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陣法已成,天譴將落,地面開始搖晃,萬物震顫。
鬱姝終於崩潰的發出了一聲啼血的哀吼。
她吼的撕心裂肺,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顫。
一直站在遠處的隗沐,長嘆了一聲。
隗沐望著鬱姝,幽幽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你很招妖獸喜歡啊。”
說著,隗沐抬腳朝前面走去。
一旁將姬決包裹的密不透風的藤蔓,松了。
姬決直接揮劍,破了出來。
他望著前面的陣法,當即就愣住了,心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看著遠處泣不成聲的鬱姝,整個人如墜冰窟。
隗沐走到姬決身邊,緩緩說道,“若是不想要他們魂飛破散,就為我護法。”
姬決聞言,眼睛睜大,顫聲問道,“可以救他們嗎?”
“別廢話了。”隗沐神色嚴肅,“跟我來。”
兩人向陣法靠近了一些,姬決從丹田中調動出所有靈力,全部覆在了隗沐的藤蔓上。
隗沐目光沉沉的望著眼前的陣法。
下一秒,天雷驟降,猶如一道巨大的光束降了下來。
樂正庚的哀嚎聲猛地響起,神嚎鬼哭,萬分淒厲。
餘威向周圍蕩了開來,地面開始塌裂,修為低的人,直接噴血,昏死在地上。
天地都開始震動,所有人都發了瘋似的逃離這裡。
隗沐深吸一口氣,然後操縱著藤蔓猛地衝進了天雷裡面。
金光包裹著綠色的藤蔓,陷入到天雷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片刻,姬決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來,眼前開始發黑。
一旁的隗沐更是沒好到哪裡去。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灰敗,七竅開始流血,滴到藤蔓上,被藤蔓吸收殆盡。
陣法持續了很長時間,才開始消散。
天譴結束,隗沐的藤蔓緩緩收了回去,隨即昏死在地上。
一眼望去,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在許多人,生死不明。
天空恢復常色,萬物歸於平靜,包括瀰漫著血腥味和硝煙的妖鬼獄境。
雲層開始飄移,忽的一縷陽光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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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戰事,死傷超過半數修士。
一切又回到當初的修仙大陸,所有人都在忙著重建宗門。
姬決昏睡了數天,才醒了過來。
他看著四周的景象,認出來這是在他的赤羽峰上。
“鬱姝呢?”姬決自言自語的唸叨著。
他從床上下來,忽的看見了枕頭下的一封信。
上面寫著姬決親啟。
姬決一眼就猜到這是誰寫的了,他神色黯然了一瞬。
隨後他開啟信封,信封裡面有兩張紙。
第一張紙上只有寥寥數行。
“大王,大王,大王。”
“大王真的不會養孩子,還是讓王妃養吧。”
“西兒走了,大王勿念。”
姬決眼眶一瞬間就紅了,眼中閃過幾絲淚光。
那個時候封印陣法完成,姬決被關在了妖鬼獄境,偶然發現了那鬼修解躍的煉魂鼎。
他正想毀掉的時候,卻聽見了煉魂鼎裡傳來一聲啼哭。
姬決開啟煉魂鼎,看見了一個嬰孩端坐在鼎裡,小眼哭的紅腫。
無奈之下,姬決就將他抱走了,因為是在西邊發現,所以取名為西兒。
西兒生性活潑、跳脫,愛四處亂逛。
姬決鬼獄王的名字,住的鬼獄殿,全部都是西兒弄的。
想到往事,姬決的心忍不住傳來一陣刺痛。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了第二封信。
“姬決,爺走了,這裡不是爺的歸處,不用為爺哭。”
“欠你的一條命,爺還上了,雖然爺知道你不用爺還。”
“哈哈哈,頭一次跟你說話這麼硬氣。”
“叫鬱姝好好煉丹,別汙了爺的盛名。”
“沒事的時候也不用想爺。”
“火延留。”
姬決一行一行的讀下來,唇角揚起的瞬間,淚珠就落了下來。
姬決嘀咕道,“死鳥。”
當初火延就是掉在了鬼獄殿門口,那個時候火延還沒化形,被西兒撿了回來。
正準備炭烤的時候,火延猛地叫了一聲,這才沒被西兒做成鳥肉。
姬決見他傷的太重,就留他在鬼獄殿養了幾日。
一連幾日昏睡不醒,西兒天天追在姬決屁股後面問,啥時候能把那只死鳥吃了。
好在火延最後醒了,不然就真的被西兒吃了。
看完信封,姬決就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收了回去。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靜的掉根針都能聽的清。
心底忽的升起了一陣落寞。
姬決起身,身體各處還傳來一陣細微的痛,不過姬決卻管不了這麼多。
他現在要去找隗沐。
姬決一出寢殿,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隗沐。
隗沐神色萎靡,臉色慘白,他看見姬決,就直接朝姬決扔了四個木瓶。
他氣若游絲的說道,“這是他們四個的魂魄。”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
隗沐是棘木藤,棘木藤有收籠神魂之效,常與修補神魂的荼蘼之蓮相伴而生。
姬決眼中閃過幾絲波瀾,“謝謝。”
隗沐哼笑了一聲,“他們也算是我的朋友。”
“鬱姝還沒醒,我就不去見了。”
姬決眉心微微蹙起,關切道,“你傷的很重,可以留在萬佛宗休息。”
姬決剛說完,就被隗沐,一口回絕了。
“不要。”隗沐眨了眨眼,“我估計要睡個一百多年了。”
“告訴鬱姝,等我睡醒就去天雪峰找她玩。”
隗沐說完,就轉身走了,他真的撐不住了。
姬決握著手裡的木瓶,直接朝鬱姝的院落飛去。
床上,鬱姝多了許多的白髮,夾雜黑髮中間,極其顯眼。
鬱姝雙眼緊閉,眉心皺起,滿頭冷汗,嘴裡囈語著什麼。
姬決走到床邊,眼神中透出了幾分憐惜,他輕聲喚道,“鬱姝。”
“鬱姝......”
鬱姝緩緩睜開眼,她望著姬決,像是還沒從噩夢中緩過神來。
忽的,淚珠從鬱姝眼角滑了下來。
“他們死了,”鬱姝抽噎的說道,“他們用了劫天陣......”
姬決輕輕的擦著鬱姝的眼淚,將手中的木瓶給鬱姝看,“隗沐將他們的魂魄收攏了起來。”
“魂魄?”鬱姝動作一僵,她望著姬決手中的木瓶。
鬱姝從姬決手中,將木瓶接了過來,神色閃過幾絲複雜。
“嗯,隗沐是棘木藤,棘木藤有收籠神魂之效。”姬決聞聲解釋道。
她目光沉沉的望著那些木瓶,好半晌,露出了一個笑顏,“太好了。”
可是就算這樣,鬱姝也止不住的往下落淚。
鬱姝神情哀切的望著姬決,啞聲道,“我想迴天雪峰了。”
“好。”姬決想也不想的就應了下來,“我陪你回去。”
姬決帶著鬱姝,朝天雪峰飛去。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天雪峰。
鬱姝步伐緩慢的朝山上走去,她看著這熟悉的一切。
心中湧上來陣陣悲慟,眼淚一汪一汪的流下來。
走到最上面,鬱姝停了下來,她轉身朝山下望去,終是繃不住了。
鬱姝渾身沒有了一點力氣,她跪坐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怎麼、怎麼就剩我一個人了?”
“怎麼只有我了。”
“姬決,我的天雪峰沒有了......”
“所有人都沒有了。”
那個曾經有著眾多妖獸好友,被前呼後擁,漫天遍野玩樂,無拘無束的小孩兒。
到最後卻是一個人,面對著滿山的墓碑。
鬱姝哭得撕心裂肺,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裡傾瀉出來。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留下來。
姬決眼眶泛紅,將鬱姝攬在了懷裡,什麼樣安慰的話語,在此刻都是無比的蒼白。
他緊緊的抱住鬱姝,“一切都會好的。”
兩人緊緊依偎著,天地之間,只剩彼此。
所有事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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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三七、況尤、火延和西兒的魂魄,都被姬決送去了轉世。
鬱姝足足消沉了好幾個月,才振作了起來。
她親手給凌三七和況尤立好了碑墓。
姬決留在了天雪峰,陪著鬱姝一起,重建了宗門。
天雪峰上又不知從哪兒跑來了幾隻妖獸,時常想捉弄鬱姝玩兒,卻總被鬱姝識破。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所有事物都回到了正軌。
鬱姝和姬決終於要結為道侶了。
這訊息傳了出去,震驚了各大宗門。
結親禮的那天,天雪峰來了許多人,這是天雪峰自創宗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多人修在山上。
鬱姝穿著紅色的錦袍,姬決穿著紅色長衫。
本該由長輩坐的位置上,擺了兩個牌位。
是鬱姝和姬決,兩人師尊的牌位。
那一天豔陽高照,樹木鬱鬱蔥蔥,偶有清脆的鳥鳴傳來。
鬱姝和姬決兩人並肩而站,手中各自執著一本紅帖。
兩人同時朗聲念道。
“一紙婚書,上表天庭,”
“下鳴地府,當上奏九霄,諸天祖師見證。”
姬決望了一眼鬱姝,隨後揚聲說道,“若負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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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姝清脆緊接著響起,“佳人負卿,那便是有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迴。”
說完,兩人將紅帖放到一起。
下一秒,紅帖瞬間變換成龍鳳的虛影,出現在了上空。
下面恭賀的聲音接連響起。
鬱姝望著人群,恍惚間,好像看見了許多虛影。
有花霖,佘葉,白落塵,凌三七,況尤,火延,小西兒,還有天雪峰的各位妖獸。
鬱姝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賓客散去,天雪峰又迴歸平靜。
鬱姝提著一壺酒,溜溜達達的走到了後山。
那棵被白落塵砍斷的古樹,又長了出來,樹葉茂盛,密密匝匝的。
鬱姝席地而坐,倚靠在樹上,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
一陣微風輕輕吹了過來,烏髮被撩起,滿是愜意。
鬱姝舒服的眯了一下眼,她舉起杯子,對著滿山的墓碑,自言自語道,“請各位喝杯喜酒。”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鬱姝卻直接把酒灌進了自己的嘴裡。
喝完她就忍不住壞笑起來,“就不給你們喝。”
“鬱姝。”
鬱姝聞聲,扭頭看去,望著朝她走過來的姬決,揮手喊道,“姬決!”
姬決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個笑,褪去了往日的穩重,像是一個肆意的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