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張玉鳳嘆息聲,“你看你孩子要滿月了,三個姑姑除了炕上這個沒良心的,其他兩個都不在家,搞得娃到時候都沒人給長面子。”
沒良心,是個口頭語,其實就是說頂不住事。
按照這裡的風俗,過滿月酒的時候,姑姑和舅舅都要給孩子包紅包的。
現在孩子三個舅舅都在,但是三個姑姑一個在外地,一個下落不明,還有一個年齡小,所以張玉鳳有點遺憾。
王天孝笑笑說沒事,到時候讓小竹象徵性代表下就可以。
大妹妹王小梅在蘭城,距離慶城要四五百公里,坐車的話要整整一天。
因為路途中幾乎都是山路,非常危險,尤其是冬天下過雪後,很容易出現交通事故,每年都有多起車輛掉下山谷的事故。
所以到了冬天,蘭城到慶城的班車數量很少。
還有就是他重生後,還沒見過大妹妹。
這個年代又沒有電話和網路,主要還是靠寫信與遠方聯絡,自己孩子出生,王小蘭並不知曉,自然也談不上回家。
二妹妹王小蘭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提到這個妹妹,王天孝也頭疼。
王小蘭是那種受八十年文藝思想荼毒很深的姑娘,她覺得在家裡被目前安排一個物件結婚,一輩子重複父輩的故事,是一種對生命的玷辱。
所以,她從十六歲就離開家鄉,獨自到外面去闖蕩了。
從此,除了每年寄回來幾封信外,家裡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身在何方。
王天孝前輩子自然也不知道,還是後來才知曉她現在在南方打工。
後來王小蘭一直也沒混出個模樣,四十多歲了,還是孤身一人,聽說是個自由作家。
但寫得什麼作品,王天孝就不知道了。
眼下這個階段,別人都不清楚王小蘭的行蹤,王天孝卻知道她肯定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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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王天孝又替母親感到一股悲哀。
她現在還不知道,她去世後,王小蘭都沒有及時趕回來參加她的葬禮,等後面回來,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人生,處處都是遺憾。
好在,她那時候已經魂歸天府,也不用為此煩惱了。
王天孝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離開了地坑院返回山裡。
和母親能談到這種程度,是他之前沒想過的,所以算是意外收穫。
代勞的人已經請過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人家他不太熟,準備明天帶著王天信一起,天信雖然年齡小,但在隊上混得很熟悉,至少每家人他都清楚。
其實農村這種過事,就是一種禮尚往來。
我家有事,你們家過來幹活,打雜,你們家有事,我們家就過去給你們家幹活。
代勞的人,是不用給禮金的。
若是人緣很差的人家,就很尷尬,代勞的人都請不到幾個。
還有,因為流水席需要很多桌子,凳子,碗碟,快子,這些都需要從代勞的家裡自帶,要是沒關係,酒席的用具都湊不齊。
這點王天孝倒不用太擔憂。
王家五代以內的人就有幾十家,隨便拉拉,就你能湊夠所有代勞的人。
一般情況下,這種過滿月的事情,就是請夫家五代以內,以及妻家三代以內的人,外加一些關係好的鄰居,相熟的朋友,同學等等。
小戶人家一般就是百把人,大家族往往都能來到兩三百人。
不辦則已,要辦的話,就要方方面面的人都請到,要是漏掉那一方的人,那就會被人家詬病很久,往往還會積下怨氣。
王天孝走後不久,王天義才從鎮上回來,給張玉鳳說是跟老五說過了,他會勸說老二還是讓家裡一起操辦,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張玉鳳告訴他王天孝已經來過了,將晚上說的話大致和王天義交代下,叮囑王天義到時候酒席上不要亂說話,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想了下,又讓王天義去轉告王天仁,管好自己的媳婦,別的人都還好說,最是怕那個吊死鬼到時候不知分寸。
王天義知道有些話從母親嘴裡說出不太合適,便應了。
出了窯洞,就敲響了老三家的房門。
.
晚上,王天孝和李雅麗大致商量了孃家那邊要請的人。
將名單列出來,讓李冠平去代表自己請。
很多人其實他都不熟悉,不過按照規矩,來自妻子孃家的人才是最尊貴的客人,這裡習慣稱之為“請客”,意思是請來的客人。
例如孩子的姑姑之類的人,則稱之為“大客”。
別看請客和大客只是一字之差,但坐席的時候位置是完全不同的。
流水席,是有規矩的。
一般是五桌一場。
每桌不算嬰幼兒,應該是坐滿十二人,也就是一輪是六十人。
那麼,擺放桌子的時候,會在席賬中間先擺放一個桌子,稱之為上位,這個位置上只能坐請客裡德高望重的人。
一般就是孩子的姥姥,姥爺,舅爺就奶奶,舅舅等,如果一桌坐不下,就會安排在第二輪的請客位,二輪的請客就包括孩子的阿姨,姨夫,舅母,舅家表叔等等。
除了中間的請客位,右邊還會設定一個“大客”位,就坐孩子爸爸相關的一些親戚,但不包括叔伯。
叔伯,在孩子的滿月禮上,是沒有位置的,相當於是主人。
除了主要兩桌,其他三個桌就是陪桌,那就坐一些鄰居啊,鄉裡鄉親,朋友,同學之類的閒雜人等。
一般前兩輪就會將請客和大客坐完,第三輪就隨意坐了,不會再有什麼講究。
老一輩,規矩很多。
所以經常會在酒席開始時,因為坐位的問題客氣很久。
麻煩,但也熱鬧。
王天孝對這些規矩還不如妻子和李冠平懂得多,所以三個人商量半晚上,也算是總結了一些注意事項。
後半夜才休息。
早上起來,王天孝抽空看了看捕鳥網的進度,暫時還沒什麼收穫。
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現在暫時沒時間去關注鳥的問題,後天的滿月禮才是大事。
播種的事情暫時就交給吳文化一家子,也拜託了劉元照看著幾個小動物。
王天孝的孩子過滿月,也是場站的大喜事,大家自然都非常樂意,王天孝告訴大家後天全體放假,一起去吃酒席。
大家夥自然喜聞樂見。
經過個把月的相處,現在場站大夥都很熟悉,因為沒有什麼利益關係,所以相處的相當和睦。
王天孝也不信什麼慈不掌兵的道理,平日裡和大家一起吃,一起幹活,不裝著板著,大家慢慢也就沒將他當作外人。
然後就是忙碌的一整天。
上午到中午,他就帶著王天信將需要請的鄉裡鄉親,族裡的兄弟姐妹能喊的都喊了一遍,有些外嫁的或者暫時不在的,也拜託他們的兄弟姐妹進行傳達。
請人是分兩種,如果是代勞的話,就需要一包煙。
如果是請參加酒席,那就什麼都不用,上門發一根煙,打個招呼就行。
一直忙到下午,基本算是走完了。
這些人之中代勞的人百分之百會參加,或者出一個人,或者出兩個人。
邀請酒席的人一般來的人有七八成,剩下的人也會稍個東西或者一兩元錢,算是人未到禮節到了。
下午王天孝又去找了王大寶詢問彩條布的事情,得到的資訊是搞定了,但是要付一百元的定金,王天孝便將定金交給王大寶,叮囑他讓彩條布搭帳篷的人明天早點過來將帳篷搭好,萬一過程中出現紕漏,還能進行補救。
然後又針對一些細節再次溝通和確定。
等忙完後,又是到了晚上九點多,從王大寶家裡出來,他一身疲憊,雖然天冷得要死,可他卻內心一片火熱,臉也發燙,就連手心都燙的要命。
他沒有直接回山裡,而是騎車來到醫院,陪著王天誠又聊了許久。
聽王天誠勸說他不要在滿月酒上和家裡鬧得太僵,這樣對孩子也不好,不管和家裡關係怎麼樣,孩子一輩子就一次滿月。
他告訴王天誠和母親已經初步達成了共識,王天誠也很開心。
小夥子身體恢復得很好,看樣子再過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他很惋惜不能參加侄子的滿月酒,王天孝則笑著安慰,說這些規矩本來就是虛的,是給外人看的,只要有真情在,有沒有這些都無所謂。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提到米小青。
王天孝知道短時間內小夥子還放不下喜歡的姑娘,但是時間終究會衝澹一切。
等到來年開春,他按照計劃去了部隊,就會看到更大的世界,那米小青就會變成他人生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