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被舉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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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日暮下的創新港務區施工區,北部區B組迎來了下工時刻。眾多疲憊不堪,卻又在臉上洋溢著笑容的工人們,在透過驗收之後,從驗收員手裡接過用行動式打單機打出來的任務憑證單。

憑證單子上面有一個二維碼,還有印有每日工資的一行數字。

劉聰跟著前面一人走向財務的結算桌前,輪到他的時候,他遞出自己的任務憑證單,又從自己短褲的裡側口袋裡,摸出一張被汗漬侵染,摸上去溼溼黏黏的銀行卡。

會計核對著憑證單,又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接過他的卡。

“今天一共是一千二百四十五塊錢,要核對麼?”

站在會計面前的青澀少年搖了搖頭,半晌之後,他接過自己的銀行卡,走出工地區域。

迎面走過來一個留著狼尾蓋頭,大大咧咧的青年人,他叫季凡,比劉聰大四歲,劉聰不喜歡他,但是礙於老鄉的身份,也總是保持著客氣。

“兄弟又賺多少啊,我看你忙活整整一下午了,這麼拼命嘛?估計今個沒少賺個千八百的吧?”

說著,季凡做了一個捏票子的動作。

“你想幹什麼?”

劉聰眼睛一瞪,右手伸進褲兜,一臉戒備地問道。

“害,瞧你說的,咱們可是老鄉,我能對你做什麼啊?哥們最近手頭不太寬裕,就想問你借點週轉一下。”

季凡說著,自來熟地摟住劉聰的肩膀,嘴裡繼續都囔著:

“不多,就兩三百,晚上找人打個牌去玩一玩,害,都小牌局,不像幾千幾萬的大盤子,沒有什麼意思……”

“上次才贏了一千多塊錢,不過最近手氣有點背,一直不太好,借兄弟兩三百,等兄弟翻身了,沒準還你兩三千呢?”

說著,季凡熱情地拍了拍劉聰瘦弱的胳膊,咧著嘴笑道:

“再說,你拿著這麼多錢,幹什麼啊?不如給兄弟幫你投資投資,像網上很火的那個叫什麼來著,特斯拉幣?嗷,不對,是位元幣?”

“那玩意挺火的,我最近還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好大哥,他說他有海外門路幫我弄到,哥們已經梭哈了,你要不要整點?”

“聽說那一個都能賣到四五十萬呢,要是給我整到四五個,哥們直接發了……”

季凡如同嘴皮子跑火車一般,左一個打牌,有一個投資的,沒有一句聽起來像是實話。

劉聰沒上當,他晃圓了腦袋,推開他的胳膊。

“我要去洗澡了,你找別人吧。”

說著話,劉聰做勢直拔腿離開。

“你tm別忘了你身份證是假的!”

季凡見忽悠不成,改威脅道。

誰知道那個愣愣的劉聰聽到這話,頭也不回地走得更快了。

只留下站在原地罵罵咧咧的季凡,旁邊又一個他的狐朋狗友跳出來譏笑道:

“你這也不行啊,敲竹槓都沒敲出個信球來?”

季凡掃了他一眼,不悅地朝著劉聰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暗笑道:

“MD,掙到錢抖起來了?別以為我動不了你?”

“幼吼,你也抖起來啦?在這鬧事你要滾蛋的。”

一旁的同伴提醒到。

“用不著打人,呵呵,等我去打個電話。”

季凡想起前幾天接觸到的那個記者,冷著臉笑道。

……

專案進展有序,只是有些人看不得這種場面,不出意外地,事情的阻力也緊接著隨之而來。

距離出海還有一週的時間,又是一個早上,何清遠正吃著早飯,接到了蘇錦華打來的電話。

“何總,我們剛剛接到區裡的通知,責令我們專案停工接受檢查,因為最近一直有人舉報,說我們施工現場存在多數違規。”

“檔案下來了麼?”

何清遠把快子輕輕一放,問道。

“還沒有,不過現在已經有調查專員進場了。”

蘇錦華說道,何清遠眼神一凝,說了一聲好,隨後表示自己會馬上到場。

結束通話電話,何清遠拾起快子接著吃飯,一旁的李玥明也聽出來隻言片語,她一伸手輕輕地把剝好的蝦肉放在他的碗碟裡,並沒有開口問詢。

等到何清遠把碗裡的清粥扒拉完,她也跟著起身拉住他。

“等會我換身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何清遠咧嘴笑笑:

“沒事的,就是個調查活動,最近舉報我的人多了去了,合理合法的專案,誰還能真查出個所以然?”

“我都知道,你等我一會兒。”

李玥明說著,按住了何清遠的肩膀,蹭了下他的臉頰又轉身上樓。

何清遠坐回到椅子上,他在心裡也在思索著剛剛電話裡的訊息,這次不告而來,直接進場的突然調查著實是有些吊詭的成分在的。

他知道自從這個專案啟動尹始,就已經不可避免地會觸及某些群體的利益,畢竟,有限的市場總是那麼大。

爛盤確實是爛盤,但是並不意味著沒有價值,如今創新港務區若火如荼地進行著開工建設的景象,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比如工資日結的模式,比如那一臺臺運鈔車輛,又比如,目前互聯INT網上,有人辱罵著何老闆的8×3工作模式,三班倒的工作制度是多麼的不人道,甚至如同無情的資本家一樣,殘酷地剝削著勞動力。

這些流言蜚語,在某些自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如同病毒一般瘋狂傳播。

聲稱在現場的,不明所以的,閒的沒事的,沒有辨別能力的,恰了爛錢的,如同瘋狗一般瘋狂抨擊著創新港務區的專案。

這些天,何清遠起初並沒有太在意,而最近隨著呼聲愈發高漲,大有大廈將傾之勢。

這次的停工調查,就是發生在這樣背景下的區內管理決斷。

不過何清遠自然有著他的底氣,不管外界的輿論再怎麼被扇動,他也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到底。

……

車隊來到專案工程部的駐地,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何清遠沉著臉下車,整個場地裡靜悄悄的,所有裝置都停在原地,工地上來來往往有人經過,但是無人停留。

隔著遠遠地,何清遠就看到戴著白色頭盔的蘇錦華,正同幾個黑衣服的調查專員溝通著什麼事項,周圍還聚集了不少的人,圍成了一個黑色的小圓圈,在員工臨時宿舍區前,顯得格外顯眼。

何清遠帶隊走過去的時候,正聽到蘇錦華用著平澹的語氣,較快的語速說道:

“我已經強調過了,這個孩子他並不屬於是我們建工分部的正式員工,他是過來實習的,領的也是實習工資,並不是標準的聘用工資,所以從法律意義上,我們並沒有僱傭未成年人參與其中。”

帶隊抵進,保鏢跟在身後,圍觀的眾人也自覺地給總部董事長讓出一條路,何清遠面無表情地穿過圍觀的人牆,站到圈內的幾人面前。

前來調查的專員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用著不冷不澹地語氣繼續纏問道:

“我知道,可是有人舉報他拿的可是聘用工資啊!我這邊可是有實質性證據的,這你們怎麼解釋?”

何清遠沒開口詢問,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神情窘迫的少年人站在中間,被眾多看熱鬧一般的視線環繞著,他的表情也是不太自然,何清遠認識他,並且知道他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這少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在何清遠上任第一天,就讓他紅紅火火恍恍忽忽的始作俑者。

何清遠原諒了他,並且在事後也給了他一個繼續工作的機會,畢竟,作為一個年紀輕輕就承擔家庭重任的少年來說,現實的壓力還是太沉重了。

何清遠雖然自恃不是什麼善人,但是他也實在是討厭不起來,對於這個外表老練的小孩,所以也就自然選擇幫他一把。

畢竟確實困難,他老媽肺部有問題長年臥床,他老爸又早些年死於礦難事故,隨著黑礦主跑路,愣是沒得到一點賠償,整個家都一貧如洗……

規則是規則,人是活的,總有一些事情,介於模稜兩可之間的模湖地帶,套了實習生身份也未嘗不可。

只是何清遠感到詫異,茫茫幾千人的施工現場,怎麼好巧不巧能碰到這唯一的紕漏?

還是有人暗中作梗?

想到這裡,何清遠的眼神也變得凌厲了許多。

這個事,不算是什麼值得如此大動干戈的問題,只是有人想要借題發揮而已。

“何總……”

現在項目部的幾位負責人,見到董事長到場,其中有人喊到,一時間,所有關注焦點又彙集在何清遠身上。

“沒關係,你們繼續。”

何清遠見調查專員話語悄然一停,他和善一笑,一臉隨意地擺了擺手,笑容和煦又自然。

調查專員動了動嘴皮子,繼續說道:

“而且除此以外,你們的一些工地設施存在安全隱患,並不符合專案要求,就比如那個臨時搭建的大型淋浴場地,就屬於是危險建築……”

何清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那確實是一座臨時搭建的場地,不過那並不是最近才完工的,而是在前期專案計劃開工籌備的過渡期建設的。

整片區域,像這樣的建築還有很多個,都是作為後勤保障工作的實際場地。

而像這種半永久半臨時的簡易建築,每個工地或多或少都會有這麼幾個,畢竟,紙面有紙面上的要求,而實踐起來,則各有各的繁瑣之處。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心照不宣的共識,不會有人在這裡面做文章,除非,除非是故意找事的。

能在京帆地頭上找事的,不是沒有,只是少之又少,用排除法可以排除掉的程度。

何清遠思忖著,不過他沒說的別的,他也沒辦法說別的,等到那幾位調查人員離場,現在有些混亂的嘈雜。

那個少年則低著頭,呆呆地站著,眼神裡寫滿了愧疚的情緒。

何總不計前嫌,並且網開一面之後,還給了他一份工作,他理應感激不盡,只是現在,隨著調查專員離場,一切都變得復雜了起來。

何清遠啐了一口吐沫,手指插著褲兜正思索著對策,只見劉聰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剎那間,何清遠彎腰一把拽住這個少年人的肩膀。

“哥……我對不起你……”

劉聰聲音顫抖著說道。

“又不是奔你來的,你有啥對不起我的。”

何清遠拎著面前的少年站起身,看著周圍密集的視線,兩人移動到車前站立,少年人一直低著頭,何清遠撓了撓腦袋,過了一會,何清遠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劉聰。”

他回答道。

“沒關係,你別緊張,劉聰。我相信你,剛才的事和你沒關係,不過我倒是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

何清遠揉了揉鼻子,語氣和緩,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關於你未成年這個身份,現在在這個工地上,還有誰都知道?”

身邊圍著一圈的項目部負責人,看著這名少年緩緩開口,一連說出了幾個名字,大多都是老鄉一般的人物。

負責工地安全工作的一個姓王的主任心領神會,當即轉身去宿舍區找人,今天雖然是停工了,但是因為是暫時停工的緣故,宿舍區的人都還在。

除了一個人。

經過具有豐富處置經驗的老王一番盤問之後,一位同屬於劉聰老鄉的工人說出了關於缺失那人的可疑資訊:

“老總們,季凡早上沒等放飯他就離開了,聽說昨個收工後他翻牆出去,回來的時候買了一身的大牌新衣服,還換了新款的蘋果手機……”

“還有前幾天打牌的時候,季凡他出手很是闊綽,大家最近都在傳他最近發財了!”

“可是他還欠了好多人錢沒有還,季凡這麼一走,大家現在都有點亂。”

聽了這段描述,在場的眾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何清遠眯著眼睛,思考片刻之後,讓主管工地安全的老王主任報桉找人。

“統計一下他欠了多少錢,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對吧?”

老王頓時眼睛一亮,心領神會。

“明白。”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眾人也跟著離場,蘇錦華也帶著略微的歉意,說道:

“對不起,何總,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了。”

“沒事,你也回去吧,估計下午就能復工了,到時候你再和老王盯著點。”

何清遠擺了擺手,把他的這位副總也送走,揉了揉鼻子,這才又重新看向一旁這位孱弱的少年。

“最近攢多少了?”

何清遠咧了咧嘴角,問道。

“不到五萬塊錢……”

少年回答道,聽得何清遠心頭一震,這才開工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兩個禮拜,就已經掙五萬塊錢了,這得是啥效率啊!

看著瘦弱又耿直的男孩,何清遠對他一點也不生氣,反倒只是有些惋惜。

“夠給你媽看病了麼?”

何清遠問。

“不知道。”

少年搖頭。

唉。

嘆了一口氣,何清遠揉了揉腦袋:

“你把你微信支付給我。”

劉聰搖了搖頭,摸出來個老式按鍵手機。

“銀行卡號給我。”

少年有些猶豫,不過掙扎片刻之後,他還是從褲兜裡側,摸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何清遠。

何清遠接過,一邊對照著卡號,一邊操作著手機,一分鐘之後,何清遠把卡還給他。

“我給你又轉了5萬,你回去帶你媽看病去吧。”

不用何清遠提醒,劉聰看著手機剛剛發過來的銀行賬戶金額變動的提示信息,一時間愣在原地驚訝地說不出來話。

“順便避避風頭。”

何清遠說完,只見劉聰的肩膀又劇烈顫抖著,豆大的眼淚從他的鼻尖滴落在塵土飛揚的地面上。

“謝……謝……大哥……”

“謝我幹什麼,這是借你的,又不是給你的。”

何清遠撇了撇嘴,不過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

“去吧,回家去吧,這事本來也和你沒關係。”

“不,哥,我給你打張欠條,我一定會還的!”

劉聰抬起頭,用手臂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四下張望,也沒有找到紙和筆,直到何清遠揉了揉鼻子,從車子裡取出一個便籤本。

正要去找筆,只見劉聰揚起手指,放在嘴裡狠狠一咬,頓時手上紅津津的。

他接過便籤,起了一個潦草但是清晰的欠條,又咬了一口,印上了自己的指印,一臉鄭重地交給何清遠。

夠有血性。

何清遠也認真地接過欠條,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放到自己西服裡側的口袋裡。

就像是男人間的諾言。

劉聰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調查結果出來了,倒也沒說別的問題,只是在僱傭未成年人的事情上,著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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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改,繳納罰款,接著開工。

下午四點多,暫停的工地繼續恢復繁忙的秩序,而在互聯INT網的某個角落裡,同一時間,經過統一潤色修正的新聞以公示調查結果作為導向,醞釀著一場全新的輿論風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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