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火焰完全消失，安迪追出去的時候後，只看見倒在地上的伊爾。

眼角劇烈抽動一下，安迪連忙將少年扶起，卻發現懷中的那雙手……

可惡！安迪右拳狠狠砸向地面，皮膚之下的許多紅點集中冒出來，彙集在關節處，骨頭嘎吱作響，但好在沒有流血什麼的。

伊米爾聞聲想著自己應該睜開眼睛了，於是動了動眼皮，微微收縮了手指，“努力”睜開眼睛，果然聽到了對方帶著慶幸、自責的聲音——“伊爾……”

“抱歉，讓他跑掉了。”沙啞的聲音，伊米爾蒼白的臉色浮現出一種病態的青色，這讓安迪內心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是我的錯，我一點都沒幫上什麼忙，還只能看著你一人獨自戰鬥，你已經盡力了。”安迪低下頭，棕色的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憂鬱的大型犬。

是啊，我真的很努力在演了。伊米爾沒有回話，看向了自己的雙手，落眼之處沒有一絲完好，大面積的燒傷看起來很恐怖，漆黑的疤和水泡混在一起，皮膚褪色，也沒有什麼感覺。

為了騙取你和你身後那些人的信任，我可是費勁了心思啊。伊米爾淡淡想著，回想起了剛才的對話。

——“麻煩你把我燒傷吧。”這句自殘的話輕而易舉從黑髮少年口中吐出。

——“你對火焰的控制度很高吧，麻煩你將我的雙手燒傷，但是不要弄出破洞，也就是不能流血，你能做到的吧？”少年靠近男子，將他扶起，笑眯眯晃了晃手。

——“哦，對了，麻煩你將我的頭髮還有衣服也燒掉一些，真實一點。”伊米爾湊近中年男子，輕輕說了一句什麼，後者眼中的懷疑的色彩驟然褪去了一半。

——“那你為什麼割傷我的腳踝？我還怎麼行動？”男子神色突然來了個大翻轉，似乎有些松了口氣，出口也帶著一點對自己人才會露出的抱怨。

——“不弄出些血來還怎麼讓人信服啊？至於為什麼割傷你的腳踝，你自己也清楚的吧。”伊米爾眉間有幾分不耐煩，再解釋下去安迪就該追過來了，她動了動耳朵，確認沒有腳步聲出現，深吸了一口氣。

——快速說道：“因為你全身只有腳踝、手肘、脖子、膝蓋這些地方沒有防禦鐵器，割傷其他地方你願意嗎？再則，你願意毀容嗎？在你臉上劃一下？你的雙手，魔法師的雙手就和鋼琴師一樣，是全身除了嘴巴和大腦最重要的地方。手也就被我排除在外了。”

對於魔法師來說，大腦是運轉工具，是全身的指揮處，再則，如果沒有嘴巴或是啞巴就沒法吟唱咒語。手也是非常重要的，是畫陣法的前提啊，目前還沒聽過有人能用腳畫陣法。

男子臉上仍是帶著疑惑，畢竟在衣物的掩飾下，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看出他身上哪處有防身鐵器，哪處沒有的。

——“……那你忍一下，我會快速完成的。”男子咬牙，咒語不斷從嘴中吐出，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掙扎。

伊米爾內心輕嘆了一口氣，大概瞭解這人的秉性了，“沒事的，這是我要求的，你儘管下手就好，還有一件事……”這時，伊米爾耳朵動了動，眼神飄了一下。來了啊。

——“我去哪裡找你？”

接著，漫天的幽藍色火湧向自己的手臂，衣服只在瞬間就被燒去化為灰燼，對方的動作果然乾脆利落，只感到一秒不到的鑽心之痛，就沒了知覺，腦海裡浮現出了無數倒下的姿勢，伊米爾嘴角勾出笑，自己居然還有閒心想這些……

眼中滿是沁出的淚水，紅色的血絲佈滿白色的眼球，那一秒還真是漫長啊，疼死精靈了。

自然合上眼，鼻中全是頭髮的焦味，好難聞……她這麼想著，前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方同一時間卻響起更加沉重的鞋踏地聲。

剛剛好就是最好了。

完美，伊米爾在內心打了個響指。

接著，就是開頭的那段了。

回憶結束。

安迪一路上說了不少安慰伊米爾的話，概括起來就是什麼手可以醫好的，醫療費他全包了，這一次出任務的獎勵也全部給伊米爾等等，聽得伊米爾眼都抽筋了。

她知道安迪外表剛強，內心柔軟，而她也正是利用了這份柔軟，這些從安迪內心滋生的愧疚情緒會掩蓋掉這件事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讓他下意識去忽略掉一些漏洞。

世上本來就沒有兩全的事情，有，那也是自欺欺人。幹任何事之前，伊米爾都想清了每一種結局，而她也會去承擔相應的後果。內心有愧疚嗎？她問自己。

安迪對她無比愧疚，而她也同樣如此，不同的是，這份愧疚淡得像霧，一直瀰漫在她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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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當然是安迪背她上去的，等到了平臺，他整個人抖得快要散架一樣，還是那種無法自己控制的發抖，臉色白得讓她想到了豬的屁股……哎？為什麼是豬的屁股？

伊米爾呆了一下，坐在旁邊等待安迪恢復體力。

等到他們回到“詩安院”院長的房間時，安娜看清伊米爾的樣子的時候驚呼了一聲，煤燈直接打在了地上，這讓伊米爾有些自責，不應該半夜嚇人的，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年紀大的奶奶。

絮絮叨叨聽兩人說了許久，還給她簡易地包紮了一圈，安娜眼中含著淚水，彷彿傷是在她身上。

終於在凌晨告別了年邁的院長，勸對方早睡，結果沒想到安娜哭得更兇了。伊米爾現在手要是能動，保準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好無奈啊，她最怕別人哭了，尤其是女性，尤其是為了她。

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伊米爾開始認真反思這樣的“自殘”行為到底對不對了。

結果，還沒完，安迪堅持要送她去醫院，兩人去了最近一家醫院，搞到了黎明才弄完，兩隻手裹得和腳一樣大，可想而知伊米爾到底在醫院經歷了什麼。

啟明星掛在地平線上方，很亮，根本不用特意尋找，伊米爾站在視窗，清晨的涼風迎面吹來，很清爽，一晚的疲憊也不翼而飛，伊米爾深吸一口氣，想著見希爾芙的時間得延後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傷可不能被希爾芙發現，要不然耳朵又要被擰了。

安迪臨走時付了醫療費，還辦了住院手續。並且保證彙報了任務細節後就趕回來。

伊米爾看著安迪眼下的黑青色，和疲憊的神色，說讓他睡一覺，吃點東西再來也不要緊，她一個人待在這裡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安迪並未答應，只是含糊幾句就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