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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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簡然睜開了眼,凝視著白色的天花板,許久未緩過神來。

她這是……做了一場夢嗎?

她伸手摸了摸臉,發現臉上一片溼噠噠的,心想,這夢也過於真實了些。

“小然、小然……你終於醒了!”

提著水果剛走進來的簡媽激動得上前將簡然一把抱住。

被簡媽鬆開的的袋子掉在地上,裡面黃澄澄的橙子瞬間滾到四周,一隻修長的手緩緩將其一個個拾起。

簡然抬眼便看見了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的面容和她夢中的那個人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除了沒有那雙暗金色的雙眼。

“媽、媽。”簡然推開簡媽,盯著那人看,“這是誰?”

她生怕自己還在做夢。

“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認人就不認人,這不是你男朋友嘛!”

什麼!

簡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痛得哼出豬叫,看來這真不是還在做夢,只是夢中的男人跑出來和她談戀愛了。

不過她怎麼隱隱約約記得好像她的男朋友並不是這個人啊?

那人連忙將手中的橙子放下,坐在簡然床邊,伸手輕輕地揉著剛剛被她掐得有些紅了的胳膊。

“你才剛醒,想不起也不要勉強,慢慢來,我叫許安,是你男朋友。”

這個男人眉眼精緻,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平平澹澹的,卻每個動作都溫柔到極致。

簡然有些扛不住,不過奈何腦袋空空,甚至連自己為什麼在醫院都想不起來,他說是她男朋友就男朋友吧,這樣的男朋友挺不錯的。

醫生很快就來了,給簡然大致檢查了一番,說她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了,只不過因為不明原因昏迷了許久,可能一下子沒緩過來,沒準慢慢就恢復記憶了,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要是沒什麼大的狀況就可以出院了。

簡然對這魔幻的解釋半信半疑,昏迷怎麼可能讓人失憶?她暗暗決定一定要再去檢查一下腦子。

不過自從簡然醒來,許安便無時無刻地呆在她身邊守著她,她甚至找不出一絲空隙自己發個呆。

太奇怪了,簡然每每看著許安就會想起那些夢,夢中的那個‘她’就像真的她自己一樣,她甚至能真切地感覺到‘她’的喜怒哀樂,和對那個和許安有一樣面容的男人深切的愛。

而簡然醒來卻有一個她根本不記得的男朋友,她只覺得更怪異了。

“你……沒有工作嗎?”簡然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

“有。”許安坐在一旁低頭看書,眼皮都沒抬一下。

那你怎麼不去工作天天守著啊?簡然差點問了出來,不過話到了嘴邊她卻說不出來,畢竟許安一直陪著她,如果她就這麼問,豈不是在下逐客令?太沒心沒肺了!

許安察覺到簡然的不安,他放下書轉身倒了杯水走上前。

“那杯涼了,我給你換一杯溫的。”

簡然木訥地伸手接過許安手中的溫水,她還從不知道自己竟嬌貴到連一口涼水都不能喝,只能說許安太照顧她了。

許安緩緩彎下腰靠近簡然,簡然下意識往後仰,一臉防備。

“怕我嗎?”

簡然眼神躲閃,心想,這麼一張俊臉在眼前晃,誰會怕啊?

“我……沒有。”

許安淺淺一笑,湊近簡然的臉,簡然緊張無比,怎麼……怎麼不怕就能這樣?

“等、等一下!水燙!”簡然將水放到一旁的木桌上,順勢推開了許安。

許安站直,低眉看著簡然,“你都想起來了,不是嗎?”

想起來?許安指的是那些夢嗎?

簡然有些愣住,對於她來說,夢是虛幻的,是假的。

就算那個夢裡的‘她’曾經擁有過一個和許安那麼相似的人,那個人毫不猶豫地一直堅定地站在她身邊,至死都只對她一人鍾情,可如今她已經醒了,她還是要面對清醒的一切,也許那些不過是她從前遭遇意外後,昏迷之中的臆想罷了。

“簡然,你看看我。”

許安的言語中帶著些許祈求,讓簡然油然而生一種心疼的感覺,她緩緩抬頭,正對上許安的眼,她突然聽見自己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既然都想起來了,那就不要再離開我了。”許安坐下,輕輕將簡然擁入懷中。

簡然有點想哭,可尚存的理智還在不斷提醒她,“那……只是夢……”

“只是,夢嗎?”

聽著許安略帶嘲諷的回答,簡然的心卻像是被針扎了一般,更想哭了。

此時,許安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卻顯然沒有去接聽的意思,簡然推了推他,他才不捨地放開她,伸手去拿手機,他才剛按下接聽鍵,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電話中便傳來吵鬧的聲音。

他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妙,連忙起身到外面。

病房中只剩下簡然一個人,她深呼吸幾下,平復一下心情。

這不對勁,她感覺到,這許安對她的心情影響太大了,如果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為什麼她會半點印象都沒有?

正想著,許安走了進來,“工作有些事,我先去處理,大概傍晚會回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板栗糕。”

“嗯,現在可以吃一點了。”

許安說著,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走過來抱了抱簡然,“等我回來。”

簡然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突然感覺有些迷惑,難道現在的男女戀愛都這麼暖的嗎?

她想著,許安已經走出了門,她連忙探頭出去看,門口空空一片,再稍微等了一會兒,確定許安不會回來,她連忙穿了個外套起身。

必須得去查查腦袋!

拿著腦部檢查的排號單跟著指示牌左拐右拐,簡然繞來繞去卻沒看見檢查室,她不禁懷疑,是自己失憶連帶著方向都分不清了?

“你好,我想問一下腦部檢查室在哪?”簡然拉住一個護士。

“哦,那個科室啊,最近搬到另一棟樓了,你走那邊的走廊穿過婦產科那棟樓,頭上就是了。”

“謝謝。”

簡然順著護士指的方向走去,穿過婦產科那棟樓時,經過的病房中都傳來嬰兒的哭聲。

在要走到盡頭時,從一個病房中依次走出幾個人,簡然停住腳步,這個走廊並不算大,樓梯也在盡頭那處,她還是讓這些人先走吧,以免碰上就不好了。

可病房中顯然還有人沒出來,那些人站在門口往裡面觀望,簡然也好奇地看了看。

一個面容清秀白皙的男人,面色難看地拎著大包小包站在屋中催促,“能不能快些?我還要去工作。”

床上的女人身體有些臃腫,顯然剛生完孩子,她面色蒼白,瞟了幾眼那個男人不說話,一旁的婦人正扶她下床。

而在床的另一邊站著另一個婦人,她懷抱著一個睡著的嬰兒,笑得滿臉的皺紋似乎要堆到眼角,“我的乖孫子、乖孫子。”

幾人緩緩走了出來,簡然後退幾步,直到抵住身後的欄杆,那個男人已經站在門口,兩人視線相撞。

“簡然?”

簡然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認得眼前這張臉,可……他是誰?為什麼她一看見這個人心中就覺得百味交織,還有些……厭煩?

女人挪著腳步也走到了門口,一見簡然,她也一臉震驚,“然然?”

簡然轉眼去看那個女人,雖然她不施粉黛,一張臉也白得過分,可簡然還是認出了她。

“任……麗、趙朔清?”

記憶像是開了閘門一樣全部傾瀉而出,簡然都想起來了,任麗是她在影樓的好友,趙朔清曾經是她交往了兩年的男友,她工作失意,戀愛不順,所以她辭了工作,和趙朔清分手,獨自一個人去西邊旅遊。

可誰能跟她解釋一下?

她好像也不過昏迷了一年,她的前男友和好友竟連孩子都有了?

“然然,你這一年都去哪了?誰都聯絡不上你,我們都很擔心你。”任麗上前一臉關懷地看著簡然。

簡然有些緩不過神來,這一場戲太狗血,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麗麗的朋友嗎?麗麗可是我們家的大功臣,過幾天一起來家裡吃飯呀。”抱著嬰兒的婦人望著簡然笑。

趙朔清沉著臉,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身邊的人,叫了叫抱著嬰兒的婦人:“媽,你們先走吧,麗麗和我都和我們這個朋友有些時間沒見了,我們說說話,一會兒就來。”

幾人點了點頭,只有那個攙扶著任麗的婦人一臉擔憂,“麗麗,你可以嗎?”

任麗虛弱地點了點頭。

周圍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氣氛有些尷尬,簡然開口:“你們……”

“簡然,當年一聲不吭離開的是你,你現在來興師問罪?”趙朔清不客氣地打斷了簡然的話。

在聽到‘興師問罪’這四個字之前,簡然的心情一直很平靜,只是覺得有些無語,可聽到這四個字之後,一股怒起從她心中竄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說然然!”任麗轉頭看趙朔清。

“我為什麼不能那麼說她!事實就是這樣,當年我和她在一起了那麼久,她就莫名其妙走了,現在卻好端端地堵在這,不是來找茬是幹什麼!”

“我不是來找茬。”簡然面無表情地說。

“那你來做什麼?來幹什麼都沒用,我告訴你過你了,只要我結了婚,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現在後悔早沒用了!”趙朔清有些激動,顯然是對簡然有些懷恨在心的。

他的婚姻只是在履行義務,一聽這話,任麗的臉更是白上加白,像是要融入一旁的白牆中。

簡然笑了起來,恐怕當時要是不分手她才是真正的後悔吧!

“其實,你們挺般配的,適合過日子。”

任麗張嘴卻說不出話,趙朔清氣得面色鐵青,狠狠地瞪了瞪簡然,“談戀愛不為了過日子談什麼?風花雪月的能當飯吃嗎?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還盡是在說些不切實際的。”

簡然突然感覺內心一片平靜,對趙朔清這些話,她絲毫不惱怒,只是覺得有些可悲。

“我還能吃得上飯,我就喜歡你說的不切實際,就算找不到,我也不會回頭看你。”

趙朔清氣得說不出還嘴的話。

簡然只覺很無趣,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只見走廊的另一頭赫然站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也不想他為何復返,只是一步又一步堅定地走向他。

許安也在大步向她走來。

兩人距離相近,彼此默契地停住腳步,簡然伸手牽過許安的手,另一支手將檢查單捏成一團,她知道這檢查單再也沒必要了。

“怎麼亂跑?”

簡然低頭看著兩人緩慢卻一致的步伐沉默著。

既然她想起了任麗和趙朔清,那她必然也是想起來當初去旅遊的時候和許安發生的一切。

許安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卻一直無微不至地照料著她,她也明白是為什麼,在趙朔清出現的那刻,她就知道了。

也許世間大部分男人都一個樣,年輕的時候喜歡活潑可愛的女人,到年紀了找個合適的過日子,對於他們來說,興許感情這種東西只短暫地出現在某個人身上,沒什麼能勝過他們自己,甚至感情對他們來說只是個衍生物。

想著想著,簡然將頭靠在許安肩上,一如多年前那般。

她想,她終於找到她的例外了吧,又或者說,她的例外,一直堅定地又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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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告訴她,這世間確有長情,哪怕是百年千年,他終會回到她身邊。

—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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