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 高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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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布衣衫的老婦,跪在地上,拽著周行的袍袖,哭求不停。

說是老婦,其實與公孫顏印象中的老婦概念是有區別的,這裡人的年齡並不好用外貌去判斷。

只見她趴伏在地,後背兩塊骨頭高高的突起。

抓著周敬衣襬的手,乾瘦黢黑,有著厚厚的繭子和皸裂的口子,指甲長而發黃,就像禽類爪子。

滿是溝壑的臉上,皺紋褶皺裡有一些黑黃印記,也不知是日曬的斑痕還是個人清潔不到位積累的泥垢。

花白的頭髮,稀疏打綹,用樹枝也差不多的木簪挽起。

公孫顏站在高牆的轉角處。

她也知道這樣的迷信忌諱沒有什麼依據道理,可自己目前正服孝亦是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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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若是她執意進去,無人敢置喙。

可,無人敢置喙,不代表不會心生憤懣。

這樣的憤懣要是延伸到院中即將出生的兩個孩子身上就是麻煩事了。

公孫顏思量權衡猶豫的瞬間,她沒注意到在場眾人齊齊神色一變。

周敬直接將袍角從老婦人手中抽出,面上神色一變,他曾學過的教養禮儀,讓他控制住,沒有一腳踢過去。

“好個無知蠢婦!顏娘子是什麼人物,肯來是你福氣,誰衝撞了誰?”

周行隨趙雲赴任盧龍,但他並沒有按慣例將全家遷出孤竹。

反而還將長子又送到了趙息身旁跟隨,一方面希望長子同趙息學習的同時,也表了忠心。

現在周敬在孤竹並沒有明確的職責,但所行所思與門客無異。

他這幾日被這個無知婦人絞纏得心煩,但尚在容忍範圍之內。

此時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自己容忍,叫這山野愚婦生出些什麼錯覺,竟然敢編排主家娘子?

周敬正欲喊人將她拖下去,卻聽遠處傳來年青女郎的喝止聲。

“閉嘴!”

周敬聞聲望去,便看見站在轉角處的一行人,出聲的正是一直跟隨在娘子旁邊的侍女阿蘭。

阿蘭常跟在顏娘子書房中烹茶奉水,幫忙整理一些卷牘檔案,性子安靜,周敬鮮少見她露出這般怒容。

別說周敬,公孫顏也沒見過阿蘭這樣生氣過。

遠處便聽見這婆婦胡言亂語,阿蘭擔心她再說出什麼無禮瘋語,第一次越過了公孫顏,跨前將公孫顏遮擋身後,將張著都擠開了一些。

張著腰間長刀已經出鞘兩寸,正欲邁步上前,便被阿蘭從旁擠了一下。

他一愣,回望過去,阿蘭板著俏臉,衝他示意了一下那個老婦。

張著先是一愣,隨即大步走上前,身後一個侍衛自發的跟上。

走到周敬面前,張著衝周敬一拱手。

周敬愣了一愣,然後對著張著點點頭,從老婦身邊讓開。

地上的老婦人早在被周敬呵斥時已是愣住。

再聽得呵斥,又見兩個甲士大步向她走來,打頭的一個漢子右臉遍佈猙獰傷痕。

此時,這婦人才醒悟過來,自己並非在家中,所面對的也並非木人啞巴一般的兒媳婦。

反應過來之後,她抖如篩糠一般的萎頓在地。

一隻大手伸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

這樣佝僂矮小的婦人,被張著毫不費力的拎在手裡,如同拎一隻雞仔。

張著一手握著長刀,一手提著婦人,邁步往外走。

亂世北地廝殺多年,他的眼中沒有男女老幼之分。

跟著他一起來的侍衛亦是原白馬義從中軍士,默契非常。

這個侍衛見張著拿住了人,衝周敬一拱手,“周先生,院中可有鏟子?”

“有、有。”周敬點點頭,“稍後命僮僕來幫二位處理。”

你們想處理什麼?

公孫顏站在遠處,微微張大了嘴。

她雖知道這個時代講究君侮臣死,可是眼看著阿蘭張著幾人只眼神交流,便達成了默契,還是有些呆愣。

這種殺人還管埋的黑惡勢力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眼見張著拖著那個老婦就要離去,公孫顏急忙叫停。

“安遠!”

先前的少少不悅已經散去,公孫顏忍住扶額的衝動,叫張著將那抖如鵪鶉的老婦放下。

此時也不需要公孫顏再去權衡,她安撫的在阿蘭手臂拍了拍,帶著她緩步上前。

張著皺緊眉頭,將手中的老婦甩了出去。

那乾瘦的婦人在地上滾了兩圈,滿身的骨頭在石板上擱得生疼。

可她顧不得身上的疼,蓬亂著頭髮,跪趴在地,額頭觸在青石板上,發出邦邦的聲音。

雖沒見過,可她已經知道,眼前的女郎便是這裡的主人。

她不敢抬頭去看,兩股戰戰,不停磕頭。

眼前的女郎,可一言定他們全家老小生死。

公孫顏聽著疼,可此時她絕無可能去責備質問迴護於她的阿蘭張著幾人。

“行了。”

公孫顏從這老婦身旁徑直走過。

兩個一直在門後窺探的男人松了口氣。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趨步跑來,與公孫顏擦身而過,扶起歪倒下去的老婦人。

他們一直在門後瞧著,便是老婦被張著揪走時,也沒有出聲。

此時見主家娘子有饒過的意思,才急忙跑出來,與老婦跪坐一排,嘴裡不停說著感謝的話。

公孫顏沒有看他們,徑直走進了院子。

那個老婦人應是這兩個男人的妻子、母親。

不管她的觀念是多麼無知愚昧,可她的出發點卻是要維護家中。

被她維護的人,卻躲在門後窺探。

公孫顏皺了皺眉,心中油然生出厭惡。

兩個侍衛,先行進入院中。

院門後還有數個衣衫襤褸的人,老老小小,應是一家子,都趴在門後窺看。

見兩個侍衛進來,便如蒼蠅般一鬨而散,遠遠的跑到牆角廊廡下。

公孫顏隨之跨進院子。

一進院子她便忍不住皺起眉頭。

前院的花木上搭著各種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花園一角還有便溺,不知是不是孩童所為。

衛生環境則罷了,前院中間竟擺著一座簡陋板子搭的祭臺。

祭臺上擺放了一些葉子託著的乾飯,應是主宅廚子供應來的飯食。

擺著一個手工粗糙的木雕,和一塊缺了一角的石板。

公孫顏走近看了一會,才發現是一隻木雕的負子蟾,石板上簡筆畫了一個赤裸的小人。

小人畫得十分簡陋,盤子似得臉上兩個綠豆眼,麵條似得四肢,唯有一處十分畫得十分詳細。

簡筆小人身上誇張的畫著一個器官。

這個祭臺的目的已經十分明確,他們在祭祀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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