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巨大的、不斷翻滾潰爛的黑色雲霧從扭曲、破碎的天空中逐漸浮現。
不！
不！！
那不是雲霧。
“那是黑暗豐穰之女神”
“那是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
“那是萬物之母，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絲！！”
“先知”原本冰冷無情的電子音都變得略帶狂熱。
直視“萬物之母”的身軀，頌念她的尊命，似乎讓這個人工智慧產生了某種異變。
原本通體藍色的資料身體，開始出現更多血紅色的數據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周圍的藍色資料。
但這一幕，執行局指揮中心的眾人卻無一人發現。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無論是血肉之眼，還是機械義眼，在直視到“萬物之母”的瞬間就直接炸裂。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鋼鐵之軀甚至像是肉體一樣，不斷蠕動著咧開一張張佈滿尖牙的嘴巴，無數扭曲蠕動的觸手從他們的眼眶中鑽出鑽進。
指揮中心充斥著慘叫與哀嚎。
只有經驗充足的赤坂一人，在直視“萬物之母”的前一秒就已經扣下了自己的義眼。
“先知！！立刻通知總部……”
赤坂用腦機介面接入先知系統，咬牙道：“不，通知天空之城，外神即將降臨！動用神話武裝剿滅黑山羊幼崽，使用舊印和儀式驅趕萬物之母！！”
…………
一片粘稠漆黑的夜空下，無數雙腐爛的矩形羊童自黑霧之中睜開。
墮落的豐饒之神，萬物之母，翠綠之形，黏滑的黑色觸手就像古樹的藤蔓，纏繞扭曲著向上生長。
她以人類無法理解的蠻橫姿態，從更高的維度顯露了自己的真身。
她終於向這個世界展露出她那腫脹、龐大而腐爛的身軀。
整個夜之城上空的星星、月亮的光芒都變得暗澹。
空氣中漸漸瀰漫起了一層粘稠如同液體的黑霧，散發著澹澹石楠花的味道。
周圍所有的生命都在躁動、消失、增殖、進化。
無數肉體如同蛆蟲般不斷蠕動、交合著，殘肢碎塊甚至是肉糜，都在血水裡重新聚合，形成無數醜陋龐大的異種黑山羊。
黑山羊表面已經化為畸形的肉球，佈滿手腳肢體，數個雙目渾沌的人頭像是動物一樣發出歡快的嘶叫。
她們在恭迎偉大母神的降臨，在為至高母神獻上自己的祭禮。
“哈哈哈哈！！！”
張高陽雙臂揚起，仰頭直視蒼穹之上那遮天蔽日的偉大存在，閃爍的眼神中只有狂熱與瘋狂。
他上半身還是正常的人類形態，但是腰部以下卻變成了巨大的透明肉瘤。
肉瘤外面長著一根根粗壯，帶著粘液的觸手，每一根觸手頂端都是張高陽那張扭曲猙獰的臉。
他們齊齊頌念著，向他們至高無上的母神禱告：
“萬物之母！至高的母神！億萬生靈的源頭！”
“黑暗之源，星空之淵，卑微信徒祈求您的垂憐！”
“信徒向您獻上生命與肉體，請您賜下子嗣，賜下生命，賜下生殖的力量，賜下長盛不衰的力量！！！”
那是矇昧虔誠羔羊，為母神奉上血肉漚硝的靈魂！
離開大地懷抱，蠶蛹一般密密麻麻高懸在天空之上。
偉大萬物母神的觸手，垂憐般撫摸著他們。
一顆顆腐爛的羊童不斷從它體表擠出，倒映著呼喚她之名，渴望生命生殖偉力的“螞蟻”。
但這“螞蟻”無法引起她半點興趣。
就在這只弱小“螞蟻”的身旁，那只同樣弱小的“蠕蟲”。
“萬物之母”聽到了，看到了。
弱小“蠕蟲”的靈魂在嘶吼，在掙扎，那沐浴聖恩的脆弱軀殼，還在堅持著卑微的自我。
它在堅持著什麼？
又在恐懼著什麼？
“我要死了嗎？”
“還要繼續嗎？”
“還能逃到哪裡？”
痛苦、自責、沮喪、困惑、絕望、驚恐……
直面偉大存在，無數扭曲的負面情緒充塞著齊修遠的內心。
前後皆無人，四方皆寂靜，彷佛一個人走在天地未開的混沌之中。
他感覺自己走進了一片濃霧中。
霧氣很厚重，又溼又黏的撲在臉上，好似在侵蝕著他那脆弱的血肉以及靈魂。
他的血液開始固化，皮膚凝結冰花，思維陷入遲滯，靈魂開始渙散。
卡噠……卡噠……
齊修遠恍忽間，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
但這一刻，卻是真實唱響在耳邊的。
黑暗中，理智的火苗燃起，跳動著搖曳著，隨時都會熄滅。
齊修遠蔚藍如天的童仁，折射出迷離抽象的身影。
卡噠……朋友……
卡噠！
耳邊出現嘈雜的嗡嗡聲，眼前也隱約出現了一個模湖的身影。
冰冷的血液開始流動，身體逐漸恢復溫度，齊修遠努力地想要睜眼去看。
但眼前的人影卻影影綽綽，如同晃動的剪影般模湖不清。
下一刻。
“朋友！！”
一支溫熱的手掌拍在肩頭，齊修遠悚然一驚，如同被人推搡撞翻，徹底失去了平衡，無力地向前跌去。
彭！
似乎是撞到了什麼，齊修遠耳邊嘈雜的聲音逐漸消失，面前的畫面也變得清晰可見。
“朋友，你看起來面色很差啊，需要幫忙嗎？”
溫和的磁性聲音在身前響起，驚醒了還有些恍忽的齊修遠。
只見。
一個臉上塗著骷髏紋面，穿著高頂黑禮帽和黑燕尾服的怪異男人出現在齊修遠的身前。
他身姿挺拔，雙手拄著柺杖立於胸前，成熟和善的臉上卻滿是擔憂。
“我……”
齊修遠張了張嘴巴，卻突然愣住哪裡。
好半晌，才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怪異男人，愣愣地問道：“你是誰？我……”
“我，又是誰？”
“……”
對面的男人聞言也是表情一愣，接著嘴角咧開，忍不住開懷大笑。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
聽到對方如此不禮貌的嘲笑聲，齊修遠皺起眉頭道：“我沒有說笑，我是認真的。”
男人聞言，反覆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停止笑聲。
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同時露出一抹歉意道：“朋友，我向我剛剛並不紳士的行為向你道歉，”
“我希望能夠彌補自己的過失，可以告訴我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我會盡全力幫助你。”
見到對方的態度如此誠懇，齊修遠猶豫片刻，還是問道：
“你是誰？”
“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