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孝大概也能猜到是這個原因,聞言苦笑道:“疏忽了,沒有想到還有這種門道,被那些老販子給騙了。”
芮門喚點點頭:“這種方子我之前也聽過,還沒真正聽到有人用過,沒想到還真有這種喪良心的人。
依我看,那頭騾子應該是病得很重,若不是用地黃暫時吊著,怕是在集市上就會一命嗚呼,也就是你們買的太快了,稍微拖一拖,說不定就能看到騾子倒地模樣。”
“行,知道這個就行,那麻煩你了,打擾你吃飯了。”
“不打緊,你平日裡裡那麼照顧我,能幫你做點小事情理所應當。對了你上次要的針筒回來了,要不要順便帶走?”
“行,給我吧。”
王天孝需要用針筒去抽小鹿的血,上次專門給芮門喚說過的。
不過他當時沒想通,這個年代還沒有一次性的塑膠針筒,醫生們用的基本都是玻璃針筒,用完後放在熱水裡煮沸消毒。
一個針筒可以迴圈很多次使用。
既然沒有一次性的,王天孝也不強求,讓芮門喚給他一些玻璃的,他也按照醫生的樣子,每次使用完用開水煮沸消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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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想起來,很多病毒在這種溫度下還不一定能徹底消除,但這個年代,人們也顧不上這些,並且因為人眼流通比較有限,所以病毒傳播也不是很廣泛。
一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真正出問題的時候,也就是人命關天了。
回到場站後,吳文化幾人還是惴惴不安地等候在外面,一個個凍得臉發紫,王天孝告訴他們不要太著急,現在這頭騾子爛到手裡,也只能吃個啞巴虧,要是找過去,吳建業那種人本就是癩皮狗,也總能找到一些扯皮的理由,最後鬧得心煩,也耽擱時間。
王天孝一直堅持的原則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讓人翻不過身,沒有折騰的力氣,也就是俗話說的,打蛇一定要打七寸。
否則,非但可能打不死蛇,反而會被蛇調頭回來咬一口。
王天孝知道大家夥壓力也很大,便沒有太多說什麼,事已至此,他們也都能意識到犯了大錯,再繼續糾結沒有意義,徒增煩惱。
想起吳文化來到場站後,一直矜矜業業,即幹活又做飯,也是幫了他很多忙。
一點小錯,不值當。
吳文化幾人都是普通人,如何見到這麼大方的老闆,心裡是既感激又忐忑,一時間倒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拼命保證,這個事情一定給王天孝一個交代。
王天孝早已有對付吳建業那種騙子的計劃,見吳文化這樣說,也不反對,只是告訴他們事情需要從長計議,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讓大家散去後,他來到廚房,妻子正在泡豆子。
不同的豆子結實度不同。
有的豆子很酥,比較容易爛,例如黃豆。
那煮的時候再和米什麼的放在一起煮就可以。
但有的豆子特別難爛,要是從用的時候再煮,那米都熬得稀爛了,豆子肯定還是生的。
豇豆就是這種頑劣的豆子之一。
它在嫩的時候那是相當嫩,很容易煮爛,但要是曬乾了,就變得跟石頭一樣結實,不提前用燒鹼泡,到時候根本沒法用。
李雅麗正在燒火,看王天孝進來,笑了笑:“找到原因沒有?”
“我問了門喚,說是吃了地黃。”
王天孝走到鍋臺前,李雅麗默契站起身,將燒鍋的位置讓給了王天孝。
這也是兩個人的習慣。
李雅麗做飯要好吃一些,王天孝除了包包子比她強,其他地方都趕不上。
一旦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廚房裡,王天孝會主動接過燒鍋的任務,將做飯的重擔交給妻子。
李雅麗洗了洗手,開始揉麵,邊揉邊說:“騾子吃了地黃,肯定撐不住,這些人也是心腸夠狠,那騾子死得時候肯定很難受。”
“可不是嘛,論心腸歹毒,人類若是排第二,那沒又敢排第一的。”
“噗,”李雅麗莞爾一笑,“也沒有那麼誇張吧,總是好人要多於壞人的。”
王天孝心裡想,這不是見得,若辯證來說,好人和壞人基本是對半分,若純粹說狹義的好人,那壞人肯定比好人多很多倍。
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
所以,要讓人克服自私的本性,他就會很痛苦。真正能放下狹隘的個人主義,那一定都是不俗之人。
但他並不會和妻子說這些。
兩個人性格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沒必要特別強調。
“你剛出月子,別做這麼累的事情,若是忙不過來,可以喊上小青或者冠平幫你做做也可以。要是累出個病,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雅麗笑笑:“我沒那麼嬌弱,炕上躺得身體都要僵化了,再不好好做點事情,可是恢復不過來的。再說了,他們白日裡都去了地裡幹活,晚上怎麼還能叨擾呢。”
“那你要當心,若是有事情要及時給我說,”王天孝笑了笑,“哦,對了,你們家冠平開竅很快嘛。”
“啥?”
“你說呢?”
“哦,你說他們兩個人的事啊,”李雅麗來了興致,“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那老實弟弟,這件事上還真是願意豁得出去。”
“我看他們關係越來越好了。”
“可不是嘛,覺得也是。你將小青招到我們這裡實在是太好了,要是能幫冠平解決掉媳婦的問題,你以後回到李家村,肯定會是最受歡迎的人。”
“這麼說,我現在回去就不受歡迎了?”
“不是,是還欠缺一些,”李雅麗笑笑,又道,“你看啥時候有空,陪我回趟孃家吧,我好久沒回去了。這馬上要過年了,再回去看看。”
“行,啥時候都行,需要提前準備什麼東西你給我講,等我準備好了,我們就一起回去看看姨娘。”
提高回孃家,兩人不知怎麼又扯到了上次過滿月的事情。
王天孝慚愧地說:“沒讓你們家那邊的人得到足夠多的歡迎,我現在還有點不舒服。”
“哪有,你快別多想,”李雅麗溫柔地說:“兩個村子的矛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掉的,要能解決,還叫啥矛盾呢是不是?
再說了,雖然當天氣氛不是很活躍,但至少風平浪靜地結束了,咱娘這邊也沒有再起什麼波瀾,能讓我爹孃和兄弟姐妹舒舒服服地吃個飯,我就已經燒高香,心滿意足了。人活著可不就是要個知足嘛,知足常樂。”
“是這個道理。”
王天孝笑笑。
不同心境面對同個問題,反應也完全不同。
他前世和妻子說話,可沒這麼有耐心。
當他自己心中都是鬱悶和憤滿,那看到什麼都不滿意,也就很容易和任何事情發生矛盾。
結果最後落個一無所有。
昏暗的燈光閃爍,妻子的臉在光裡忽明忽暗,牆壁上落下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影子。
.
次日清晨,王天孝還沒醒來,就聽到外面傳來鞭炮聲。
不知是誰在放炮。
山裡不能放焰火,防止引發森林火災,也不允許放炮竹,但這個年代……管得沒這麼嚴,多是勸戒為主,並沒有上升到法律層面。
王天孝也沒想過突然直接將時代割裂,不允許大家放炮竹。
即使是後世,煙花炮竹也不是一朝一夕禁絕,也是前前後後花費了很長時間的探索和逐步放開。
這個年代若是不讓大家放鞭炮,即使迫於他的身份都答應了,心裡也不會開心。
按照習俗,臘八是年的開始,從今天起,就能正兒八經進入過年的節奏。
放鞭炮,就是一種開始的象徵。
在鞭炮聲中,大家紛紛起來了,各忙各的事情。
王天孝和妻子洗漱完畢,給兩個小孩子也穿好衣服,便在廚房開始熬臘八粥。
泡製了一個晚上,再頑劣的豆子也都變得酥軟起來,李雅麗在丈夫的幫助下,鍋臺的鍋換成尺八的大鐵鍋,然後將一眾豆子和米倒進去,開始慢慢熬製。
這個過程一定要慢,太快的話就會將水燒乾,並且伴隨著水蒸氣會將豆油和米油也帶走,稀飯就不香了。
即使再加入水進去也沒有意義。
慶城的臘八粥,嚴格來說,是一種加米子。
豆子稀飯只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面片。
所以這邊王天孝看著鍋臺裡的火,李雅麗又在邊上擀麵,等到粥徹底熬好後,會將面片下到粥裡。
兩人有說有笑正忙著呢,卻聽到外面傳來幾聲急促的狗叫聲。
緊接著,兩隻小豹貓風馳電掣一般衝進廚房,藏在角落裡的水缸背後,不願意再露出半個腦袋。
“你出去看看怎麼了?”李雅麗叮囑丈夫。
現在場站就只有他們夫妻,劉元帶著王天信去山裡了,其他幾人還在繼續幹活,兩隻豹貓本來在外面自由玩耍,突然被嚇成這個樣子,那說明場站來了讓它們恐懼的東西。
王天孝出門時順手在門背後將槍摸出來。
來者不管是什麼,有槍在手,能給他很多安全感。
掀開厚重的門簾,他跨出門檻,一眼就看到山樑口他平時喜歡坐在上面看風景和思考人生的地方,正立著一隻金凋。
而且是一隻成年的雌性金凋。
金凋成年後雄性要稍微比雌性小一些,看石頭上金凋的樣子,顯然不是雄性能長到的體型。
金凋的翅膀半張半閉合,一副隨時可以攻擊的姿態。
在王天孝出門的瞬間,它的目光瞬間就鎖定在王天孝身上,翅膀抖動的頻率慢了許多。
熟悉金凋性格的王天孝知道這不是它放鬆警惕了,而是進入戒備狀態,若是自己這邊稍微有點不合適的舉動,它肯定就要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