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這麼說，倒是顯得兒臣好像心機深重似的。兒臣……會不好意思的。”

夏哲略顯尷尬的說道。

“心機重一點是好事，身為皇子，若是沒有足夠的城府，怕是早就要被那些奇精似鬼的大臣們給拐帶到溝裡去了。”

“之前得知你腦疾痊癒後，朕還擔心過。畢竟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渾渾噩噩的過著。就算腦疾忽然痊癒了，怕是很多事情，也依舊不懂。”

“後來看你在寧州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更加堅定了朕的判斷。只不過今天見了你以後，倒是讓朕有了些信心。或許寧州任你折騰，能被你找到一條全新的路，也說不定。”

皇帝的語氣頗為溫和。

從一開始的冷漠眼神，到現在的溫和語氣變化，前後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透過這一點，夏哲也多少能夠判斷出一些前身這位皇帝老爹的性格。

之所以態度溫和，是因為確定了他真的恢復了健全，並且所思所想所做，都展現出了足夠的能力，因此這樣的皇子，值得皇帝去重視。

而一開始的時候之所以冷漠，則是因為一個患有腦疾的皇子，唯一的作用，其實就是展現皇帝的寬厚和仁愛。

皇帝在對待之前的夏哲時，根本不需要考慮夏哲的感受又或者想法，只要在夏哲惹出事情後，給夏哲兜底，那麼所有的大臣和民間的百姓，就都會對皇帝進行稱頌和理解。

至於夏哲本身，其實並不重要。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夏哲的內心瞬間轉冷。

方才步入御書房前，腦海中回憶起的那些屬於前身的記憶，還頗多對皇帝的留戀以及信任。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留戀和信任，出發點明顯是不對的。

皇帝……永遠要先是一個皇帝，然後才是一個父親。

“多謝父皇，兒臣必不讓父皇失望。”

夏哲躬身說道。

“嗯，說說吧，梁昊空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兒臣的想法很簡單，一直以來，兒臣的腦疾都是整個京都城所有人的笑料，再加上已經就藩三年，其實兒臣在京都的王府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原本就很難真的攀咬上兒臣。”

“梁昊空最初的想法，也不可能是想讓兒臣發現這件事情，只不過在他的考慮中。就算真的不幸被兒臣撞破，他也有信心透過欺騙的手段，讓兒臣幫著他一起對這件事進行掩蓋，若是兒臣真的這樣做了，那麼自然也就牽扯進去了。”

“所以兒臣雖然昨天白天就已經抵達了京都，卻並沒有驚動任何人。在王府裡撞破了那件骯髒的事情後，也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等到晚上梁昊空去王府的時候，才立刻發動，讓梁昊空沒有辦法抽身事外。”

“因為這樣的做法，包括那些人的死亡時間，透過仵作的檢驗後，都可以得出結論。那就是兒臣撞破梁昊空的事情，是一次意外，並非主動在等著梁昊空上門，如此一來……兒臣可以繼續偽裝成仍有腦疾的模樣。”

夏哲微笑著說道。

皇帝雙眼一亮，點了點頭，並未開口，而是示意夏哲繼續。

“至於梁昊空……雖然人都是兒臣殺的，但事情被撞破之後，兒臣拉著梁昊空直接去了京都府，讓梁昊空來給兒臣作證，把兒臣算作激憤殺人的同時，梁昊空肯定也得想方設法的把自己從中摘出去。”

“一切順利的話，那些被兒臣所殺的人，他們的死，都會被其他人算到梁昊空的頭上。案子本身如何結案，這個不重要。只要該知道的人，知道這件事是梁昊空在背後主持的就可以了。很多時候，案件的真相需要為一些目地去服務，我們不可能把這件事情真的查個清清楚楚，畢竟……牽扯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夏哲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宣紙，然後恭敬的遞到了皇帝的眼前。

皇帝伸手接過，開啟後看到宣紙上所記錄的那幾十個名字，頓時便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兒臣可以殺戶部侍郎的兒子，但卻不能殺吏部尚書的兒子。既然如此，讓吏部尚書的兒子把鍋背好，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死掉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兒臣府裡的下人，只有四人是名單上的人，兩個三品官員之子，還有兩個五品的員外郎。”

夏哲繼續說道。

皇帝點了點頭，伸手把宣紙往旁邊一遞。

一直侍奉在御書房角落的一名老太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皇帝的身旁，伸手接過了宣紙，放入懷中。

“你做的很好，這件事也處理的非常好，朕心甚慰。能在昨天剛剛知道這件事後，就立刻形成非常準確的判斷，並且堅定的執行下去，這非常難得。更何況，你還打算藉著這件事情，引導其走向對自己更加有利。希望繼續偽裝仍有腦疾的想法，也非常棒，朕會給你打掩護的。”

皇帝伸手拍了拍夏哲的肩膀，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龍椅上坐下。

接著說道：“雖然太夏是咱們夏氏的太夏，可同時也是那些官員和貴族的太夏。朕身為皇帝，都會有諸多的迫不得已，會有諸多的妥協，面對著許多事情，都不能任性而為。更何況你們這些皇子了。”

“所以你的想法沒錯，這天底下，沒有誰是真正可信的。那些大臣貴族，就算想要靠向你，也不是真的忠誠於你。他們是忠誠於你的身份和你的權勢！所以要對他們保持足夠的警惕。絕對的信任，最後往往都會以悲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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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

“嗯，你這個管事，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他畢竟在王府很多年了，兒臣打算讓他和他的兒子，遠走他鄉，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度過餘生。”

夏哲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皇帝皺了皺眉，但還是點頭道：“你的人，你自己做主就好，不過……老六，婦人之仁，是為上者大忌，你要記住。”

“是，兒臣明白。”

“嗯，林初啊，現在你該放心了吧？之前老六那副樣子，朕也找你談過，可你認死理，朕沒有辦法，只能看著你跟老六去寧州。為此，你爹還給朕寫過信。不過朕是誰？朕是太夏皇帝！所以朕沒理他！”

皇帝揮了揮手，看起來心情極好。

“是，陛下，已經放心了。”

林初欠身道。

“嗯……那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皇帝有些疑惑的問道。

“陛下……咱們能不聊這個嗎……”

林初偷摸看了看夏哲，忍不住撅嘴說道。

皇帝愣了下，旋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好，那你們就退下吧，朕也要準備去早朝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