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語言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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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棠溪回到陸府,見陸垚還沒回來,於是便開始回憶起之前和蘇家兩兄弟,還有開封府那二位的交流,總結起自己的表現,還有不足之處來。

雖說棠溪名義上和福伯的地位一樣,不過全府上下誰都知道,這棠溪自從升職了之後,基本上每天在府中呆著的時間,最多的時候也就只有半天而已。基本上整日棠溪都要在這汴梁城中走動,替陸垚處理各種事物,去見各種性格相差許多的人。

對於棠溪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十分巨大的挑戰。

作為鏢師出身的他,以前跟著兄弟們為鏢局服務,他們基本上只要知道這趟跑鏢的目的地在哪,然後安全把東西送到就可以。除去跟兄弟們聊天之外,基本上棠溪也沒怎麼和其他人打交道,最多就是和沿路當中的酒樓和客棧的老闆打過交道。不過這些人,說到底還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輩,他們自己都沒受到過什麼教育,棠溪跟他們打起交道來,可以說是對自己毫無提升,反倒是讓自己的等級變得跟他們一樣低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無論是放到古代還是現在都十分正確,通俗理解就是,你是什麼樣的人,往往你身邊,也會是這樣的人。

不過,也可以說成,你的社會地位,等級是怎麼樣的,那你身邊的人自然也是這個層次上的人。

土豪跟乞丐做朋友的案例也並不是沒有,只不過,那機率著實是小的可憐。

還有一句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一類人,不要往一塊聚。事實上,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陸垚,按照常理來說,以棠溪和陸垚身份地位還有能力的差距,這兩個人應該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的時候。不過,她們兩個不但認識了,而且棠溪現在還成了陸垚的管家,對內和福伯這個總管的地位變成了一樣的,這對於棠溪來說,其實跟白手起家也沒什麼區別。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向來是個粗人的他,有些時候說話,也不受控制的就會說出幾個髒字去,這要放在以前,也沒有人敢說什麼,甚至是進入陸府之後,棠溪也沒少罵罵咧咧的,其他的下人頂多也就是有些看不慣他這個毛病。只不過,自從棠溪升職了之後,這些人就再也沒聽過棠溪口出狂言的時候了,是棠溪自己控制住了?還真不是,有些時候棠溪的心裡已經不知道把對方罵了幾遍了,不過表面上自己還是要忍住,始終微笑的看著對方。

這個工作,對棠溪來說,就是一種磨練。

畢竟,他從之前的低階群聊被陸垚給拉了出來,然後直接一把扔到了高階群聊當中,這換做是誰,都是要有一個適應過程的。一下子,棠溪只覺得自己每天生活的氛圍都改變了,自從他成了陸垚的管家一來,他每天面對的人,已經不再是那些和自己之前等級差不多的下人,也不是那些每日裡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兄弟,而是汴梁城中的才自、豪紳、大戶、高官。

和這些人打交道,不僅僅是要聽從言氏的建議換上一身得體的衣服,更重要的,就是要學會察言觀色。也就是說,見到什麼人,說什麼話,而且自己還要時刻揣摩對方的心思,試探對方的心意,更是要站在陸垚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棠溪終究也是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更何況,之前是個江湖中人的他,想要改掉自己的一身壞毛病,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陸垚除去每天交代給他跑腿的工作之外,無非也就是讓棠溪看管一下陸垚在城中的各個產業。這麼做的目的,一來,自然是為了讓棠溪和自己的這些產業中的負責人都建立關係,看住他們,時刻掌握到各個產業的情況。這二來,這些產業的分屬負責人,社會階層從高到低都有,這其中,有陸垚的親戚,也有和曹家有關係的人,更是有和棠溪之前處於統一等級的百姓。這樣的情況更容易磨練棠溪的情商。

跟不同階層的人聊天,棠溪自然是要表現出不同的樣子,你不可能面對著陸垚的親戚的時候,還擺出一副管家的樣子。當然,面對百姓的時候的,多少還是要有些威嚴,不要讓他們覺得你和他們是一種人,這樣的話往往你的問話達不到什麼效果。

起初的時候,棠溪和這些人交流起來,都是一個樣子,確實有些難以改變,而且,這其中也鬧了不少次誤會。不過好在棠溪的背後的是陸垚,有陸垚兜底,棠溪的口才和情商也就開始逐漸成長起來,每次出門去到不同的場所辦事,其實棠溪都會隨身帶著紙筆,每次和人溝通完畢之後,他都會用筆在紙張上記錄下自己剛才談話的內容,包括自己對於對方的印象,還有,對於自己剛才和對方說話時候,自己覺得不足的地方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只不過,粗人出身的棠溪,一開始和潘文一樣,也經常會出現提筆忘字的情況,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棠溪寫的這些東西,陸垚還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只不過只看了兩張之後就放棄了,不僅僅是字不會寫的問題,棠溪的字一開始的時候寫的確實不太好看,導致這文稿只有棠溪自己認得出來。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這個文稿給棠溪的口才還有情商上面的幫助不知道有多少,不過從另一方面,棠溪的字倒是真的越寫越好看了,到了最後,不能說是十分漂亮,但是這一手字也是寫的十分工整,這可讓之前的那一幫棠溪的兄弟們羨慕的不行,接著有幾次,陸垚竟然看到,棠溪都開始教起那些人讀書寫字了,看來,這棠溪的變化是真的很大。

在汴梁城中,作為陸垚的管家,和棠溪每天打交道的人,等級絕對都不低,一開始的時候,棠溪還只是跟那麼固定幾個人進行溝通,那個時候他每天的行程也十分固定,基本上都是根據陸垚掌控的各個工廠之間的距離進行遊走的。

先去彩票站,然後是印刷廠,再之後是水泥廠和鍊鐵廠,最近又多了一個正在建造當中的錢莊作為棠溪的最後一個目的地,這一趟線下來,基本上也要用上個兩個小時的時間左右。

雖說陸垚掌管的廠子眾多,不過陸垚自己卻是一個甩手司令的角色,基本上,陸垚只會在一個廠子成立的初期跟著搞一下發展,等到廠子進入到穩步運作的階段後,陸垚基本上都是在每個廠子的管理者位置上,放上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來負責這個產業的發展,而自己基本上就不怎麼過問這個廠子的事情了。

當然,陸垚也知道,如果長此以往下去,一定是會出現一些問題的,其實現代的許多企業就是這樣,有很多的股東,每年就是拿著股份和分紅,等到他們想要對公司進行一些控制和掌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被架空了。

雖說,在古代,貪贓枉法的事情往往會遭受到比現代更加殘酷的懲罰,但是,在金錢面前,每個人都是貪婪的。陸垚也知道,不能長期這樣放任不管下去,只不過,現在穿越而來的陸垚,每天看上去像是沒什麼事情,但是其實陸垚可以說是現在這汴梁城中最忙的人也絲毫不為過。不說別的,每天要找他的人就一大堆,比如樊樓的潘元武,曹家的曹國舅,還有已經跟陸家定親的韓家。這幾家的關係,哪一家都需要陸垚去維護,而且,若不是之前趙禎和潘文達成了協議,開始吃起了樊樓的外賣,這陸垚每過幾天還有一個定時要打卡去到的地方,那就是,皇宮,去給皇上做飯。

說起這件事,之前潘文回家,在跟父親潘元武說了關於隊名還有刺繡的事情之後,後來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將趙禎要在樊樓訂外賣的事情告訴給了潘元武。

這潘文沒想到,對於這件事,潘元武的感興趣程度要遠遠大於剛才說的隊名還有刺繡的事情。本來,潘文以為自己的父親肯定是要因為這件事情指責自己替他做了決定。可是誰知道,潘元武非但沒有責罵潘文,反而是對他這一舉動感到十分開心,對他大大讚揚了一番。

“你要知道,如果搭上了皇家這一條線,給我們樊樓,不光是平日裡的生意,就是這外賣生意,收入也會翻上好幾番。皇上如果吃了開心,這訊息肯定會走漏到那些在朝為官的大臣們耳中,雖說他們瞧不上商人,但是人吃五穀雜糧,民以食為天,難保說他們不會也來品嚐一下我們樊樓的手藝,到時候,咱們的樊樓的生意就會更加紅火,不行,我明天就要發榜,多招募一些夥計過來跑腿,為以後的外賣生意做好準備。”

看著潘元武激動的樣子,潘文終於松了口氣,這件事情,看來自己是做對了。

說回棠溪,陸垚因為每天都要忙著一些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又不斷有新點子冒出來,陸垚是個一旦有了新想法,就會馬上付諸行動的人。之前的錢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從陸垚有了建立錢莊和銀行的想法之後,再到找到種愕買地,讓大嫂許氏幫忙,開始建造錢莊,這些事情只用了短短的幾天時間而已。說到這裡,不得不歎服一下古人們慢節奏的生活,換到現在,你找不到任何一座城市,他們的生活節奏會比當下的汴梁城還要慢,所以,一直居住在一線城市中的陸垚穿越過來後,辦事效率在其他人看來,那可以說是出奇的快了。不過,這如果是放在現代,效率也只不過是一般罷了。

陸垚雖然無法顧及自己的其他產業,沒有辦法每日跟進,審查情況和賬目,不過棠溪的出現讓陸垚找到了一個新的方

法。在棠溪成為了陸垚的管家之後,按照現在網絡遊戲中的名詞,棠溪等於說是每天多了一個每日任務,而且是必須完成的任務,那就是在這汴梁城中,去到所有陸垚下面的產業,視察一遍。不管是員工情況,還是經營情況,還有流水的賬目,棠溪都要過目,以確保陸垚手下的這些廠子都在正常運轉的狀態,而且,管事人也沒有生出二心。

這對於棠溪來說一開始也是一個挑戰,和管事人的溝通,即便是棠溪這個粗人,但是幾天下來,也應該能摸清楚一些這個人的性格,他願意聽什麼樣的話,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掌握了方法之後,和固定的這些管事人溝通起來,棠溪倒覺得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視察這方面呢,自然也是沒什麼問題。棠溪自然也清楚,這些管事人不可能對於每天自己的到來視若無睹,有些管事人甚至專門會在自己去到這個廠子的時候特意讓所有的工人們都集合,一起歡迎自己去視察。這樣的視察,得到的結果不夠客觀,很可能是管事人想要讓棠溪看到的樣子。為此,棠溪想出了一個方法來,那就是,不定時抽查。如果說之前棠溪去到這些廠子每天還會有固定的時間和順序的話,那麼現在,棠溪每天出行去到的廠子其實還是那麼幾個,只不過,順序上有所變化,而且在時間上,以前通常是下午的時候才會去,現在棠溪上午下午不定時都會去,這樣讓那些管事人們來不及反應,自己才能看到工人們真正的狀態。

而且,以棠溪的出身,跟這些基層的工人們溝通起來可以說是沒有什麼障礙的,透過他們的口,棠溪也能得知工廠的真實情況。記得有一次,棠溪去到水泥廠,工人表示上面的管事人竟然扣了他們半個月的工錢,而且這件事情管事人並不讓伸張。最後,棠溪直接在第二個月命令給工人多開一個月的薪水,裡外裡多出了半個月的工錢,由那個管事人自己來補貼,那之後,就很少再出現拖欠工錢的情況了,陸垚知道此事後,也是對棠溪大加讚賞。

而對於棠溪來說,在去到工廠的時候最難的事情,其實是審查每個工廠的流水賬目。做賬這個東西,其實自古以來,就有著兩套賬本之說,也就是現在的內帳和外賬之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賬本,棠溪這個粗人根本就看不明白,本來他就沒什麼問話,對數字就不是那麼太敏感,再加上這些管事人的忽悠,棠溪就更是一頭霧水了。

於是為此,棠溪特意去了趟潘府,向潘元武請教了一番,在潘元武的指導下,棠溪對於賬目的掌握程度越來越高,漸漸地,工廠也不敢再忽悠棠溪了。

這三個專案棠溪都熟悉了之後,陸垚也是放心了,自己手下的這些產業,都交給棠溪每天去視察,確保它們在穩步經營,就可以了。

除去日常的視察工作之外,棠溪還有的其他對外的工作,那就是社交了。

其實這些雖說是管家的正常工作範圍,換到現代來說,倒是更像是行政、公關,或者秘書要做的事情。

對於棠溪來說,這部分工作,其實才是最困難,也是變數最大的工作。

之前說過,棠溪每次跟其他重要人物交流的到時候,都會用紙筆記錄下心得,這樣在棠溪看來,對他之後和不同階層的人打交道還是有好處的。

只不過,在和除去廠子之外的人社交的時候,棠溪發現,自己之前記錄的那些點,似乎都用不上了。

這是因為,雖說都是外人,不過陸垚現在派他去做社交的這些人,和廠子當中的那些管事人,其實又不是一個階層上的了。

這當中,也就潘家,棠溪去過幾次,感覺還不錯,有這種感覺十分正常,畢竟潘文此人沒什麼心機,棠溪跟他交流起來可以說是沒有什麼障礙,也不存在這需要藏什麼心眼這種情況的,畢竟潘文和陸垚的關係在那裡擺著呢。

只不過,潘元武就不一樣了,棠溪和潘元武曾經有過一些簡單的交流,在溝通的過程中,棠溪十分困惑,以往在和那些陸垚手下的廠子管事人交流的時候,或多或少,能夠透過跟他們的交流,透過他們說出來的話語,來分析出這些人的性格,他們喜歡聽什麼樣的話,自己該如何去表達自己。

不過,這潘元武,顯然跟那些人都不是一個等級上的。棠溪跟他交流起來,總覺得,在對著一個戴面具的人說話。她永遠看不到面具下面潘元武的那張臉,就更別提摸清楚潘元武真實的思想了。

也正因為如此,棠溪盡量避免和潘元武做更多的交涉,而每次當潘元武想要從他這裡獲取一些關於陸垚的訊息時,為了避免被看破,棠溪每次都表示自己對於陸垚不是十分瞭解以用來推脫。

那之後,棠溪去到潘府,再也不敢跟潘元武做更多的交流了,轉而每次都和潘文聊上一會兒。

除去潘家,棠溪經常去的就是曹家還有韓家。先來說說陸家的親家,韓家。本來,棠溪以為,陸垚和韓韞玉的婚事應該是已經十拿九穩的事情,所以作為親家,韓家自然應該是分關照陸家,跟他們交流起來應該也十分容易,甚至於棠溪都不覺得自己在和韓永合還有韓文遠溝通過後,自己會出現用筆做記錄的情況,這傻小子是真把韓家人當成是自己人了。

只不過,棠溪後來只去了韓家一次,回來後就寫了好幾張紙的字,來用以記錄韓永合與韓文遠。每次自己帶著東西去到韓家,或者想要和韓永合談些事情的時候,棠溪總是會莫名感受到一陣壓力,雖說韓永合表現得沒什麼不同,但是棠溪覺得,韓永合除去表面上的這雙眼睛之外,還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自己,那目光,彷彿要將自己給看穿了一樣。

而也因為如此,在和韓永合說話的時候,棠溪也是變得話少了起來。不過韓永合那邊,每次和棠溪說話,都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他對於陸垚表現得並不是那麼關心,只是問了問關於各個產業的事情。倒是老爺陸盱,經常被韓永合提起。棠溪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不過既然是陸盱的事情,棠溪也想明白了,本來自己就不太瞭解老爺的事情,那邊的事情都是福伯在負責的,自己於是也就實話實說。這韓永合見從棠溪這裡得不到什麼有關於陸盱有用的資訊,於是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倒是那韓永合的兒子韓文遠,給棠溪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怎麼說呢,那韓文遠看棠溪的目光,總是讓棠溪覺得有些不舒服,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比起韓永合,韓文遠雖說少了幾分壓迫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氣勢,比起韓文遠來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己又不是他們韓家的下人,為什麼他要用那種眼光一直盯著自己看?棠溪想不明白,索性就簡短了跟韓文遠談話的過程,從韓府離開。

韓家,自從棠溪第一次去過之後,獲得的經驗可以說是最多的,看來,這陸垚下面各個廠子裡的管事人,跟這些身居高位的高官相比,為人處世,還有言談舉止方面,相差的就更多了。

本來,因為有了去韓家不愉快的經歷,棠溪認為到了曹家的時候,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不過去曹國舅家,棠溪倒是覺得比韓家輕鬆了不少。

這自然是因為,曹家的曹佾、曹評還有曹菡,這三個人的性格比較直爽,而且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不願意藏心眼,跟他們說話,和之前的韓家相比,棠溪感覺舒服多了。特別是曹評,棠溪在和他交流的時候,甚至找到了和自己兄弟們說話時候的感覺,不過不知道為何,二人正聊的起興的時候,曹佾就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而曹菡這個大小姐呢,棠溪很難說對她的感覺,雖說之前見過她的另一面,但是在棠溪看來,曹菡的骨子裡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不過,本來以為這曹菡跟陸垚應該是屬於死對頭,畢竟之前二人鬧過誤會,而且陸垚也因為自己的未婚妻韓韞玉而出手教訓過曹菡,這如果是換了棠溪,就兩種選擇,要麼選擇跟陸垚同歸於盡將他看成一輩子的仇人。要麼就是視而不見,二人老死不相往來。

只不過,曹菡現在對於陸垚的態度,讓棠溪覺得十分困惑起來。每次自己去到曹府,只要趕到曹菡在的時候,這位大小姐都會二話不說直接衝到自己面前,對著自己問起陸垚的事情,而且,一問就是停不下來,按照棠溪的印象來說,曹菡對於陸垚的關心程度,甚至都有些要超過陸垚的未婚妻韓韞玉了,那韓韞玉說到底每次也只不過是在棠溪去到韓府的時候,向棠溪要來陸垚最新抄寫的《石頭記》而已,或者是讓她的哥哥韓文遠代為轉達一下思念之情,頗有些冰雪美人,大家閨秀的樣子。

而這曹菡呢?卻是個暴脾氣,每次都追問個不停,恨不得將陸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做了什麼問個遍,而曹佾和曹評那邊,看上去對於曹菡可以說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每次曹菡問起來,棠溪就只能十分無奈的跟曹菡都說一遍。

這對於陸垚來說,可以說是冰火兩重天都絲毫不為過。

當然,向棠溪這種,一大把年紀,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的粗人,他哪裡懂得曹菡因恨生愛的原因,當然,棠溪也不想明白。不過,他還是看出,曹菡似乎對於陸垚有一種十分特別的感情,只不過馬上就遭到了陸垚的反對,自己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曹家剩下的最後一位,在他的身上,棠溪察覺到了和韓永合一樣的銳氣,那便是剛剛從外地回到汴梁城中的曹家長子,曹誘。

棠溪根本看不透他,每次和曹誘說話,棠溪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像是在做一個長跑運動,壓力巨大。而偏偏,曹誘又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每件事情,都要問的清清楚楚,確定好了才能進入到下一話題,所以棠溪跟他交流起來,可以說是又費力又費神,既要消化曹誘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又要思考如何站在陸垚的立場上作答是最完美的,這可真是有點難為棠溪了。

除了曹家、韓家、潘家之外,其他的一些陸垚派自己去的地方,棠溪都覺得可以應付的來,這在朝為官的人,就是和平民百姓有著許多區別,棠溪一邊在跟這些人打著交道,一邊也在吸取著經驗,為提高自己的情商做著努力。

這不,今天進宮之後,棠溪本來以為,自己會得到和皇上甚至是大臣們說話的機會,不過不知是不是陸垚看出了他緊張的神情,還是說根本今天的聚會就沒有打算讓棠溪去面聖,陸垚在最後派棠溪去了開封府和蘇軾所住的寺廟中去找他們。

對於陸垚給棠溪安排的工作,棠溪從來沒有任何怨言,自己的這碗飯都是陸垚給的,哪有挑三揀四的道理。

只不過,棠溪有些遺憾,若是在宮中面對那些大臣,甚至是皇上趙禎,對自己的提升那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現在要去面對包拯還有蘇軾他們,棠溪未免覺得有些可惜了。

對於開封府的三人組,其實棠溪打交道的次數也不算少,畢竟陸垚的那個鳥巢體育場,就是從包拯的手中花了幾千貫的錢買的,當時因為這件事情,趙禎和包拯還曾經起了爭執,這件事情後來被陸垚知道了,在和棠溪閒談的時候,陸垚還說起過這件事情。

棠溪想的自然不會有陸垚那麼多,不過透過這件事情,棠溪也能意識到,這包拯的為人還有處理事情的態度,果然和外界其他百姓口中說的一樣,剛正不阿,從來不會徇私。

對於這種人,很有江湖氣息的棠溪是十分敬佩的,在棠溪的觀念當中,這樣的人,就是正直的人,他們不會為了私利去做壞事,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倘若每個官員,每個商人,還有每個百姓,都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話,可能大宋現在就不是這個局面了。

只不過,人有千面,其實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你沒有辦法去要求別人按自己的價值觀念去做事,那麼你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種,就是做好自己就好了,其他的,你也管不了。

毫無疑問,包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其實在他聽趙禎說自己以幾千貫的價格就把那塊地賣給陸垚覺得便宜的時候,包拯心中是有些憤恨的。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又不是趙禎,趙禎也不是自己,幹嘛要去要求別人按照自己為人處事的方法辦事呢?所以這麼一想,氣就小多了。

而前兩天,趙禎一道旨意下來,就讓包拯按照幾倍的價格去和那歸路客棧的老闆談收購的問題,包拯何其聰明,直接就想到了這個歸路客棧的位置距離自己賣給陸垚的那塊地,現在已經正在建設體育場的地的位置相距不遠,這皇上一定又是想到了什麼主意賺錢了。包拯對於趙禎的這個舉動其實說心裡話是不太滿意的,此舉頗有一些打著皇家旗號巧取豪奪的意味。不過,那客棧的老闆張茂才其實口碑也不是太好,包拯於是最後還是遵照旨意收回了歸路客棧的地契。

棠溪對於包拯的崇拜敬佩的心理是真心的,只不過,去了幾次都沒有見到包拯本人,而每次接待自己的公孫策,又是一個口吃。這公孫策和棠溪交流起來可以說是非常麻煩,棠溪是個直性子,也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情他都希望對方一口氣跟自己交代清楚,奈何公孫策這口吃,說話又慢,又有一些是自己聽不明白的典故,這讓棠溪十分著急,可是自己這個身份,又不能直接跟公孫策說讓他快點說,這可是為難了棠溪。

好在後來幾次,展昭也在場,說來也怪,這公孫策和展昭的配合倒是十分完美,每次公孫策只需要簡單說除幾個字來,展昭就能瞬間猜出這公孫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有了展昭的幫助,棠溪跟他們溝通起來也算是沒有什麼障礙了。

這次,棠溪之所以先選擇到開封府,一來是考慮到距離的原因,二來,也是想著這包拯這些天應該一直都在研究陸垚之前給包拯的那份關於裁判的手稿,應該是不開府在府中的,怎麼說,自己也應該跟偶像見一面才對。說起裁判的手稿,對於新型蹴鞠一竅不通的棠溪其實也有疑惑,按照官職來說,確實應該是包拯做主裁判,不過陸垚只用了一句這主裁判更適合年輕人,就打消了棠溪的顧慮。

不成想,棠溪這次又失算了,沒能見到包拯。確實,這包拯這幾天是在府中研究關於蹴鞠比賽裁判的事情,沒有讓他做成主裁判,雖說在陸垚的一番勸說下包拯的心情好了許多,不過多少還是有些不好受,於是包拯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做這個邊裁,也就是副裁判,對於裁判的知識點自己也是已經背的滾瓜爛熟,可是誰知道趙禎那邊突然來了個急活,一道旨意就給包拯調去處理歸路客棧的事情了。只能說,這棠溪的運氣實在是不好,這次來也沒有見到包拯。展昭和公孫策本來想著留棠溪在開封府等上一會兒,不過棠溪想著,這一來自己還要去照蘇軾和蘇轍,這二來,自己面對著展昭和公孫策,也實在是沒什麼想說的,跟這兩個人交流,對自己的幫助好像也不太大,於是就離開了開封府,去寺廟中尋蘇軾和蘇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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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蘇軾和蘇轍,這二位,不但有才,情商也高,說起話來更是十分的有講究。比起口吃的公孫策還有年輕氣盛的展昭來說,棠溪還是更願意跟這兩個才子多交流一番,於是,就有了之前和蘇家兩兄弟的一番對話。

只不過,棠溪一直在思考,自己做的是對是錯,自己擅自去給蘇洵叫了外賣,而且考慮到時寺廟的原因,沒有要酒,也沒有要肉菜,不知道那蘇家兩兄弟會不會不開心,而陸垚知道這件事之後又會作何感想。

其實,回到陸府之後的棠溪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陸垚回到陸府,出現在棠溪面前。

棠溪立刻將今天的事情告訴給了陸垚,包括自己去到開封府,還有找蘇軾和蘇轍的事情,接著棠溪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他不知道陸垚會對自己今天的言行做出什麼評價。

“寺廟為清修之地,本來就不應該帶酒肉進去,你這次做的非常對。而如果你當時不答應下來把蘇洵的晚飯解決的話,雖說這蘇軾蘇轍二位好面子,晚上還是會來,不過按照蘇軾的性格,這件事情,恐怕他要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情不下三回了。”

陸垚一邊說著,一邊都已經能夠想到蘇軾和自己說這件事情時候的樣子了。

“那就是說,我今天沒有做錯麼?”棠溪笑著說道。

陸垚點點頭,說道:“雖然不是最好的結果,不過也已經可以了。”

棠溪有些迷糊,說道:“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陸垚說道:“當蘇軾提出想要讓你幫他父親蘇洵弄晚飯的時候,其實你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把蘇洵帶到樊樓去吃上一頓。”

棠溪說道:“可是,蘇軾並沒有說……”

棠溪回憶了一下,蘇軾說那句話的時候,確實沒有說起要讓自己把蘇洵帶到樊樓去,所以自己才提出從那裡買點菜餚給蘇洵送去。

陸垚倒是沒有責怪棠溪的意思,說道:“有些時候,有的人不想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如果都當面點破,那這世間就沒有秘密和謊言了,蘇軾當時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你能把蘇洵送到樊樓去,你想啊,他們哥倆來到這裡,我肯定是要下廚的,東坡肉少不了,如果只是給蘇洵送了素菜,難免這父子幾人會有矛盾。不過蘇軾也知道你是個下人,可能沒那麼多錢財,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讓你帶著蘇洵去吃飯,所以就用話點了你一下,不過你這方面也是初出茅廬,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屬於正常的事情。”

經過陸垚這麼一番解釋過後,棠溪又是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忽然想起,蘇軾當時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難道那眼神就是在暗示自己這件事情麼?

“看來,我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反應過來的棠溪,嘆了口氣,說道。

陸垚點頭說道:“不錯,這就是語言和表情的藝術,時間還長,隨著你慢慢接觸的人變多了,你自然也就懂得其中的道理了。”

見陸垚並沒有生氣,棠溪才放下心來,接著問道:“那公子,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陸垚這邊打了個哈欠,剛才和潘文在樊樓喝了一頓酒,再加上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都處於一個精神十分緊繃的狀態,現在回到家,一下子鬆懈下來,睏意也瞬間湧了上來,算著時間還有一些,於是陸垚說道:“我先回房間睡一會兒,晚上包拯還有蘇軾他們還要過來,你記得,在他們來之前兩刻鐘的時候叫醒我,順便去廚房,收拾一下五花肉,晚上做飯的時候要用到。”

棠溪點點頭,朝著廚房走去了。

陸垚這邊,回到房間去,直接悶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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