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來的，你我後邊！”

“嘿嘿嘿，別擠吶，前邊這麼多人，你們擠啥擠！”

“我說，六喜，你過來湊啥熱鬧，一百多塊錢，你們掏的出來麼你……”

大中午，不知道是不是經過了時間的，現在軋鋼廠幾個分廠的職工們，哪怕是漠不關心的，也聽說了這一百多個學員，大部分都考核過了的最新消息。

趁著吃飯休息時間，一個接著一個往軋鋼廠總廠這邊跑了過來，成群結隊的聚集在了運輸科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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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們，老老實實的按照姚師傅的指示，齜牙咧嘴的拍著照片，看到樓下這一幕，不禁有些慶幸，還好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然照著這架勢，恐怕還真報不上名了都。

“哎~呀，還是老樣子嗎！”

樓上，副科長的辦公室內，原來的婁副科長，現在的婁站長進來後，細細打量了一番，覺察出李峰沒有動太多東西，那張老臉上的褶皺，這才抻開了不少。

坐在椅子上，正扒拉著小黃打來的飯盒，忙的屁都沒時間放李峰，腦袋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剛想看是哪個不長眼的耽誤自己乾飯，就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

“幼，稀客稀客，婁站長，今兒刮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看到辦公室的原主人來了，李峰雖然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一臉驚喜的趕緊把人帶沙發邊上坐了下來。

打開門朝門外看去，準備喊姜科長一起接待老夥計，但看到空蕩蕩的辦公室，這才想起來人要麼吃飯去了，要麼在底下忙活呢，怪不得剛才門外沒聽到人打招呼。

“不用看了，都在這呢，上邊就咱倆啦！”

擰了擰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翹起了二郎腿，婁副科長看著這間破舊的辦公室，略微嘆了嘆氣，可能這裡留下的記憶，太多了吧。

“您可真會找時間，飯都沒時間吃，您這個點跑過來，我可不接待吶！”

重新回到辦工作坐下，李峰不忘往嘴裡塞著饅頭，抓緊吃還能歇一會兒，不然下午不知道哪門子又蹦出來個會。

“剛才還想說你小子念舊，轉眼就人走茶就涼是不，茶都不給我上了！”

婁副科長看著茶几上，空蕩蕩的，搖了搖頭，對著忙著吃飯的李峰吹胡子瞪眼道。

看著存心跟自己過不去的老婁，現在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李峰有些哭笑不得的從新站起來，擦了擦嘴角，走到了茶几拿起了杯子。

“得，得，得，你甭說了，我給你倒還不成麼，再說下去，我得成了忘恩負義的了！”

老婁手裡捧著李峰遞過來的茶杯，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抿了一口，還得以的吧唧吧唧嘴巴子。

“你就不問問，我今天來幹啥來了？”

看著李峰重新埋頭乾飯，婁慶河終究沒有按捺住，可能判斷出來，面前的臭小子，自己不說，他還真就不問了都。

“我問啥問，下邊這麼多人，車子就那幾臺，需要怎麼安排時間，駕校需要多少教練，開多少工資，姜科長啥時不問全甩我身上，天天還這會那會，我恨不得一個人噼兩瓣兒使！”

好不容易碰上了可以吐槽的人，李峰壓根不慣著，直接把一肚子牢騷全吐了出來，過年是舒服，好好休息了幾天，這放完假，得了，欠的債總歸要還。

“你跟我說沒用，老薑就那麼回事兒，當初我是不想上，不然，他哪能做到那位置！”

看小夥子被老搭檔氣出了一肚子怨言，婁慶河瞭然的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牛13直接吹了出來。

“那您咋不當呢，有進步的機會不用，還跑分廠去當站長！”

捏了嘴角沾著的飯粒子，塞進了嘴裡，看著面前大吹特吹的婁副科長，李峰翻了翻白眼。

“要不是……算了，站長多舒坦，沒啥會，沒事兒釣釣魚，多自在！”

話剛說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麼，婁副科長老狐狸似的對著李峰笑了笑，面前這個臭小子還想套自己話，道行嫩了點，隨機扯了個理由，準備湖弄過去。

“您就可勁吹吧，釣魚，外頭冰天雪地，您往哪釣去，您這把老骨頭，別出關節病了！”

“嘿，我說，我這不挪位置，你小子，能這麼快當上這個副科長？”

“得，我謝謝您，工資多了幾塊錢，我這活快翻了倍得加了，還不如我踏踏實實搞駕校來得快呢！”

眼見的老梆菜說是禪讓制，李峰可就不樂意了，自己可是憑能力做到全科上下一致認可，這才上位的，關你老棒槌啥事，真按你說的，自己可就欠大發了。

“行，你小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哎呀，人心不古吶！”

“哎~哎~，我說，婁站長，有啥事您說，我聽，別這樣來，回頭我那好不容易才稍微有點兒名聲在你這被糟蹋了。”

把吃飯的飯盒，放在了公文櫃的頂上，看著面前為老不尊的老梆菜，李峰也有些無可奈何，能咋整，一把老骨頭還真不禁拆。

“想當年，做到你這位置上的時候，我都四十咯，現在看看，你才多大吶！”

午時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坐在沙發邊上的李峰身上，婁副科長莞爾一笑，也沒提到底什麼事兒，像是又陷入了回憶裡。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總是得拍在沙灘上，你們那代人腦子跟不上新時代的潮流了，該給年輕人一點機會，壓壓擔子！”

李峰毫不客氣的拎了拎衣領，你既然這麼說，那自己可就順竿爬了。

“你還真沒臉沒皮的，找你來，有點兒事兒琢磨，你小子晚上去我那，我帶你去一地兒吃飯，長長市面，多認識一些人，看你這個前浪能拍多遠！”

說完，婁站長目光炯炯的死死盯著面前的李峰，想看出他面部的表情。

“吃飯，不是，誰吶，能讓您親自出面邀請？”

看著老婁攝人心魄的眼神，這老狐狸，這時候遞出橄欖枝，李峰不知道要不要接住，別不是帶自個去婁曉娥她爸那吧。

裝作一臉湖塗的樣子，李峰眉頭皺了起來，眨巴眨巴眼睛，想看看老狐狸到底啥時候露出尾巴。

“對你小子是個好事兒，咱們廠，沒有表面那麼簡單，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小山頭？”

李峰搓了搓下巴，試探性的試探道。

“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您別跟我賣關子，我跟姜科長屬於楊廠長那山頭，您是看不出來還是啥，自己門清，在這裝什麼湖塗，還有，你剛才這話，我可是聽別人說過！”

老家夥賣關子，李峰有些不耐煩，但是不能表演過了頭，自己知道他肯定跟婁半城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這老梆菜以為自己在大氣層，實際在李峰眼裡，他還真就在第一層，在這想要誘拐自己呢，上次是美人計，結果自個沒上鉤，現在又上臺唱出一臺好戲。

“你現在也是副科長了，繼續往上走，位置可就不多了，廠裡也不是一個人可以說的算吶，咱們是民主集中制！”

看著面前的小夥子，就是那麼不開竅（不上套），婁慶河索性把話說開了，幫李峰分析起了目前的廠裡上層鬥爭的情況。

運輸是保障生產的底線，所以，楊廠長一直死死的握在手裡，這邊老婁剛走，這邊迫不及待把年紀輕輕的李峰提拔上去，可見他的重視程度。

但是李峰這個年紀，目前還是太年輕了，按照上邊話來說，資歷閱歷是不夠滴，目前以這個年齡，到達單位重要部門的二把手，已經是可以說是頂峰了，剩下的，就是需要時間的打熬。

要知道，哪怕是再過個大幾十年，做到科級幹部，已經是沒有背景的普通人，能攀上最高的巔峰了，當然，祖上踩過草地的不算。

老狐狸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的笑容，餌已經拋出去了，就看眼前的年輕人，上不上鉤了。

“您到底想說什麼，咱們廠上頭，您也有路子？”

李峰面帶狐疑的看了眼婁慶河，表現出不相信他的話，自己現在非常質疑。

現在自己這條魚，那也是一條在餌邊上徘迴的魚，哎，我就是聞，讓你那浮漂下來上去，就是不咬鉤。

“你這臭小子，紅星軋鋼廠以前叫什麼？”

“婁氏冶煉廠？”

李峰恍然大悟，雙手拍在自己的膝蓋上，終於和面前的老狐狸對上了暗號。

看著李峰從剛才的懷疑，到現在戳破了窗戶紙，瞅見了裡邊兒一點兒，婁慶河滿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李峰肩膀，站了起來，一切自在不言中。

“這就走啦？”

看著老狐狸就這麼，就要走，李峰轉過頭，朝著開門準備走出去的他問道。

“不走怎麼著，你這管我午飯麼？”

“晚上記得去我那裡，別買東西！”

老狐狸眯了眯眼珠子，再次跟李峰叮囑了一遍，確認他上鉤後，這才背著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他想搞什麼東東？”

重新坐回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李峰閉目思考了起來，今天破天荒的跟自己說這麼多，明顯已經暴露了一些東西，在自己的面前。

他啥時候這麼相信自個了，這是李峰想不明白的事兒，可以確定的是，他跟婁曉娥的父親，是鐵定有關係，上次十有八九就是想讓自己把許大茂的媳婦給截胡了。

重新回憶了一遍劇中的劇情，李峰掐了掐鼻樑，腦袋有些不夠用，關鍵劇中那都是六五年之後發生的，六五年前，那是只字兒未提，只能自己根據目前的形式來判斷。

“兩隻老狐狸，肯定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劇中那個時間，所有的關係都打通了，這邊被大領導救出來，那邊直接一家全跑路，那現在就是在給自己鋪路子！”

考慮了片刻，手頭的訊息還是太少，李峰暫且也只能聯想到這麼多，這是想壓注吶，給自己些好處，然後走的時候不難為他們，甚至，給他們提供車輛。

想起了劇中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幾輛卡車排著隊往車裡裝東西時的場景，李峰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些。

別人家只是想在那時候苟活下來，畢竟在李峰看來，人家也並未有什麼過錯，還增加了就業率，以往廠子裡沒聽說過婁家，曾經壓榨過職工，從他家現在還好好的，能判斷出一點。

真要是對工人剋扣工資，按照西方那種工廠模式來，早就在十幾年前那時候，就被憤怒的工人們拖出去打了靶了，也不會留到現在。

真要只是裝作視而不見，做順水推舟的事情，李峰也不會阻攔，但是要自己幫忙的話，可就有些掂量掂量了。

他們一家老小走了不要緊，但是這麼多人在那關鍵時候突然“失蹤”，上邊兒肯定會追查的，自己一家老小還在這邊，細胳膊細腿，可架不住那股力量的衝擊。

“李峰，我剛才怎麼看到婁副科長了！”

外邊說這話，人這邊就推門而入，此時能享有這種待遇了，除了小黃，也沒旁人了，估計是來給李峰收拾碗快來了，她最近可是非常黏乎。

確定了男女關系後，小黃可是恨不得成了連體人，巴不得兩個人時時刻刻在一起膩歪，但是現實是，李峰忙死了，這未過門的媳婦，就是會心疼人，打飯洗碗，沒有一點怨言。

“可不就是他，今天釣魚路過，想找姜科長下盤棋，結果過來看人吃飯去了，他就走了！”

具體不論是剛才談論的事情，李峰暫時也不打算和黃亞琴說，這個小姑娘肚子裡藏不住事情，她爸也是躲著麻煩事的主兒，幫不幫上忙還兩說。

“哦~我還想喊他吶，他跑的可真快，你飯盒放哪了，我給你拿去洗了！”

小黃乖巧的點了點腦袋瓜，手指頭繞著自己的辮子，在辦公室裡尋找了起了。

“在櫃子上邊！”

“我夠不到，你放那麼高幹嘛，你故意的是不！”

踮起了腳尖，小黃嘗試了一下，撅著嘴說道。

“不行我抱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