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監視伊爾,定時來向我彙報。”背對著安迪的軍人說道,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透明的小水晶,遞給一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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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長髮的少年走到安迪面前,半蹲著,右手手心是一個印上去的法陣,中間一個眼睛的圖案,單眼。再看手心皮膚的緊皺,向著法陣的線條扭曲,很明顯,這是用燒紅的鐵烙印弄上去的永久法陣。
奇怪的是,這個法陣沒有任何“星”,沒有六芒星,也沒有七芒星,只有在眼睛圖案的外圍有一個三角形。
安迪劃開自己的手臂,取出記錄水晶後,就沒有管過自己的傷口,任由血順著手肘滴在毯子上,黑白格子的毯子已經被染紅了一塊。
少年將法陣覆在傷口上方,短暫的沉默後,他才動了一下,水簾似的長髮波動起來,慢吞吞將另一只手中的小水晶拿鑷子塞入已經快要停止流血的傷口,這動作之下,血再次蜂擁而出。
安迪仍然面無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躲避,彷彿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習慣才是最可怕的,因為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意味著精神的麻木。
少年覆在傷口上方的手心發出銀色的光芒,即使現在太陽正透過落地窗直直射進來,刺眼的光線勾勒出少年的身姿,陰影下的銀光卻並沒有遜色,反而更加耀眼。
血——彷彿有了生命——從地毯上一顆顆浮空,脫離了地面,扯出一根根鮮紅色的絲線——迴流攀爬上安迪的手臂,慢慢蠕動——全部一頭鑽進了傷口,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這一過程中,少年手心的法陣一直維持這穩定的銀光,像是月光。
安迪覺得,不管看多少次,都會為這魔法驚歎——最神秘、強大的魔法之一,時間回溯。
傷口從兩端開始慢慢癒合,與其說是癒合,倒不如說是復原,很快,皮膚沒有了一絲縫隙,一切就像他劃開手臂的前一秒。
“謝大人。”安迪頭低得更深了,額髮遮住了他的神色,並未看清。
少年起身,站在安迪前方靜靜望著跪向他的身影,擋住了近乎所有的陽光和溫暖,良久,他才轉身走回了軍人身邊。
安迪的手心有點粘意,他告訴自己不能害怕,起碼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害怕的情緒。
“那麼,你退下吧。”軍人漫不經心的話落在地毯上,激不起一顆灰塵,卻令安迪有些膽戰心驚,他仍舊低著頭,起身,退了兩步,停住,行了個禮,轉身那一瞬間,一口氣就要被他吐出,這時——
“等等。”
安迪步伐及時停住,轉過了身。
“伊爾在哪個醫院?”
“聖道爾。”安迪回答道。
接著,房門被開啟又合上。
軍人眯起眼,俯視著新一天的帝都,說道:“諾亞,你覺得呢?”
正在玩自己手指的諾亞抬頭,灰色的眼珠輪轉一圈,木訥開口:“有問題。”
軍人輕笑一聲,手撫上自己右眼,一個黑色的眼罩在上面,微微用力就陷了下去,裡面空空一片,他繃直了嘴角,嗤笑自己——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那麼你去看看安迪還能用多久好了,哦,還有那個伊爾。塞西爾推薦的國家魔法師,呵——什麼時候不推薦偏偏這個時候來……”
“至於路易斯……”軍人磨了磨手指,沉默一瞬,“不能再放任他這麼下去了,混淆視聽已經足夠。諾亞你找個機會去地下通道散散步,順便把他給做了吧。”
“好。”諾亞繼續低頭玩手指,不亦樂乎。
不是下級對上級命令回應的“是”,而是“好”。
下一秒,房內只剩下軍人一人,諾亞不見了蹤影。
在環形的桌上有一副國際象棋,他拿起一個“兵”,自言自語道:“棋盤上非黑即白,就算有用的兵上有一絲雜色,也成了棄子。我喜歡純色的事物,人亦是如此。”
“只是可惜,培養了這麼多年呢……”黑色的“兵”被放在棋盤外,軍人用手輕輕一碰便倒下了,真正意義上的“不堪一擊”。
“忠心的廢物和有異心的能人,哪一個結局更可悲呢?”最後一聲喟嘆落在棋盤上,就在那時,初生的太陽被一團雲遮住,頓時整個空間暗了下來。
……
聖道爾醫院,伊米爾喝完了牛奶,隨行的騎士幫忙付了錢,原來為國家魔法師辦事,所花的錢是記在公帳上的,並不需要伊米爾自己花錢。
她記得懷錶上確實刻著一條國家魔法師的特權,即國家公辦的醫院等地都是免費的。沒想到這種免費是真的完全的,各方面來講的“免費”。
在醫院的特別病房裡(只能國家公職人員使用),伊米爾在騎士的幫助下,從書架裡取出一本名為《安道爾帝國簡史》的厚書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而這位年輕的騎士很耐心的幫她一面面翻頁。
他觀察得很仔細,伊米爾看書有一個小習慣,每看完一面頭都會下意識向右邊傾斜一點,因為書頁是從右往左邊翻的,她總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後面的內容。
這個騎士馬上抓住了這一點,每當她頭向右邊晃一下的時候,就立刻翻頁。
伊米爾淡淡想著,其實手被燒傷也不錯。
安道爾帝國的歷史很長,建國幾百年內政權一直穩如泰山,這可不簡單。這個國家的底蘊絕不止她窺探到的那些,這個國家的強大也不是她單方面可以想象的。
伊米爾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在她的認知裡,能與安道爾帝國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薩德共和國了,只可惜兩國隔著茫茫的“奧丁之眼”,中間還有個“荊棘之海”,否則不知道會碰撞出什麼火花。
這本講述安道爾從建國到十字東徵軍時期的歷史書,很多地方太過含糊,或者說被抹去了尖銳的“邊角”。
這本書的出版日期是十年前,也就是說,作者寫這本書時,應該是戰爭剛剛爆發那幾年,結尾提到的“十字東征事件”也只是一筆帶過。
書籍既是一種無形力量,可以化為心的鎧甲,保護不受愚昧的侵蝕,同時,也可以是一支被人民合力擲出的矛,狠狠插入帝國的心臟。
這種容易被忽略的存在,安道爾帝國卻一絲不漏把控住了。
歷史本就不可以相信,前人的歷史永遠是後人在書寫,這一過程中哪怕再公正、一絲不苟,真相也會被扭曲,像一面嘻哈鏡,永遠無法照出它原本的模樣。
書更不可以盡信,如果全信書,而不去自己思考,那還不如不看書。會矇蔽雙眼的東西都要小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