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顫了三顫，這震動才算停下來。

殿中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似乎又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小曇”身披素衣，一步一步走到了掙扎的江嵐依面前，將盤踞在她身上的枯榮之焱收進掌心，似是好奇異火，似是思量對策。片刻，他將異火還給陶紫，又對被燒的灰頭土臉的江嵐依問道：“你恨我？”

儘管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哈哈哈，你看出來了，是，我恨你。”她生平第三恨，便是恨眼前這人。自己因他而生，卻又被他無情的拋棄！既然拋棄了，為何還要左右自己的一切！

殺了他，她才有可能去往更高的境界！

她想和修士一樣，飛昇。

“小曇”略施了個法術，使她狼狽的樣子再次變得光鮮，自己親手製造的傑作，還是不忍心讓她蒙塵。見一切妥當，他才淡淡道：“沒用的。”

他環顧四周，繼續道：“這宮殿確實是我一磚一瓦搭建的，但耗費的心力卻不及當初描畫你的十分之一。而且，這宮殿是死物，你卻是鮮活的。”

“你胡說！這宮殿不是你的根基所化麼？”江嵐依驚恐的大吼，若是這宮殿不是他的根基所化，那自己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小曇”搖搖頭，有些惋惜的道：“是我的心血，卻不是我的根基。可惜了，想必你為了這一天籌備了許久吧。”

江嵐依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是，為了這一天，我籌備了足足百年。每當想到，有一天我能親手將你葬送，連做夢都會笑醒呢。”她含笑看著“小曇”，像是最親密的愛人之間的私語：“怎麼樣，姐姐，你開心麼？”

“嗯，開心。”他點點頭，有些欣慰的道：“我一直知道你會擁有自己的靈智，但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到這般地步。不愧是我最完美的傑作。”

“夠了！我不是傑作！”江嵐依再也忍不住，白衣翻飛，手中銀線千絲萬縷，根根如刀，直接向著“小曇”而去。

她要將他千刀萬剮！

可預期的血肉淋漓並沒有出現，她的銀線根本就碰不到“小曇”。江嵐依不忿，繼續攻擊。兩個時辰過去，她手段百出，但始終碰不到“小曇”的衣角。

江嵐依有些頹然的大哭，她不再攻擊，反而撲過去，抱著“小曇”的大腿，跪下，哭泣道：“姐姐，我錯了，我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她指著陶紫道：“都是她，都是這個小人修，我嫉妒她搶走了我在姐姐心中的位置……”

“姐姐，你能原諒我麼？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她跪坐著身軀，仰著頭，淚盈於睫，楚楚可憐的望著“小曇”，祈求得到他的寬宥。

陶紫以為她清冷的模樣已經是人間極致，沒想到這般哭起來更是動人心魄。

所以，“小曇”會怎麼做？陶紫也望向他。

“小曇”輕輕的也有力的，將江嵐依扒在他腿上的雙手掰開，十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他走到大殿門口，轉身問江嵐依：“這便是你的全部手段？你耗盡百年，禍國愚民，剷除異己，這般費勁心機收集來的信仰之力，也才讓我這大殿顫了三顫？”

他嘆一口氣，輕輕道：“何苦？”

“哈哈哈，何苦何苦？我也想知道何苦？你是我的天，我卻想將這天掀翻！我命由我不由天！”江嵐依笑的悽慘又動人，陶紫也被她的話深深震撼！

“呵，你以為只是顫了三顫，你多走幾步，你試試你的腿，是不是很有趣啊？哈哈哈……”江嵐依笑的癲狂，似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小曇”原本無喜無悲的臉上，終於浮現出驚異，有些不對，有什麼東西在融化在化作虛無，是他的腿！他點點頭，讚歎道：“這才對！你做的很好，這般才不枉費你的一番籌劃。”

“你！”原本有些得色的江嵐依，聞言再次被氣炸，她要的是他的肯定麼？

似乎是的。

自己剛出生的時候，為了得到他的肯定，做過多少蠢事？究其原因，也只不過是為了他能點點頭，說一聲：“你做的很好。”當初自己離開雲夢澤，去收攏三大宗門，為的也不過是能引起他的注意。

往事悠悠，如舊夢重現。原本自己對他只不過是孺慕和仰望，是什麼時候讓一切都變了模樣。

似乎……是後來人間穩定康泰，她知道了世間有情愛一說，便廢黜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修煉法門，只讓修士透過雙修來提升修為。當然，若是他們功夫不濟，被人採補了去，那也怪不得自己。

多麼的愚蠢！她以為他會阻止，會訓斥自己，可他卻像不知道一般，對自己不聞不問……

所以，她何必再他壓制著自己，使自己永遠的困在這小小的世界，不得超脫。她眼刀剜了一眼默默掩藏自己的陶紫，遲早，他會找到新的玩具，就像眼前這個小人修。所以，自己必須在被其他人替代之前，先一步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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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結果與否，她都不會後悔。

陶紫渾身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去看“小曇”。

他的雙腳幾近消失不見，但臉上卻不見任何驚慌，只是有些愁眉不展，他在決斷什麼？他對陶紫點點頭，輕輕道：“你過來。”

陶紫指指自己：“我？”

“對，你。”他稍一用力，原本幾近消失不見的雙腳和漸漸化作虛無的雙腿便重新踩到地面上。江嵐依這次是真的大驚，連最根本的信仰之力對他也是無用的麼？這宮殿當真不是他的根基啊！自己真的只能永遠的被困在這裡了……

而陶紫也慢騰騰的挪到了他跟前，聽他道。

“我生於天地初開之後，誕於天下生靈矇昧之前，所以，我比天道更早一步在這個世界生根。也是因為我，這個世界便沒有了天道法則的約束。人可以肆無忌憚，但死了無法遁入輪迴，活著也得不到永生，其他妖魔鬼怪根本也不會存在。”

“我原本以為，這已經是難得的樂土，可有些人總是不滿足，他們還想走的更高，想飛昇，想與天地同壽。可是，我生來便於天地同壽，卻覺得這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若是你，你會怎麼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