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而充實的生活總是短暫的。

這天上午徐欽正在自家的練武場上練習箭術，雖然他現在對個人武力這方面的追求已經被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但是對這個年代常用的戰爭兵器，至少應該有基本的瞭解，否則便很難把握軍隊的實際情況，鬧出笑話甚至是產生嚴重的後果。

熟悉了幾次，加上身體的“本能反應”現在徐欽基本能做到在五十步的距離上箭箭上靶的程度，勉強算是一個合格的弓兵水平。但卻還是被自家丫鬟嘲諷了兩句，看來整體水平比之前還是下降了一些的。所以現在他調高自己的目標，以射中靶心為追求在練習著。

“少爺，三小姐找您。”來福過來稟報道。

徐家現在的情況稍微有點奇怪，因為徐達的三女和四女年齡很小，也都還沒有出嫁，而且徐欽這一代中，長房徐輝祖下面只有一顆獨苗徐欽，徐增壽只有兩個兒子，徐膺緒也只有兩個兒子，並沒有新的“小姐”。所以家僕們還是沿用了徐達在世的時候的稱呼，將徐達的兩個未出嫁的女兒稱作“小姐”，因此現在的徐家“小姐”實際上要比“少爺”大了一個輩分。這裡的三小姐，自然就是徐欽的三姑姑，徐妙錦。

對於這個徐妙錦，徐欽還是有些瞭解的。“前世”他就聽說過這個明初的奇女子，傳說中她拒絕了朱棣，硬生生地給這位永樂大帝發了一張好人卡，最後搞得全大明都沒人敢娶，只能出家為尼。

而來到這邊之後，徐欽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朱棣能看上她。美貌自然是不用說的，和徐欽同歲，年僅十五的徐妙錦便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娟秀卻又帶著一點聰慧和狡黠，對男人的吸引力實在不小，長腿纖腰近一米七的勻稱身材，而且皮膚也是非常健康的白皙，除了因為年紀還小胸前稍微有些一馬平川之外，實在是找不到一丁點缺陷，這身份、這外貌，完全就是大明版的伊萬卡。

不過可能是因為以前徐欽比較木訥，所以這位三姑姑和他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好，一般聽不會主動來拜訪這位同歲的侄子，今天這樣直接衝到練武場來找人更是不可想象的。

“李公公，這位便是我大哥的兒子，徐欽。”果然，徐妙錦還帶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宮裡太監打扮的年輕人，這就更讓徐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喲，小公爺這是在練箭呢？早聽說小公爺文武雙全，乃是我大明一等一的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有過之而無不及呢！”這馬屁下來，首先是徐妙錦崩不住了，掩口輕笑了起來，採蓮、來福和幾個護衛則是硬生生憋住了，搞得徐欽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心中一頓腹誹“你才練賤呢！你全家都練賤！”不過還是抱拳稱到：“公公過譽了，徐欽怎麼擔待得起。”

“怎麼擔待不起呢？皇上點名召見的，那不是文物雙全的少年英雄是什麼？”

“啊？皇上召見？”徐欽心裡一驚，連忙擼下手指上戴的拉弓用的白玉扳指塞到這位公公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嘴上說著客氣的話，但是這個死太監眼裡放光，抓著扳指的手也迅速地往懷裡放，哪有半點使不得的樣子？

“小小意思，公公辛苦一趟，權當喝杯茶，千萬不要客氣。不過剛剛公公說聖上要召見，徐欽突然聽聞要上謁天顏，不勝惶恐啊！”

“這是好事呀，昨天燕王殿下上了一道摺子，皇上看了非常高興，後來聽說殿下又告訴皇上是小公爺的主意。正好今天寧妃娘娘要請妙錦姑娘進宮給幾位王爺講課，皇上聽說了之後，便讓灑家把小公爺一併請進宮去，想是要嘉獎小公爺呢！”這太監收了東西，便高高興興地把他所知道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徐欽。

不過徐欽聽他這一說，不知為何心裡突突跳了兩下，朱元璋這個老闆可不好伺候啊！開國元勳中，十成被他給弄死了五成，而且動不動就搞大面積的滅門慘案，還剝皮做燈籠的惡習，在他手下做事，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高危工作之一。

本來徐欽還打算這幾年先矇混過去，安安心心地做朱棣的狗頭軍師，試試直接奪嫡，實在不行大不了跟著他悄悄跑到北平去準備靖難就是了。結果這麼快就被朱棣賣給了朱元璋，感覺禍福難料啊！

“公公前廳稍候，徐欽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半個時辰之後，一輛皇宮的馬車上，徐欽和徐妙錦坐在一起。和一個美女，尤其還是和自己同歲的親姑姑共處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而這個美女還津津有味目不轉睛地盯著你看，徐欽感覺氣氛異常詭異。

“姑姑，為何一直盯著我？”徐欽實在有點吃不消了，只能主動找點話題，試圖挽救這個尷尬的場面。

“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一向笨得要死麼？當年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劉先生還說過你是朽木不可雕也呢。”

“咳咳，都是一家人姑姑這樣說侄兒不太好吧？我以前是頑劣了一點，但是現在我覺得作為中山王府的傳人，以後只能做武將。但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一不小心又沒收住，開始在美少女面前胡吹亂侃。

“你省省吧，我管你開什麼太平，我是說，你以前在我面前都是故意裝傻？我看你是存心戲弄長輩，是為不孝！大哥回來看我不告你一狀！”徐妙錦一邊說，一邊還狠狠地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讓徐欽感嘆，聖人誠不欺我，果然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種刁蠻的美少女簡直就是女子中的小人，偏偏眼前這位還是親姑姑，完全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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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恕罪，徐欽絕無此意，這次只是那天跟燕王殿下隨口說了兩句，是殿下謬讚了，現在我正擔心皇上說我愚笨，治我個欺君之罪，那您也就不用向父親告狀了。”

“哼，你還想蒙我！昨天我在御花園親耳聽到了皇大爺和姐夫的談話，姐夫那個腦袋裡面裝的全是打打殺殺的東西，那麼陰毒的計策，我看也只有你這個裝瘋賣傻的卑鄙小人才想得出來了！說！你是不是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也準備著哪天想個什麼陰毒的法子來害我？”說完不等徐欽解釋，對著他的小腿就是五六連擊，疼得徐欽齜牙咧嘴，眼看自己這個姑姑歇了一口氣，貌似還要再踢，嚇得他連忙翻身躍出馬車，鑽進了那位公公的車裡。

因為拿了徐欽一份不輕的見面禮，所以這位公公對他的態度簡直和徐妙錦有天壤之別，讓徐欽瞬間感受到了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和春天一樣溫暖的真實含義。

進宮之後，徐妙錦倒是不敢再繼續胡鬧，完全恢復了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雖然看向徐欽的眼神還是有點滲人，但對於見識過大量現代女性的徐欽來說，只要不直接動手，這種程度的威脅就已經不算什麼了。

此時勞模皇帝朱元璋還在乾清宮的南書房批閱奏摺，所以進宮之後二人便在兩撥近侍的帶領下分開了，徐欽徑直被帶到了御書房門前，那個收了徐欽大禮的許公公才讓徐欽在門外等候通傳。徐欽便在殿前候著，並打量了一下這些御前的侍衛將軍。

通常來說，明朝對於這些朝堂規制方面的東西是比較重視的，而且非常有特色。不但各級王侯官員的服裝異常華麗精緻，就連這些充當御前侍衛的“天武將軍”也突出了一個華麗。這些人不但個個高大健壯，而且身高和身形也都非常類似，頗有些後世被外國佬稱為“複製人兵團”的國慶閱兵方陣的味道。而且這些人都身著宿衛制服，全套表明鍍金且帶著精美紋飾的鐵甲、鐵盔，而盔纓、腰帶、衣裝等具為大紅色，一手執儀仗作用的金瓜，一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個個昂首挺胸，確實有一種極端的陽剛美感。如果放在後世，完全就是可以直接拉上T臺的時尚前沿作品，也不知道設計師是誰。

徐欽剛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很快許公公就從御書房出來，並示意其跟他進去。

步入殿中，徐欽用飛快的掃了一眼坐在龍案後面正在專心批閱奏章的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

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正兒八經的老年人，但是他的精氣神依然非常不錯。稍微有點富態，但是並不是那種大腹便便的樣子，五官端正依稀可見當年的俊朗風采。而且由於久居上位殺伐果決，眉眼之間散發出濃重的威勢，或者說殺氣。這是一種徐欽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到過的氣質，並且讓他從內心深處開始滋生出一種畏懼之情。順勢跪伏於案前，並口呼萬歲之後，受到這種威壓的影響，徐欽額頭上已經開始沁出細密的汗水。

“聽燕王所說，他進獻的文武並進靖北之策，是出自於你？”感覺過了很久，朱元璋才不鹹不淡地問了這麼一句。

“回稟聖上，正是微臣。”雖然漸漸習慣了這種威壓，但是心態還沒有完全平復，所以本著少說多聽的原則，徐欽回答得異常簡練。因為徐欽自出生就被授予了“驍騎尉”的勳號，雖然只是個榮譽稱號，但也是實打實的正五品勳衛，從身份上來看確實是一個朝廷官員，所以自稱為“微臣”。

“簡直一派胡言！那北荒草原土地貧瘠，無法事農桑之事，兼之蠻夷之民不堪教化，即使併入我大明，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之舉，塗費民脂而已，要之有何用？”朱元璋突然話鋒一轉，便直接丟擲了這樣一個論調，讓徐欽突然一懵，但是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他根本不相信，以朱元璋的戰略眼光看不到如果真正吞併了整個草原帶來的無數好處，而且他自己的塞王攘夷政策本就是準備步步蠶食草原，打著吞併草原的主意的，這樣說無非是進一步考校徐欽對整個戰略的認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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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