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情怯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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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輕挑,氣氛微妙。

伊娜兒花容失色,濃密娟長的睫毛不住輕眨,眸子宛若深藍色的湖海,明黯之間,時而淺泛漣漪,俄而默蕩驚瀾。當權杖墜地時,清脆的響聲激得她渾身驀然一顫,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後仰,繼而,仰著俏臉看向長身而立的成都侯。

長長的金髮潑灑於身後,拖委曳地。左掌反撐於席,右手則不由自住的按上了胸口。她身上的白袍頗是寬鬆,因身子呈斜,白袍亦隨即下垂,頓時凸現出曼妙的身姿。再則,復因其白袍獨特,前後左右皆有分叉,故而,筆直修長、蔥嫩賽玉的長腿淺隱弱現。恰於此時,夜風不知起於何處,緩緩繚著美人長髮,瀑灑如雪,攪動著脈脈異樣、幾許驚悸。

此間瀾靜,芳藹羞澀,此間嫙旎,嬌靨怯怯。伊娜兒臉頰紅透,吐息微弱,眸子閃爍,一時間,異域風情盡顯。而此刻,成都侯卻仿若未見美人情怯,與伊娜兒稍作對目,即行徘徊來去,左手負於背後,右手挽於胸前,步伐略顯紊亂,劍眉時皺時舒,繼而,腳步一頓,徐徐轉身,面向伊娜兒,沉聲道:“汝若可為劉濃行二事,吾當助汝一臂之力!”

“二事?方才唯一事……”

伊娜兒更驚,櫻唇微啟,眸子晃來晃去,恰若煢兔乍驚;待見成都侯一臉決然,心中由然一悲,暗泣:‘嗚嗚,伊娜兒,伊娜兒,汝之先輩不遠萬里跋山涉水,捨生卻死皆為傳道也,汝當習之,若,若……’想著,想著,心亂如麻,順著他的眼光一瞅,卻凝於自己渾白若玉的腿上,霎然間,臉頰盡紅,若欲滴血,下意識的攏了攏白衫,欲將腿遮住,殊不知,因她心中過於悲驚,手指顫抖不休,竟然幾番也未能成行,且將袍子撩得更開了一些。

當是時,大祭司亂了,眸子羞惱,鼻翼輕顫,眼淚汪汪,泫然欲涕。繼而,恁不地一眼瞥見臥於身側的火焰權杖,眸光陡然一滯,稍徐,慌亂的神情漸漸平復,默默坐直了身子,將權杖拾起來,緊緊的斜抱於懷,未看劉濃,彎腰萬福道:“卻不知,先知所言乃何事?”其聲微顫,凜然決絕。

劉濃並未將伊娜兒的一番苦苦掙扎看在眼裡,他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聞言,默然落座於案後,凝視著對面的伊娜兒,半晌,輕聲道:“若有一人,魂陷囫圇,命卻猶存,不知大祭司能否施救?”

“魂陷囫圇,命卻猶存……”伊娜兒輕輕喃著,眸子唰來唰去,璇即,心中驀然一明,暗想:‘然也,如今之勢,伊娜兒恰乃魂陷囫圇,命卻猶存,尚且身負重任。’想著,眼眸羞慚,神情卻正然,直視著劉濃,淡然道:“命既尚存,便可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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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劉濃劍眉一跳,中目吐光,身子微傾。

二人對案而座,間隔不過數尺,他一傾身,目不可視之壓抑撲面而來,伊娜兒暗覺渾身上下若墜泥潭,又似為高山重影所攏,眸子一低,盯著懷中的權杖,細聲道:“魂融於命,命輔以魂,命若尚在,當持正輔魂,如此方可證見光明。”聲音越來越平穩,在她的心中,獻身於魂,恰似證見光明。

聞言,劉濃劍眉緊皺,暗暗思索一番,雖難解其意,但卻知有救,於是乎,雙手抬起,按著矮案,身子傾得更斜,直勾勾的看著伊娜兒,沉聲道:“若大祭司可了卻劉濃心願,他日,劉濃絕不食諾。”狀若餓虎,即欲撲噬。

“唉……”聽聞劉濃喚她大祭司,伊娜兒幽幽一聲暗歎,摸索著杖首火焰,藍眸深邃如海,繼而,悄然抬目,看了一眼劉濃,而後,徑自起身,四下尋了尋,走到榻邊,拾起一方白巾,將權杖細細一裹,璇即,輕步行至帳中角落處,墊著腳尖將權杖掛起來。動盪之間,伴隨著白袍開闔,淺淺露著玉嫩長腿與纖細蓮足,極其繚人。

劉濃怔住了,鳳眼微眯,目光則追逐著她的身影,時而往東,倏而走西,神情卻有些不知所謂。

稍徐,伊娜兒好似對著權杖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於胸前,喃喃低語幾句,隨後,回頭與劉濃對視數息,繼而,面泛淺紅,眸露嬌羞,而後,匆匆轉走目光,疊步行至帳簾處,悄悄揭開簾一看,但見一群白袍鐵甲遠遠守護著,尚有一抹櫻紅參雜於其中,暗忖:‘他思慮的倒也周全,已然摒退了眾甲士與那絕色女子……’

將帳簾一閉,暗覺耳際火燙,渾身輕輕顫抖,腳指頭亦不聽使喚的磨來磨去,便閉上了眼睛,須臾,睜開眼來,眸子浩潔若雪,光輝璀璨不可直視,漸而,端手於腰,慢慢轉身,凝視著自己的腳尖,款款走向神情怪異的劉濃,待至案前,身子巧巧一旋,默然落座,細眉淺彎,挑了一眼成都侯,雖心意已決,卻終究羞澀難耐,遂又起身,背對著劉濃落座,而後,輕解羅裳,緩卸衣巾……

火光輕吐,香肩淺露,白嫩若嬰兒,凝脂滴露。玉指拔金髮,微微盪漾之際,更襯得玉背婀娜,晃得人直欲迷眼。劉濃心中怦然一跳,劍眉隨即一抖,暗覺喉嚨乾澀,手腳微僵,璇即,眼見她即將盡卸身上衣衫,裸呈於眼前,趕緊一聲輕喝。

“且住!”

“嗯……”伊娜兒淺淺一聲喃,正解著褻衣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心想:‘莫非,莫非,他欲觀伊娜兒呈面卻衣?’思及此處,暗中羞惱不已,而後,眸子一低,瞥了一眼現下的自己,只見玉椒酥挺,纖細小蠻腰不堪一握,尚有幾縷金髮纏繞於腰間,緩墜於腿際,更增明豔,引人暇思。

縱然乃是自己看自己,也不由得暗贊:‘若言姿色,伊娜兒不輸於人,然,然則,他豈可……豈可如此輕褻伊娜兒……’想著,想著,藍眸汪霧,顫聲道:“成都侯,汝,汝乃先知智者,何苦,何苦羞辱……”語難持續,香肩戰慄,雙手環腰,鬆鬆託著不住下滑的褻衣。

燈下觀美人,嬌羞無限限。

“唉……”劉濃卻悵然一嘆,拾起案上茶碗,一口飲盡,遂後,背轉過身,細細一陣沉吟,卻不知她為何如此,半晌,只得輕聲道:“汝曲解劉濃之意也,何需如此!”

“曲,曲解……”伊娜兒眸子閃來閃去,璇即,亦不知想到甚,竟然豁地轉身,一眼卻見劉濃背對而呈,神情驀然一怔,漸而心中微微一定,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胸口,抖得玉色峰巒一陣疾顫,得見此景,澎湃羞意滾滾襲來,俏臉乍紅乍白,繼而,恍覺涼意滲髓,忙不迭地的將臂彎上的白衣往上攏,殊不知,白衣一角卻掛於矮案上,她用力一扯,即聞“嘶啦”一聲裂響。

伊娜兒呆怔,默默的看著半片衣衫,淚珠兒一顆一顆的冒出眼湖,樸簌簌直墜。背對她的劉濃未見其景,卻知定然有異,繼而,聽見她輕微低泣,便稍稍側首一看,但見矮案一角軟著一縷殘衣,雪嫩的手臂淺露,而地上的影子凹凸畢現。

劉濃心中一轉,即知其因,當即起身,闊步行至榻邊,尋了套自己的月白長衫,歪著腦袋想了一想,轉過身來,走向伊娜兒,待至其面前,徐身落座,並將月白長衫罩於她的身上,輕聲道:“吾之意,乃有一人因病久患,長眠於榻,意欲請大祭司施以援手,卻非,卻非……”言至此處,一頓,未再繼續,默然退至案後,眼觀鼻、鼻觀心、心念華亭,情繫那個陷身於夢中的女子。

“卻非,果非……”長衫及身,伊娜兒渾身由然一暖,緊緊的拽著衣襟,將自己包裹起來,待至全身上下無一絲顯露,方才舒了一口氣,轉念間,羞意又層層襲來,粉嫩玉頰寸寸紅透,延頸秀項如被萬千火針輕刺,眸子不住撲扇,未看劉濃,仿若喃喃自語:“怎可,怎可如此!豈可,豈可如此!!伊娜兒,伊娜兒……”喃著,喃著,細眉疾疾一挑,怒視劉濃。焉知,眸光所及之處,卻乃一碗泛著徐徐清香的茶,滲人神魂。

不知何時,劉濃已跪坐於其身側,捧著一茶碗,遞給她。伊娜兒緩緩抬目,凝視著成都侯,待見劉濃面正色危、目光純和,並無半分嘲弄之色,羞意與惱意漸褪,復覺喉間微澀,不禁捧住茶碗,卻未就飲,十指感觸著碗間暖意,眸子漸作柔和。

茶湯碧透如玉,淺淺映著嬌媚顏色。

劉濃淡聲道:“方才,大祭司何為,劉濃未觀亦未聞。一如前言,大祭司若可助人,人恆助之。”

“此乃何物所釀,其香醉人,若置雨後空山。”伊娜兒捧起茶碗,眸子微闔,細細的嗅著茶香。

劉濃笑道:“盞茶而已,名曰:龍井,生於江南華亭。”

伊娜兒問道:“江南,煙雨之地麼?”

“然也。”劉濃答道。

伊娜兒品了一口茶,閉著眸子,默默沉神,一直凝著的細眉緩緩綻開,輕聲道:“成都侯所言之病患失魂者,身居何處?”

劉濃目光一震,答道:“即於江南,華亭。”

“若是如此,伊娜兒願赴江南一試!然則,伊娜兒之意,乃為一觀江南煙雨,亦為失魂之症而往,卻非……”言至此處,伊娜兒睜開眼來,眯著湛藍湖海,將劉濃的身影投入其中。

大祭司神情倔強……

劉濃微微一笑,提著茶壺注水,淡然道:“劉濃,從不食言!”

伊娜兒細眉微揚,冷聲道:“尚有何事?”

劉濃捧著茶碗,徐徐一蕩,待茶香透魂之時,瞥了一眼她,正色道:“待大祭司至江南歸來,屆時,閭柔若願北歸浚稽山,大祭司可否一道同行,且替劉濃轉呈一封書信於鬱久閭骨。”

伊娜兒披衣在身,心神盡復,默然一思,即明劉濃之意,冷然道:“鬱久閭骨雖乃柔然之王,奈何,浚稽山距豫州足有數千裡,且柔然人此時臣服於鮮卑,諸此種種,汝之意願,斷難成行!”

其言非虛,浚稽山位處代州,為鮮卑人所控,且毗鄰石勒轄境。縱然,因石勒失陷了閭柔,而柔然人也極為重視聯姻,是故,已然不與石勒往來。然若欲使其與劉濃為謀,遠隔千里反擊石勒,不締於痴人說夢。

劉濃抿了一口茶,慢慢擱下碗,微笑道:“大祭司所言甚是,然,想必大祭司若至浚稽山,當可助劉濃一臂之力!”

伊娜兒道:“光明豈可照耀安哥拉!”其言憤怒,其意羞惱,繼而,嘴角一挑,冷聲續道:“若是如此,伊娜兒何需成都侯襄助?”言至此處一頓,冷眉微挑:“若成都侯意欲逼令伊娜兒,伊娜兒別無所擇,唯有,唯有,赴死而明志!!”言罷,將手中茶碗往案上一擱,挪著腿臀,默退半步,而後,攏了攏衣襟,神態凜然不可侵犯!

“大祭司,此言差矣!”

劉濃不為所動,卻抬起眉來,注視著伊娜兒,目若沉淵,聲音輕柔:“道之一途,可直行取之,道之一途,亦可曲而覓之。如今之漢地,罪惡瀰漫,烽煙千里,是故,劉濃舍卻江南之繁華,置身於此,歷經數載,方有豫州!敢問大祭司,捨身為道,捨身從善,此乃光明乎?”

“然,然也。”伊娜兒眸子微閃,下意識的緊了緊胸口衣襟,遂聽劉濃復道:“劉濃之所願,唯有江南,北地之江南,漢家之江南。大祭司之所願,唯有光明,善良之光明,詠歌之家園。劉濃可捨身,想必大祭司,亦如是。”說著,瞥了瞥地上那一縷殘衣。

“然,然也……”伊娜兒脫口而出,徐徐側首,看著那一撕兩半的殘衣,不由得,痴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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