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城機場。

廣播已經催了兩次。

周圍人來人往。

江戒滿肚子的不放心：“週一到週五不能用手機，別給我打電話，房間保險櫃裡放了張卡，密碼是你生日，要用錢就去取。”

時乖點頭。

“過段時間教授要是給你錢，你就接著，還有，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他低頭，眼睫微顫，說完話嘴唇抿成直線。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時乖扯著他的衣角，小聲說。

“要是被同學欺負了，不要忍氣吞聲，也不要硬幹，等我過來，知道嗎？”

時乖眼睛紅了又紅，還是忍不住擠出一句：“你比我舅舅還囉嗦。”

江戒輕嘆一聲，把她擁進懷裡：“太遠了。”

如果她在這邊出點什麼事，他該怎麼辦。

廣播又在催促，時乖推著他：“你快走吧。”

江戒眼圈變紅，俯身吻上她額頭：“不許跟別的男生走得太近。”

“哎呀，你快走快走。”時乖用力推他。

一直把他推到檢票口。

“等下坐上計程車記得把車牌號發我。”他把機票遞過去，又說了句。

時乖背對著他，不敢再看，只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檢票員抿著唇笑：“女朋友啊，真漂亮。”

江戒盯著她走遠，心中酸澀，聲音低沉帶著寵溺：“是啊，還不懂事。”

檢票員側頭看去，自言自語：“是不是哭啦？”

江戒一頓，看著小姑娘一邊往門外走一邊伸手擦著眼睛，下意識要追過去。

“哎，不行了，時間來不及了。”檢票員一把拉住他，“快進去吧。”

外面陽光燦爛，夏風微燥。

時乖擦擦通紅的眼睛，勐地迎著太陽，眼睛有些刺痛。

這瞬間，她突然懂了室友李心愛說的異地戀的不容易。

想起江戒之前接到的電話，即便只是聊聊數語，她大概也能猜出來說了什麼。

攔了輛計程車，把車牌號發過去。

離開學還有半個月，奶茶店的工作也快結束。

她的室友們，也該回來了。

時乖眉頭壓下，嘴唇抿緊。

東市。

徐行之看著氣色大變的弟弟，笑著拎過他的箱子：“把小姑娘追回來了。”

江戒懶洋洋哼一聲，拿著手機發資訊。

徐行之看了他一眼：“回家別跟爸爸吵，他現在身體不太好。”

自從上次住院之後，徐陸霆的身體每況愈下，雖然還能去公司，但多少也不如從前了。

“喊我回來什麼事？”江戒靠在椅背上，冷冷問。

徐行之抿了抿唇，好半晌才說：“是水水，又住院了。”

車子駛上高架，高架兩邊種滿月季花，風景很美。

江戒愣愣地看了一會，才低低開口：“她自己沒哥哥嗎？”

徐行之腳下油門鬆開一點：“她喜歡你。”

“她喜歡我，我就必須娶她？”江戒譏諷地問。

徐行之嘆息一聲。

車子很快就到了徐宅。

徐陸霆和付家人已經等在那裡。

江戒空著手揣著兜閒閒地走進去，往沙發裡一躺：“說。”

徐陸霆放下手中的杯子：“你這是什麼態度？”

江戒嗤笑一聲，手指慢悠悠點著沙發邊緣：“我能回來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徐陸霆脾氣火爆，聞言就要站起來：“逆子！”

施晶連忙拉住他，精緻的臉上帶著著急：“你好好說，身體本來就不好，發什麼脾氣啊。”

“不要在這裡陰陽怪氣，不說我走了。”江戒從桌上拿了個蘋果在手裡拋來拋去。

施晶臉色有些尷尬。

徐陸霆緩了口氣：“我要你娶水水。”

“不娶。”江戒順著他的話接。

徐行之皺著眉頭：“爸，若是你擔心水水的將來，也不一定非讓阿戒娶她，我們都會像哥哥一樣照顧她的。”

“但是她喜歡他！為了她的病情，必須娶！她已經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徐陸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江戒把蘋果扔到空中，又懶洋洋地接到手裡：“你和付水水去做過親子鑑定沒有？她才是你女兒，我是個野種吧？”

此話一出，一客廳的人都知道不好。

徐陸霆怒火衝上心頭，抖著手罵：“如果不是答應小姑娘......”

江戒眼風掃過去：“哪個小姑娘？”

他手中的蘋果砰一聲落到地上，骨碌碌滾到茶几下面。

沒人敢去動。

徐陸霆知道自己怒火攻心說漏嘴，勐地住口。

江戒慢悠悠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看著他越來越憔悴的臉，一字一句地問：“你在那次之前去見過她？”

徐行之也有些吃驚：“爸，你什麼時候去見過時乖的？”

江戒眸色冷厲：“你還能活多久？不怕你走了，我弄死你在乎的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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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徐陸霆吼道，勐地咳起來。

江戒一腳踹在茶几上，厚重的大理石茶几重重撞到牆壁上，上面的水杯和水果噼裡啪啦滾落到地上。

“你看看我敢不敢！”

他眼角猩紅，緊盯著徐陸霆的眼睛：“你們說了什麼？”

“爸，你們說了什麼？”徐行之跟著問。

他在商場叱詫風雲又能怎樣，家裡一團亂，他有心想解決，卻始終不能如願。

徐陸霆平緩呼吸：“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她離開你，條件隨便她提。”

“然後呢？”江戒眉眼壓低，山雨欲來風滿樓。

徐陸霆笑了：“她同意了啊，你們不是分開了？”

“呵。”江戒看著他，眼底波滔翻滾，“我姑娘我瞭解，你的那些個噁心的條件，別人或許還會動心，她是不會的。”

徐陸霆到沒想隱瞞這點，如果不是付水水，他們兩個在一起，到也不是不行。

“你到是瞭解她。”徐陸霆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長成男人模樣的兒子，“她說，叫我以後不要再打你，否則就以你頂撞我的樣子，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坐在這裡？”

這個小兒子，他以前也是很疼愛的。

如果他不要總是跟自己對著幹的話，他們一定是關係極好的。

他們兩個，是那麼相像。

江戒攥緊拳，眼圈通紅：“你這麼老實的把事實說出來，有什麼後招？”

“和水水訂婚。”徐陸霆退了一步，“我能活到哪天不知道，你和她訂婚，以後怎麼樣，我管不了。”

“我若不同意呢？”

徐陸霆慢慢坐下去：“醫生說，她這次很兇險，讓她高興下，病好了，就解除，怎麼樣？”

這已經是他退到不能再退的結果了。

連徐行之都有些鬆動。

“阿戒，這是權宜之計，你和水水一起長大，總不會眼睜睜看她去死吧。”

“那你去啊。”江戒冷冷看著他，“你先問問千鶴姐同不同意。”

徐行之被懟住。

傭人急急忙忙地進來：“先生，醫院又來電話了，叫趕緊過去。”

施晶著急地站起來，看著江戒：“阿戒，阿姨求你，求你去看看她。”

她說著說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到了。

“晶晶，你幹什麼，快起來。”徐陸霆拉著她。

“不不，我的水水快不行了，我要求求阿戒，求求你去看看她，她一直在念著你。”施晶眼淚一串串掉落。

徐陸霆冷哼一聲：“別逼我去對付小姑娘和她舅舅！”

江戒滿面陰冷，盯著他。

“阿戒，先去醫院吧，這些事，稍後再說。”徐行之面帶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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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四醫院。

付水水已經被送進重症室，氣息奄奄躺在那裡。

付成龍正等在門外。

“醫生說，最好找個人陪她說說話。”他看著重症室裡的妹妹，然後回頭看著江戒，“她一直在喊你。”

江戒面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換上衣服，消完毒，進到房間裡。

他冷冷地站在病床前：“真這麼喜歡我？”

付水水慢慢睜開眼睛，歡喜從眼睛裡跑出來，她帶著氣聲喊：“江戒哥哥。”

江戒驀然想起她小時候，經常生病，所有人都寵著她，讓著她。

她總是乖乖地跟在身後，慢慢走路，許多東西不能吃，許多東西不能玩。

他慢慢彎腰：“水水，永遠喊江戒哥哥不好嗎？”

付水水怔了一瞬，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方陳他們，還有你哥，徐行之，我們大家都會照顧你，保護你。”他輕聲說，“永遠做我們的妹妹，不好嗎？”

“我喜歡你。”她聲音微不可聞，眼裡有著悲傷。

江戒耐心道：“喜歡可以，愛情不行，江戒哥哥心裡有人了，你知道的啊。”

付水水閉上眼睛：“我永遠都比不上她嗎？”

“為什麼要和她比？”江戒擰著眉頭，柔聲道，“江戒哥哥心裡的小水水，一直都是小時候的那個小淑女，開朗、大方，是整個大院兒的團寵，就這樣保持下去，不好嗎？”

付水水沉默一會，睜開眼睛：“你會怪我嗎？”

江戒搖頭，“你永遠是我妹妹，我怎麼會怪你。”

付水水擠出一絲笑：“好。我答應你。”

永遠做妹妹。

她接著說：“江戒哥哥，能最後抱我一下嗎？”

江戒遲疑了一瞬，看著她祈求的眼神，蒼白的面容，慢慢俯下身，輕輕抱了她一下。

一觸即離。

他站直身子：“好好聽醫生的話，知道嗎？快點好起來，也許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會發現江戒哥哥一點也不好。”

付水水笑了下：“好。”

她又問了句：“你見到她了嗎？”

江戒面色柔和起來，想起自己的姑娘，唇角勾起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