諛媚示上的蘭陵郡王,也是一個這麼能沉得住氣的人。在獲知耶律餘睹計劃之後,能夠一直隱忍到這個人贓俱獲的時候才發作起來,教人無法說出半點差錯。

其實在蕭奉先剛才提到蕭昱的時候,耶律大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心裡就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假。就在前日,通事局給他報稱,駙馬蕭昱因有事要回應州,但人卻是在將進蔚州時忽然失去了訊息,已經十三日不見蹤影。耶律大石當時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現在想來肯定是蕭昱從蔚州轉而南下,然後被蕭奉先的人拿住。

大殿裡重新安靜了下來,只在片刻之後,就聽得殿外傳來幾聲呼喝,數名兵士推著兩個人進到殿來。耶律大石轉眼一看,正是駙馬蕭昱和監軍撻葛裡。

兩位平素身居高位錦衣玉食的達官貴人,現如今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還有不少的血漬,教人好不心酸。這兩位與耶律餘睹交好的貴人,看來已經是被蕭家兄弟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兩人剛一上殿,便伏地跪倒大聲討饒起來。還沒等蕭奉先當著耶律大石的面開始問話,耶律餘睹計劃內中實情就被說得七七八八。

耶律大石心中嘆息,耶律餘睹把這麼重大的事情交辦在這種人的手中,要不敗亡才是沒有天理。

駙馬蕭昱和撻葛裡爭相把叛逆之事講述一遍,在地上叩頭不止,只希望蘭陵郡王能夠饒過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蕭奉先也不答覆他們的請求,只是笑眯眯的讓人將他們又帶了出去,這才開口問道:“大石林牙,你現在還有什麼疑問沒有?”

耶律大石無語的搖搖頭,臉色難看之極。外有強敵環侍,勉力支撐的大遼內部,重臣們還各有心思發展到圖窮匕見的地步,看來大遼兩百年的國祚真的存不下幾年了。

“秦晉國王雖然拒絕了耶律餘睹的聯盟,但是一直對這等犯上作亂大逆不道之事卻隱匿不報。所以我要撥亂反正保舉太子登基,也好斷了某些人的糊塗心思,你可有異議?”

蕭奉先死死的盯著耶律大石,等待著這位手中握著八營怨軍的朝中重臣表明態度。

耶律大石遲疑著,久久無法出聲。他心中反覆的權衡思索,今日的事情會造成怎樣的局面。蕭奉先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他抓捕了駙馬蕭昱和撻葛裡,那麼耶律餘睹的下場又是什麼?中京上京兩道正和金人在一片混戰,統軍的大帥上京道是奚王蕭幹,中京道正是金吾衛大將軍耶律餘睹!局勢如此危急之刻,要是前方的統帥和後方權臣爭鬥起來,會產生怎樣的後果。這個後果不用細想誰都是知道的,不管誰勝誰負,國事必將糜爛至極。

蕭奉先的目光越來越冷,他早就準備好,要是耶律大石不聽從他的安排,說不得就要狠下殺手,及時清除隱患了。

“蕭大人,耶律餘睹正領軍與金人交戰,要是此事不能處理乾淨,恐怕後患無窮。”耶律大石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了,與其看著蕭奉先和耶律餘睹兩敗俱傷,從而影響到大遼的國運,不如壯士斷腕將,乾脆利落的將這件事情處理乾淨,把損失降到最低。他終究是大遼的臣子皇族中人,為了家國的安危,有些事情就算不想,也必須要去做的。有些人再討厭,還是要全心全意的幫助他。

看著還沒有高過椅背年幼的秦王,這位大遼唯一的正朔,天祚皇帝僅存的繼承人,耶律大石緩緩開口說道:“蕭大人可想過耶律餘睹聽到此事之後的反應,需要如何處置才能將此事徹底平息,而不影響到中京的戰局?”

蕭奉先放下環抱的雙手,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大石林牙可有什麼好的建議麼?”

燕京城內耶律大石心中天人交戰,南面的大宋汴京中,與此同時也有人矛盾得很,不過他所頭疼的事情跟遼國重臣耶律大石面對的事情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這個人便是小鄴國公趙博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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