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頭說著，還害怕計劃科長不相信，伸手拍了拍袁荷花的肩膀。

那親暱的樣子，足以證明他們兩個的關係雖不是親父女，卻勝似親父女。

計劃科長這才緩緩點點頭：“那行，我這就給你們把手續辦了，等會你們帶著手續，到軋鋼廠高中辦理入學。”

聽到這話，袁大頭總算是放下心來。

李代桃僵計劃就要成功了，袁家就要發達了。

至於賈家，他並沒有一點內疚，賈山這個人太正直了。

以往在工作中，賈山沒少跟他作對，站在社員的立場上說話。

就是一個土憨憨，活該一輩子受苦。

“謝謝領導，您多我們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不客氣，我也只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你們家桃花是遇到了貴人。”

“貴人？”

聽到這話，袁大頭本能的感覺到有點不妙。

他可不知道有什麼貴人。

“對啊，就是軋鋼廠扶貧車間的李衛東主任。”

就在這個時候，計劃科長站起身，指了指門口：“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了，這不，李衛東主任過來了。”

袁大頭扭過頭去，看到一個身穿中山裝，渾身散發著領導氣質的年輕人，推開門走進來。

第一個念頭是這個領導好年輕啊，隨即便心中大呼不妙。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賈山這次託的貴人應該是賈東旭的親戚，而賈東旭的親戚中，並沒有有權有勢的領導，只能是透過某種關係，才促成了這次賈桃花進城的事情。

沒有想到真正的貴人會來到計劃科。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竄後腦勺，賈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而站在他旁邊的袁大寶自從進到計劃科內，一直面帶無所畏懼的神情，就跟在自家屋裡一樣，此時正坐在椅子上愜意的喝著茶水，看到李衛東進來，他差點被茶水嗆住了。

至於袁荷花早就嚇得面色發青了，手腳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三人現在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李衛東並不認識賈桃花。

計劃科長此時的注意力一直在李衛東身上，並沒有注意到三人神情的變化。

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親自給李衛東遞上煙，點上後，笑著說道：“李主任，事情已經辦好了，馬上就能去報道了。”

李衛東不認識袁大頭三人，本來還以為他們是前來辦事的社員，這年月物資貴乏，部委的物資供應已經開始不那麼充足起來。

有很多工廠開始從下面的公社裡採購糧食，軋鋼廠也不意外。

現在聽到計劃科長的話，李衛東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怎麼辦好了？賈桃花呢？”

“她不就是賈桃花嗎？”計劃科長指著袁荷花說道。

此時他只覺得渾身汗毛豎立起來，嘴巴幾乎合不攏了。

“她是賈桃花？”李衛東走到袁荷花面前，冷著臉問道：“你叫賈桃花？”

“我，我叫賈桃花....”袁荷花嚇得臉色鐵青，低著頭說道。

“抬起頭來。”李衛東厲聲。

袁荷花嚇得打了個哆嗦，緩緩的抬起頭。

李衛東端詳她兩眼，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跟賈桃花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只有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兩人曾經交流過好幾次，不至於連賈桃花都認不出來。

袁大頭此時也清楚事情露餡了，大步衝過去，拉住李衛東的胳膊。

“領導，領導，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你們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嗎？”李衛東冷笑兩聲，給計劃科長使了眼色。

讓計劃科長去把保衛幹事叫來，計劃科長點點頭，悄默默的熘出了辦公室。

他剛才可是犯了個大錯誤，要是李衛東沒有及時趕來，現在假賈桃花已經拿著介紹信入了學。

將來李衛東追究起來，那他的麻煩就到了，此時自然要將功贖罪。

袁大頭也注意到計劃科長的離開，更加著急了。

要是事情真的鬧大，他們袁家別說發達了，就連他們幾個這次估計也很難離開京城。

不過袁大頭並沒有放棄，長期的工作經驗告訴他，是人就有缺點，只要抓住了這個缺點，就抓住了這個人。

“李主任，我不知道賈家給你了什麼好處，我可以答應給你雙倍！”袁大頭拍著胸脯說道。

李衛東上下打量袁大頭，雖然這貨身上穿的勞動布衣服，但是也是四個兜的，大小是個公社的領導，心中隱約明白過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

“袁大頭，賈家莊公社的領導。”

“說吧，你能給我什麼？”

此時已經清楚了真相，李衛東也不著急了，坐下來翹著二郎腿，緩聲問道。

李衛東的表現，讓袁大頭感覺到有機可乘，心中一喜，連忙給李衛東遞上煙。

“領導，我願意出兩百塊錢買這個名額。”

“兩百塊錢....”李衛東稍稍有些吃驚。

這年月的農村是很貧困的，社員們在公社裡幹一年的活，也掙不到五塊錢，這貨一開口就是兩百塊，態度還如此的隨意，看上去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兩百塊不夠的話，我出三百塊。”

三百塊已經等於是袁大頭的所有家底了，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是面前這位年輕的領導真要追查到底，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說完，袁大頭不停的觀察李衛東表情，見李衛東沒有答應的意思。

袁大頭勐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中暗罵自己湖塗。

賈山家的情況，他是比較瞭解的。

賈山雖然是賈家莊的生產隊長，其實算不上領導，平日裡要跟普通社員一塊出工，只是工分比一般社員稍微高一些，一般社員幹一天活能拿到十工分，賈山能拿到十五工分。

一般的生產隊長，由於有給社員們分配活計的許可權，一般的生產隊長，如果狡猾一點，會收取社員們的一些小禮物，幫助社員們分配到輕鬆的活計。

那些小禮物大多數只是兩個雞蛋，一點包穀米之類的，不值什麼錢，但是常年累計下來，也是不小的收入。

賈山性格比較正，從來不搞這些歪門邪道，所以日子過得跟一般社員差不多，根本不可能給面前這個年輕的領導送禮。

賈山能夠讓這個年輕的領導如此的幫助他們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賈山的女兒叫桃花了。

那姑娘長得可是很漂亮的....

想到這裡，袁大頭頓時有了主意，走到李衛東跟前，壓低聲音說道：“這位領導，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瞞著你了，這次冒充賈桃花的是我女兒袁荷花，就是旁邊那位小姑娘，她長得一點都不比賈桃花差，你要是.....”

“住口！”李衛東算是開了眼界了，能夠用自己的女兒做交易，這位袁大頭已經不可救藥了。

此時。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袁大寶站起身來，瞪著李衛東冷聲說道；“小領導，我不知道你跟賈家有什麼關係，但是這個名額我們要定了，你要是敢壞勞資的事情，我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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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袁大寶挽起了袖子，作出一副要上來教訓李衛東的樣子。

如果放在以前，袁大寶耍混不吝，袁大頭肯定會攔著他。

但是。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錢和色都不能吸引這位小領導了。

那麼只能用武力解決了。

袁大寶年輕的時候，跟著村子裡的一位老人練過幾手。

平日裡在賈家莊附近，壓根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袁大寶見李衛東默不作聲，還以為已經嚇唬住了李衛東，更加得意了。

“小領導，實話告訴你，我是社員，就算是揍了你，上面也會覺得我不懂事，不會把我怎麼著。”

“再說了，這次你就算把我送進去，我也是只用被關兩年而已，等兩年後，我從裡面出來了，第一個不能放過的就是你。”

“嗝....”

袁大寶還想繼續說下去，腦門子被一個烏黑的槍口懟上了。

冰涼的寒意從槍管上穿過來，瞬間蔓延至袁大寶的全身，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褲襠有點溼。

袁大頭沒有想到李衛東身上帶了槍，更沒有想到李衛東敢掏槍，臉色驟變，擺著手說道：“同志，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李衛東沒有理會袁大頭，手指扣在扳機上，烏黑的槍口在袁大寶的腦袋上頂住：“你很厲害是吧，你練過的是吧，現在你再練一個給我瞧瞧。”

“不敢了....不敢了....”剛才還氣焰囂張的袁大寶此時只能舉著手苦苦哀求。

開玩笑，他確實是喜歡蠻不講理，但是並不是傻子。

面對烏黑的槍口，誰敢齜牙。

就在這個時候，保衛科長李愛國帶著保衛幹事們趕到了。

“怎麼回事，李主任？”李愛國看到李衛東拿著槍，對準一位社員，嚇了一跳，生怕槍走火了。

李衛東緩緩收回手槍，指著三人說道：“李科長，你來得正好，他們三個偽造證據，想李代桃僵，進到咱們軋鋼廠高中讀書，被我和計劃科長當場識破了。”

旁邊的計劃科長正想著該如何彌補這件事，聽到李衛東竟然把功勞分給了他一份，心中忍住豎起了大拇指，難怪李衛東能那麼快從一個卡車司機升任為車間主任，就衝人家這為人處世的方法，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

“確實是這樣的，他們三個偽裝得很好，還有公社的證明信，是我先看出了紕漏，然後通知了李主任，李主任在明知道這三個人有危險的情況下，還留在這裡拖住他們，讓我有機會去報告你們，李主任不畏危險，勇敢跟歹人鬥爭的精神，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不得不說，計劃科長也是在及管理沉浸了十幾年的老油條了。

很快就投之以李報之以桃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李衛東對此壓根就不在意，只是想把這些李代桃僵的人送進去。

“李科長，還請你把他們帶回去，嚴格審訊！”

此時，袁大頭三人看到李愛國他們身上穿的制服，早就嚇得腿軟了。

袁大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領導，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饒過我這一次吧。”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看上去著實讓人可憐，但是李衛東對這種人見多了。

袁荷花在被帶走的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邊掙扎，一邊看著李衛東說道：“小領導，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因為我，我爹也不會起貪念，你們抓了我，就把我爹放了吧？”

這女孩倒是挺孝順的，只是....

李衛東看著保衛科長李愛國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懷疑袁大頭家有非法財產，希望你冷門能夠聯絡賈家莊那邊，讓那裡的同志把這件事查清楚。”

此話一出。

袁大頭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這些年，他做過的事情，他自己清楚，一旦那些爛賬被翻出來，他這輩子就完了。

李衛東對於這種欺壓社員的人，從來不會手軟，認真叮囑李愛國幾句，確定李愛國會嚴肅追查後，這才讓他們把人帶走。

李愛國他們離開後。

計劃科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尷尬的笑笑：“李主任，這一次要不是你，我還真的差點被他們騙住了。”

李衛東擺擺手：“這不怪你，畢竟介紹信上並沒有相片，你就算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他們是假冒的。”

“還是李主任明事理。”

計劃科長掏出煙給李衛東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深深的吸一口。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按照原計劃錄取賈桃花同學了。”

“可是，賈桃花人呢？”

“對對對，我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

李衛東拍拍腦門子說道：“你等著，我現在就把賈桃花給你帶來。”

李衛東現在是車間主任，離開軋鋼廠，不需要向任何人請假。

騎上腳踏車回到四合院，敲開何家大門的時候，賈桃花正在給賈張氏喂水。

見到李衛東進來，賈桃花放下瓷碗，撲了過來。

“衛東哥，你怎麼這會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我剛喂了賈張氏，這會沒有別的事情。”

說著話，賈桃花牽著李衛東的手，就要往後院的地窖裡走去。

李衛東拉住她的胳膊：“不著急，你馬上跟我去軋鋼廠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