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凌世子派人來給你遞帖子。”
趙歌的落在紙上的筆微微一頓，濃墨瞬間暈開，毀了一副馬上要完成的山水畫。
“進來。”
趙歌將筆擱置一旁，偏頭不去看那幅畫。
開啟摺子，只有寥寥幾字：傍晚，扶風樓。
再轉頭望向窗外，隨即吩咐：“備馬，我要外出一趟。”
“是。”丫鬟恭敬地走來出去。
趙歌總是屬於先到的那個，她坐在扶風樓中，聽著說書的說故事，卻覺得心中了無滋味，興許是這說書先生早已換了個人，她聽不慣，卻也尋不回從前那個說書先生了。
不久，凌霍便推門進來，趙歌連忙給他端上一杯熱茶。
“久等。”
趙歌輕笑，“我也剛到。”
“這些時日有些瑣事，鮮少得空去看你，你可還好？”
一聽這話，趙歌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軟，一下就紅了眼眶。
凌霍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還是伸手將趙歌摟入懷中。
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與凌霍說，可不知為何，趙歌卻覺得說不出口。
“過幾日我去你府上提親可好？”
這一向是趙歌最希望聽到的話，可如今她卻沒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麼高興，“你要將我迎回蜀國嗎？”
“自然。”
趙歌沉默了一會兒，凌霍也看出了她有心事，“可是發生了什麼？你可與我說。”
“世子，左相府中只有我一個嫡女，若我去了蜀國，左相府便再也無人了，我父親已經年邁，且左相府是我父親一手建造的地方，他愛極了那處，世子可否時常帶我回皇朝看看？”
“一旦我回了蜀地，便要繼承王位，且蜀地偏遠，你身子弱，不一定能受得了車途，可若是你執意要回來，我定會多派些人護送你。”
趙歌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看著凌霍，突然開始迷惑起來，這些年，自己一直追逐這凌霍的身影，可就算此時局勢平定，也真的能與他並肩嗎？
凌霍伸手輕輕拭去趙歌臉上的淚，輕聲說：“莫要多想，我們馬上便可在一起。”
“你總是這樣哄我，莫不是也一樣哄你那表妹？”
“與她和幹？”凌霍不悅，隨即又說：“你認識的貴女多，你可能幫我一個忙？”
“何事？”
“你可能帶我那表妹多見見那些貴女嗎？讓她在這皇朝中有些朋友，也好給她尋個夫婿。”
趙歌想起劉琴兒，心中就升起一股反感，不過凌霍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劉琴兒能早早嫁人家，那就不用凌霍照顧了。
“那過幾日我便帶她出去同那些貴女一同遊玩，你說可好？”
“好。”
凌霍望著懷中趙歌恬靜的面容，心中的一些浮躁也平靜了下來，得此良女，他又夫復何求呢？
幾日後
趙歌同劉琴兒坐在馬車上，劉琴兒不安地抓著衣角，眼神躲閃，像是有誰要對她不利。
“劉妹妹，你莫要緊張，我不過是帶你去見一些朋友。”趙歌端起一杯熱茶遞給劉琴兒。
“是表哥的意思，我自是不敢不從。”劉琴兒接過熱茶，垂下眉眼，一副可憐。
不知為何，此時的趙歌看劉琴兒這副模樣，全然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心興許是因為這劉琴兒太過於依賴著凌霍，她心生偏見了吧。
馬車漸漸停靠在一個湖邊的柳樹下，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不遠處的湖邊小亭中已經聚集了不少貴女，趙歌一看，那些個都是相熟的，笑著便往她們走去。
“趙小姐來了。”
一眾貴女看了過來。
“趙小姐好。”
“李小姐有禮了。”
趙歌正謙遜地行禮，一個貴女便衝了出來，“還在這行什麼虛禮呢？今日我們玩些什麼？”
眾貴女掩面而笑，相比剛剛那位，她們顯然是含蓄許多。
“趙小姐，這位小姐是何人？”有貴女眼尖地發現了趙歌身後的劉琴兒。
趙歌轉身拉起劉琴兒的手，將她帶上前來，“這位是從蜀國來的，凌世子的表妹。”
“凌世子呀……”
眾貴女相互對視，又掩面而笑。
趙歌拉著劉琴兒落座，側頭給她介紹那些貴女，劉琴兒卻心不在焉的樣子，但趙歌還是耐著性子說完了。
“劉妹妹，興許你才來皇朝，許多事還不太熟悉，凌世子託我帶你出來，也是想著你多接觸些人，到時在皇朝尋一戶人家，你也有能結交的姐妹，總不至太過孤單。”
劉琴兒臉上可憐模樣頓時全無，惡狠狠地盯著趙歌，看得趙歌覺得後背有些涼，她不知為何劉琴兒的改變會如此突然，是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趙姐姐對我這般長輩的說辭，是已經把自己當成表哥的人了嗎？可在我瞭解到的，你們並未成親。”劉琴兒冷笑一聲。
趙歌只覺得吃了啞巴虧，但她並未決定計較太多，“劉妹妹還是好好結交那些貴女，莫要辜負了你表哥的一片心意。”
劉琴兒恢復神色，偏過頭並不搭理趙歌。
接下來便是貴女們喜歡玩的填詞作畫遊戲，偶爾拈來幾句，又接上幾句，熱鬧極了。
可劉琴兒卻不善此，趙歌看出來了，便提議她坐在一旁看著便好。
“皇朝與蜀國不同，皇朝女子多以此番為樂，若是劉妹妹實在不習慣，我差些人先送你回去可好？”
“不必，既是表哥有意讓我來此，那我便會一直在此，他想我結交皇朝貴女，熟悉貴女風趣，那我便聽他的。”劉琴兒目不斜視。
趙歌突然覺得啞口無言。
熱鬧過後，各個貴女坐在位上開始閒談些有的沒的。
劉琴兒起身說要去轉轉，趙歌沒法阻止，便由著她去了，卻不料，沒一會兒便有人來報，劉琴兒與人起了爭執。
趙歌連忙趕去，只見兩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你這樣莫名踩了我的髮簪是何意！”
“我說了我不是有意的，皇朝貴女氣度便是如此嗎？”
“這麼寬敞的路，你走哪不是走，你明明就是看見了，還踩上來，一句道歉都沒有，這便是蜀國女子嗎？如此不講理！”
“你莫要胡說，你哪只眼看見我是故意踩上去的？”
“粗鄙之人，只會狡辯。”
“你……”
……
趙歌連忙上前去拉開兩人，“季小姐消消氣，那是寶月閣的雙蝶簪嗎？我家中有一對，我還未來得及戴呢，稍後我便差人送去你府上給你可好？”
“不必了，那雙蝶簪有多難得，趙小姐是知道的，我們相識已久，如今是看在你的面上，我不與她計較。”季小姐瞪了瞪劉琴兒，轉身就走。
趙歌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卻聽劉琴兒幽幽地說：“趙姐姐面子可真大呀，真不愧是皇朝貴女中的貴女。”
趙歌突然明白了過來，劉琴兒絕對是故意弄壞季小姐的簪子，她心中徹底對劉琴兒生了厭煩。
回去的路上，趙歌沒有了任何想與劉琴兒交流的心思，可劉琴兒顯然不是個省事的主。
“趙姐姐不再勸說我些什麼了嗎？”劉琴兒笑了起來。
趙歌壓下怒氣，“我無需再勸說你些什麼，其實你心中自是最明白的。”
“趙姐姐要我明白什麼？明白我若是在這皇朝之中，定會惹人不喜是嗎？”劉琴兒笑得越發張狂。
“我並未如此說過，只是女子本該為今後考慮，你不該那樣對季小姐，這樣其他貴女都會對你心生不喜，你該與她們為善才是。”
“可若是，我不願留在皇朝呢？”劉琴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趙歌心中警鈴大作，不是說劉琴兒在蜀國已經無親友，沒法立足了嗎？若是她想回去，那必然是要找個依靠，而最近的依靠是……
凌霍。
劉琴兒居然宵想凌霍！
趙歌再也忍不住，“劉妹妹如今隻身一人，說到底不過是任人支配，再不安分些的話，恐真會惹人生厭，畢竟這是皇朝，今日這季小姐的雙蝶簪不明不白地壞了，說不準明日會發生些什麼，妹妹還是小心些好。”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劉琴兒一改陰鬱的面色，雙眼含淚，滿是憤恨地下了馬車，趙歌連忙緊隨其後。
世子府外，凌霍站在門前，劉琴兒一把撲進他懷中，“表哥……”
像是早有所料，趙歌停住腳步靜靜看著。
凌霍面容冷峻，輕拍著劉琴兒的背，“莫哭，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
劉琴兒抬起滿是淚珠的臉，哭訴道：“我知道表哥是為我好，可趙姐姐……趙姐姐明明知曉我不善詩詞，還非要讓我與那些貴女在一起，任由那些貴女對我冷眼相向，到最後還有一個貴女誣陷我弄壞她的簪子，還說我們蜀國女子就是無知無禮……”
趙歌聽著劉琴兒歪曲事實，握緊雙拳，走上前去一把將劉琴兒扯出凌霍懷中，她見不得這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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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劉琴兒一把跌坐在地，模樣更加可憐。
“你！”
凌霍瞪了一眼趙歌，連忙想去拉劉琴兒，卻被趙歌一把攔住。
“你就聽她言語，可曾聽我說過半句？”趙歌也不禁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