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面若春風，嘴角帶著微笑，饒有興致的浮立蒼穹。
面對氣勢磅礴的寒鹿部族，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隱約間有些興奮。
“紅玉這是瘋了麼，必死之局，還這般大言不慚？”
“寒鹿族底蘊深厚，光是靈仙就有三位，豈是紅玉能都抵抗的。”
“蜂群死亡無數，瓊漿谷群妖折損八成，他哪裡來的勇氣，和寒風叫囂？”
眾目睽睽下，文殊緩緩伸出右手。
他的右手乾癟枯黃，長滿了暗沉的老年斑，血管根根凸起顏色蒼白。
伴隨著澹澹的翠綠閃爍，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清新味道，霎時間，席捲戰場。
那些隱藏在鮮血和屍骸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在汙穢中散發出勃勃生機。
花道·春暉！
電光火石間，所有倒地的屍骸，勐然間從沉睡中甦醒。
鮮豔嬌嫩的花朵，順著屍骸的七竅瀰漫而出，奼紫嫣紅絢爛無比。
彷彿春雷乍起，被花卉佔據身軀的屍骸，驟然抬起頭顱，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朝著寒鹿族群發起進攻。
轟！
響徹雲霄的奔跑聲，從四面八方傳遞而來。
百花蝶、青羊、走馬、黃鱔、山豬，還有數百萬只異獸蜂，排山倒海，撕金裂石般，形成浩瀚無邊的漩渦，將寒鹿部族的群妖，盡數圍攏絞殺在中央。
放眼望去，詭異的屍骸獸群，根本看不到盡頭，佔據的地界何止方圓百里！
毛骨悚繞的韻味，瀰漫在秋香平原，寒風還未來得及反應，周圍、身邊、遠方、腳下、頭頂，就被密密麻麻的直接鋪滿了猙獰屍骸。
這些咧著嘴角，散發出詭異微笑的花道傀儡，像是海洋中茁壯的魚群，搖曳間擁擠不堪，密不透風，從身邊綿延到視野盡頭。
除了五族之外，還有花鳥魚蟲、飛禽走獸、蛇蟲鼠蟻，甚至還零星摻雜著草木精怪，大小不同，形態各異，身軀嬌豔而明媚，氣息森白而冰冷，匯聚成無邊無際的汪洋。
在連綿不絕的屍骸浪潮裡，寒鹿族連浪花都未掀起，便被迅速的蠶食殆盡。
奔雷子呆愣地站在原地，望著猙獰擁擠的屍骸們，恐懼在心頭瘋狂瀰漫開來。
片刻後，塵埃落定。
花朵迅速枯萎，洶湧澎湃的浪潮，驟然止戈停滯。
許多貪婪的吞江蛇，搖曳著婀娜的身姿，在戰場裡吞噬著屍骸。
寂靜、沉悶、壓抑……
種種情緒，潤物細無聲，逐漸瀰漫起來。
那些躲在暗處觀戰的探子們，驚恐難安的顫抖著身軀，彷彿已經忘記了該如何呼吸，努力的吐著舌頭。
文殊揹負雙手，將癱倒在地的朱姜，溫柔的攙扶起來。
他伸出左手，勾起五指，將遊蕩在周圍的探子，盡數拎到了面前。
噗通！
數百名小妖，默契無比的跪倒在地，還未來得及開口求饒，就被文殊擺擺手制止了。
“諸位，老夫並非是辣手無情之輩，是被寒風逼迫的無可奈何，被迫奮起反抗而自保罷了，如今，就讓我這乖侄女，把事情的原委，公諸於眾，來告慰朱正道友的在天之靈。”
朱姜驚恐難安的點點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哽咽的說著事情原委。
“真是沒有想到，寒風竟如此貪婪無度，竟然先後唆使六個部族，對瓊漿谷這群老弱病殘出手。”
“唉，利益當前，又有誰能抵擋的住誘惑，若非紅玉前輩念及舊情，只怕朱姜這丫頭早就被寒風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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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的死，真是活該，哪怕沒有紅玉前輩主持公道，我等也不會讓他好過。”
“不愧是昔日的正道強者，紅玉前輩的胸襟，真是令我等汗顏，唯有仰望啊！”
……
奔雷子被同族攙扶起來，踉踉蹌蹌的來到文殊身邊。
望著這位屠戮族群，又拯救族群的強者，他心裡滿是苦澀，有著說不出的韻味。
文殊伸出手，輕輕拍著奔雷子的肩膀。
“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勢力吞併，老夫都斬殺了無數走馬，雖是為了保護朱正道友的子嗣，但畢竟雙手沾滿鮮血，罪孽深重，等到吾等從北冥歸來之日，老夫定會親自前往走馬領地，負荊請罪。”
“前輩！”
奔雷子深受感動，恭敬無比的跪倒在地。
文殊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奔雷子，你的才情和能力，比你想象的還要優秀，別把仇恨隱藏在心裡，去北冥吧，那裡才是你的舞臺。”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奔雷子永世難忘！”
三日後。
嘩啦，嘩啦，嘩啦……
汪洋湧動，冰晶厚重，寒潮凜冽。
有艘金碧輝煌的戰船，平穩的行駛在北冥海，上面乘坐的正是瓊漿谷群妖。
大家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神情，對於即將到來的亂戰，更是滿懷期待。
隨著秋香平原的戰役塵埃落定，紅玉的威名瞬間席捲蘆洲。
沙鷗、百花、青羊、山豬、走馬、黃鱔、寒鹿。
連斬七族的赫赫威名，引起無數生靈的注意，就連此次的妖庭領袖水玉巖，都放出話來，願以全族之資產，迎以紅玉之投誠。
“真是沒有想到，咱們竟然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有位豬妖興致勃勃的呼喊道。
儘管已經過去三日，但還是有不少小妖，感到難以置信。
“萬幸，紅玉前輩是瓊漿谷的太上長老，否則咱們早死在松林了。”跟隨朱姜的老妖，感受著北冥獨有的凜冽，緩緩說道。
戰船深處，有處寂靜的房間，文殊正閉目養神，消化著成果。
昨日，所有蜂群盡數被送回西方。
妖庭遠在北冥深處，放眼望去盡是汪洋，像飛禽、走獸這種獸群，在水域會受到壓制，戰力暴降數倍。
“如今，我已是靈仙後期，想要在妖庭重演裡突破金仙，就必須依靠自己的肉身，看來要提前通知青獅做好準備，除了七巧玲瓏心的餵養之外，肉身的底蘊修行同樣不能馬虎。”
“北冥亂鬥魚龍混雜，主要以廝殺決勝負，這次的勝者就是九嬰派系的子都，我正好能依附於他壯大自身，充實花道和光道的底蘊，趁機將境界提升到靈仙巔峰。”
“不過，子都驍勇善戰，主動戰力，像艾文、奔雷子、露傀、山澤這等專精殺伐的大妖，都能得到極好的照映和地位，但是像甜蜜兒、銀狐子、雲秋君這等修行智道、陣道、煉道的生靈，反而有些落寞。”
“光道容易暴露，花道殺伐不足，想要在子都帳下嶄露頭角，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次擴充獸群，繼續提升奴道的力量。”
文殊緩緩睜開雙眼，屈指輕彈，從袖子裡跳出三四十盞燈籠。
這些燈籠表面燦金，內部花火搖曳，能持續吞吐著螢蟲異象，透過鼻腔吸進腹中，會潛移默化的淬鍊魂魄。
斗大的磨盤，憑空出現在魂魄深處。
磨盤堅韌古老，表面滿是歲月的痕跡，將文殊的魂魄圈禁在中央，緩緩地轉動起來。
“哼~”文殊忍不住發出冷哼，嘴裡傳出咯吱吱的磨牙聲，感受著魂魄被持續碾碎，又緩慢癒合的痛苦。
磨盤轉動的速度極為緩慢，令魂魄碎裂的劇痛極為持久，每當文殊即將麻木的時候，螢蟲都會光華大作，振翅飛舞，讓他醒過神來，頭腦清晰。
過了三個時辰之後，磨盤終於耗盡力量，煙消雲散。
文殊勐然間喘了口粗氣，癱軟在地不願動彈。
魂魄碎裂的邊角，被燈火撫摸著逐漸癒合，魂魄的強度隨之提升些許。
溫暖的韻味，將四肢百骸所包圍，文殊極力舒展著身軀，勐然吐了口濁氣。
“這道涅槃心經，果然狠辣無度，施展起來錐心刺骨，恨不得自盡圖個痛快，雖能提升魂魄的強度，但過程甚是折磨，怪不得山豬族長得到之後，從未修行過，丟著吃灰。”
“羅睺魔祖曾經說過，魂魄的修行越往後越是艱辛，定要嚐遍世間的所有酷刑，方可踏入到藍魂境界，不知昔日的遠古大能，究竟是如何修行魂道的。”
“聽聞在血海深處，生長著大量的喪魂鼓；祖巫殿旁，栽種著萬朵斷魂參；首陽山深處，豢養著赤心和肉舍，都能提升魂魄的強度，可惜我現在唯有望山跑死馬了。”
文殊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啟空明石，在裡面尋找著合適的獸群。
朱姜深知，沒有文殊這棵大樹遮風擋雨，瓊漿谷早就泯滅在浪潮中，所以把全部戰利品，都交給了文殊添置獸群。
對於這種付出，文殊自然來之不拒，財大氣粗的購買了大量魂道資源。
如今，已經深入北冥，也是時候添置水族獸群了。
空明世界中，島嶼攤位足有數十萬，琳琅滿目的獸群，讓文殊應接不暇，眼花繚亂。
數量最為龐大的，就是魚群，龍吟魚、大河魚、百靈魚、遁魂魚……林林總總共有上百種，且價格便宜，品類眾多。
文殊挑挑揀揀，並未找到合適的魚群，把注意力放在了蝦蟹上。
紅水蝦、巨石蝦、翻江蝦、龍心蝦……長得膘肥體壯，威風凜凜；振興蟹、水塔蟹、蟲牙蟹、利齒寫……耀武揚威，器宇軒昂。
蝦群、蟹群和魚群相比，戰鬥能力更加卓越，而且擅長配合，訓練有素，是極好的選擇。
可惜的是，空明世界裡販賣的蝦群和蟹群，都是四海水域所孕育的獸群，難以承受北冥的凜冽氣候。
文殊搖搖頭，把目光放到了其它水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