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山城機場。
陳禪呢喃唸叨這兩句詩,時隔百多年的時間再度踏足這片土地,心情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作為彼時國亂的大後方。
山城這座城市曾在當時聚集了神州大多數的精英。
原本以為,那孩子的父母同樣在山城,可惜找了多年,依舊沒有找到。
反倒叫做孔樺的孩子在他的悉心教導下,經商一道出類拔萃。
即便他在商業一途沒有成就,陳禪傳授給他的醫術足夠讓他在那片天空之下不愁吃喝並賺取大名了。
後來的靈氣復甦。
陳禪也沒有把握孔樺能否發現傳授給他的醫術一道的玄奇。
那是以醫術為核心的完整修行傳承!
修行到盡頭。
代天行醫,救治天下。
當他再出山行走天下駐足泉城,偶爾推算自己過往因果的時候,算到孔樺還活著。
又因兩人因果牽扯極深。
陳禪算到孔樺的壽元即將耗盡,命不久矣。
能活一百多年,從靈氣復甦開始活到現在。
孔樺必定踏上了修行之路,而且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只是陳禪模糊的從天機之上卜算到孔樺依舊還生活在山城,一生未曾移居他處,至於身在山城何處便不清楚了。
這也是他修為道行才恢復了一丁點的緣故。
陳禪所謂的一丁點修為,是比較他全盛時期來講的。
“怎麼著也得有半步真修的道行了吧。”
坐上一座計程車,陳禪想道。
山城的變化遠超想象。
遺留在記憶裡的街道早已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則是高樓大廈、繁華商城、成片成片的小區。
司機用山城話問陳禪到哪裡去。
剛進計程車時,陳禪告訴司機帶著他進城隨便逛逛。
現在都一個小時了。
還在上上下下、錯綜複雜的街道上行駛。
坐在後座的陳禪回過神,笑道:“在這兒把我放下來吧。”
付了錢。
站在略微有些溼滑的街道,下小雪的山城別具一番風味。
商業街瀰漫著辛辣的火鍋味。
年輕男女走走停停在商家門口說笑。
既然來了,不吃一頓火鍋說不過去。
隨便挑了家看起來裝潢不錯的火鍋店,要了微辣。
不是在飯點的火鍋店,沒等多久服務員熟練的為他端上鍋。
眼前的火鍋和記憶中的火鍋相差甚遠。
等點的菜一一上齊。
陳禪在服務員的指點上開始涮。
味道也雲泥之別。
當初在山城吃火鍋,好吃的能把舌頭給吞進肚子,這口火鍋單純是舌尖上的刺激。
道了謝,說了句我自己來吧。
久經“考驗”的服務員微笑的退下,她心裡清楚,客人是不滿意的,但是客人又沒有為難她,心裡便十足的感激了。
百多年前在山城的熟人早該沒了,只剩下一位孔樺。
邊吃著火鍋,陳禪邊想該如何找到他。
開啟手機裡安裝的導航app,又瀏覽了下山城的城市圖。
比百多年前這座城市擴張了不知多少。
想要找到孔樺,又該從何找起?
簡單吃了幾口。
其實對食物很是挑剔的陳禪再也吃不下。
結賬離開。
這座火鍋店應該在當地屬於中上檔次的,價格昂貴。
陳禪計算剩餘的錢財還能支撐他多久的生活,在門口專管開門的服務員輕聲說著“歡迎下次光臨”中,走出這家並不被
他看好的火鍋店。
他銀行卡裡剩餘的錢皆是自趙木槿負責的工地專案裡賺的。
自泉城到山城一來一回,消費於他而言還是高昂。
下著的小雪沒有讓行人掃興,反倒激發了他們更大的興致。
說笑、議論、打情罵俏、一堆人舉著手機拍網紅……
聽著人間的吵鬧,若沒有孔樺即將壽終正寢這件事,陳禪或許會駐足在這座城市一段時間。
煙火氣比泉城濃郁了幾分。
他更享受如此狀態,做一位高高在上、餐風飲露的煉氣士,不如做一位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卻又喜怒哀樂自然的普通人。
走出這條商業街。
一座小型的停車場映入他的眼簾。
心裡轉念一想,便走進了富麗堂皇彷彿宮殿一樣的建築。
洗浴中心。
或者說,囊括洗浴的高消費休閒場所。
大門口站著兩排穿著“特別”的保安。
之所以說是穿著“特別”,他們沒穿陳禪見過的那些爛大街保安制服,而像是穿著博取眼球的奇裝異服。
見慣了大場面的他,只是多掃了幾眼。
在彷彿雕塑一樣的保安注視下,輕鬆走進叫做安樂人間的洗浴中心。
大廳極寬廣。
左右相距應當在兩百米左右。
離精緻的門口再遠些,放著許多鬆軟的沙發,這個時間點,上面已經躺了不少人。
他們比外面的行人說話小聲,明顯有點素質不想打擾到其他人休憩。
迎面走來兩位衣裝極正規的女子。
樣貌好看。
彬彬有禮。
“您好先生,請問有會員卡嗎?”
陳禪搖了搖頭。
“嗯,好的先生,請跟我來。”
兩人沒有問陳禪是不是第一次到此,他們從陳禪臉上的表現,已然心知肚明。
櫃檯後是安樂人間所有的服務項目。
按摩、拔罐、桑拿、上網、吃飯、睡覺……
但凡能想到的娛樂,他們皆有。
陳禪選擇了吃飯。
自助式。
收了他一千二百塊錢,贈送了飯後洗浴這一專案。
服務員帶領他到了自助餐廳。
人還是不少的。
沒吃幾口火鍋,看到擺放著色香俱全的飯菜,陳禪感受到了胃口的歡呼。
就算到了辟穀的境界,他也要吃人間飯菜。
陳禪暗道。
朝服務員點了點頭。
一句“先生請享用”的禮貌問候下,服務員悄悄轉身離開。
挑選了幾樣喜歡吃的。
在一塊食客相對聚集的地方坐下。
剛到。
就聽見他感興趣的話題。
只聽圍坐在一桌邊吃邊聊的年輕人說。
“張哥,下次別選這種地方吃飯了,人太多了。現在山城哪家紈絝不知道,安樂人間的自助餐一等一,便一窩蜂的來吃飯!煩死了。”
“哎呀!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不是咱們剛從山莊回來,先隨便對付一口,晚上帶你們去吃大餐。”
化妝精緻香氣淡然不膩的女子開口道:“我想吃火鍋。”
“好!咱們就去吃火鍋,有金小姐開金口,謝鑄這小子說什麼我也不聽。”
“說誰小姐呢!”
“好好好,金小姐姐!”
“這才對嘛。”
顯然三人關係莫逆。
謝鑄往嘴裡塞了塊火候正好的牛肉說道:“不會是假消息吧?孔家為了彰顯仍舊拿捏的了山城,才故意放出風,說老爺子不行了,瞧瞧到底有多少人去,多少人沒去問安?”
金梨在桌子底
下踹了他一腳:“真沒良心!我可知道,當初伯母難產,生下你後命懸一線,醫院裡德高望重的老醫生都說真沒救了!還不是你爸哭爺爺告奶奶去求老爺子,老爺子說了句伯母跟孔家有緣,什麼沒要,免費救活了伯母?!”
謝鑄臉色一怔,不好意思的給自己找補:“這不是我媽當真和孔家有緣,這些年和孔家做生意,雙贏嘛!說到底,老爺子看重的是自家生意。”
“放屁,人孔家究竟有多少錢,全山城估計沒一個人能說清,別看孔家明面上生意都在山城,其實人家早就滿神州的做生意!還差了你們家那點錢?!”
張大雷笑了聲,垂了垂頭:“哎,你們猜老爺子活了多少年了?”
“不知道。”
“猜不到。”
“我聽說啊,老爺子得有一百五六十歲!”
金梨頓時笑罵:“放屁吧你!世上哪有人可以活一百五六十年的啊!絕不可能!老爺子最多是一百一十歲的百歲老人。”
“你別不信啊!我聽我爸說了,他像咱們那麼大的時候,老爺子就現在這個樣子,也得有百十來歲了,過去多少年了,總得一百五六了吧!”
謝鑄若有所思。
陳禪聽著三人的談話。
從導航app上查詢了下山莊兩字,霎時到處都是山莊,又在前面加了孔家,搜尋下來的結果有三十七個。
他起身到三人的旁邊。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們說的孔老爺子住在山城哪裡?!”
“你誰啊?!”
張大雷警惕的上下打量他。
陳禪笑道:“請問你們口中的老爺子是不是叫做孔樺?”
“孔樺是誰啊?不對,你誰啊?!認識我們嗎?!!!”
張大雷越加警惕。
“你們肯定不認識我,我只是位過路人,因為一位老友身體不好,便趕過來想送他最後一程,但我不清楚他現在住在哪裡。”
剛說完。
金梨喝了口隨身攜帶保溫杯裡的白開水。
“騙子。”
“偷聽我們說話,上前搭訕,別看他問的是老爺子,其實關注點在我們身上,接下來不是推銷自己多厲害,便是吹噓所在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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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你這種人姐們見的多了!”
謝鑄只看了一眼陳禪,旋即低下頭吃著盤子裡的菜。
“兄弟,看你挺年輕的,大學生還是剛畢業沒多久?”
“回學校好好學習,實習的話就認真做!過了撈偏門的年代了,這個年代講究的是腳踏實地,很少再有一步登天的機會了。”
張大雷身高得有一米九,膀大腰圓。
坐著,拍了下陳禪的肩膀。
“聽見了嗎?”
“我的兩位好朋友已經給你判了‘死刑’。”
“花一千二百塊錢來這兒吃頓飯不便宜,當交學費了,聽哥一句話好嗎弟弟,以後啊,別想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努力學習,打磨自己的手藝,早晚有一天比的過那些紈絝。”
金梨嚼著嘴中的菜。
少許含糊不清。
對陳禪評頭論足。
“衣服八十六塊錢,從某寶上買的吧?出廠價其實二十七。”
“褲子貴點,某寶一百四十九,出廠價五十,兄弟你買貴了。”
“鞋,假的,做的挺不錯的,差不多六十開頭,你買的話得有個二百三、二百四。”
金梨不介意和陳禪客氣的握下手。
儘管他哭笑不得,但也給了金梨握手的機會。
“我叫金梨,金子的金,黃花梨的梨,家裡做的是服裝廠。下次花這麼多錢再來這種地方,記得先換一身真的名牌,容易給陌生人一個比較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