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霧婆婆形容枯槁，拄著一根短杖，赫然正是幾年前、將葉嵐芷帶回幽冥殿的老婦人。

只不過短短數年之間，鬼霧婆婆卻好似老了數十歲不止，一雙眼瞳灰白之極。

“鬼霧婆婆，你確定就是這裡？”

真武境大能身材雄健巍峨，猶如鐵塔一般，聲音好似悶雷。

只是言辭和語氣，渾沒有絲毫居高臨下的威嚴，反而顯得頗為恭謹。

鬼霧婆婆此時的氣息，只是勉強達到元魂境，巔峰時期、元魂巔峰、只差一線便可達到真武境的強大存在，已經在重傷的折磨下，江河日下。短杖撐著佝僂的身軀，漠然俯視著這片似乎寂靜的海面，眼底卻是隱隱升騰起一股暴虐之極的殺意。

足足隔了片刻，鬼霧婆婆方才緩緩說道：“就是這裡，幽冥子已死。”

“幽冥子不是前往紫峰城附近了嗎？”

鐵塔一般的真武境大能，微微一愣。

“山河門遺址已經到了收穫的時候，此時幽冥子身上應該有整個山河門法陣數十年的收穫。更重要的是，先前我向一位宗門太上長老、求取到一枚幽冥寶珠，應該同樣是在幽冥子身上。這兩件寶物，至少有五成可能，可以讓我擺脫重傷的折磨。”

鬼霧婆婆聲音依舊沉靜，灰白的眼瞳四散遊顧。

然而在沉靜的聲音下，卻是一股瘋狂凌厲的殺戮和毀滅之意。

好似即將迸發的火山，看似平靜，然而卻是隨時可能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真武境大能雙手結印，一縷真元緩緩沉入碧海。

碧浪翻騰，威壓猶如雄山一般緩緩降臨。

無窮海獸同時發出一陣驚恐之極的嘶吼，迅速向著四面八方瘋狂逃遁。

還有許多則是在真武境大能的強橫威壓下，徹底呆滯，不得不一點點被碾碎。

片刻之後，真武境大能手掌輕抬，真元裹挾著半幅身軀，猛然躍出水面。

這半幅身軀，赫然正是幽冥子的殘骸！

只不過身軀的大半，已經被海獸游魚咬碎，只剩下小半身軀和頭顱。

一劍中分、幽冥子一共兩片屍骸，另一半更是已經渺然無蹤、盡入魚腹之中。

“好劍法！這縷殘存的劍氣，似乎來自一尊神罡境，最多只是歸藏境初期。”

真武境大能雙眼陡然一亮，眼底升騰起一抹濃濃的驚訝和震撼。

哪怕是元魂境極限的強者，在真武境大能眼中，仍舊是不堪一擊。任何神罡境、歸藏境的絕世妖孽，在真武境大能面前，都只是三歲小兒、蹣跚學步一般，反手便可覆滅。然而此刻，幽冥子屍骸上殘存的劍氣，卻是讓這尊真武境大能、悚然一驚。

他深深明白幽冥子的天賦和戰力。

然而現在，近乎歸藏境中期極限的幽冥子，卻似乎被一尊神罡境武者，斬殺於此。

這簡直是超脫法則、違背真理，斷斷不可能發生的奇蹟和神話。

然而流轉在幽冥子屍骸上劍痕處、尚未完全逸散的劍意，卻是不容置疑的鐵證。

鬼霧婆婆灰敗的雙瞳、陡然炸開璀璨至極的光輝，一把將幽冥子的屍骸奪過。

大概幾個呼吸，鬼霧婆婆終於吐出一口濁氣，緩聲道：“這是楚天策。”

她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楚天策，然而這種霸烈暴虐的劍意，卻是在五宗會武，便已體會過。

“楚天策？我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擎天宮的妖孽，曾經大鬧無量城？”

“不錯，就是此子，此子三番五次打斷我的大事，先前那個丫頭、便是被他斬殺。如此看來，山河門遺址法陣破碎，十有**也是因這小子而起，幽冥子回返冰玉海、恐怕就是為了追殺此子，只是沒想到，連自己都隕落於此。”

鬼霧婆婆眼底精光流轉，口中喃喃自語。

赫然將整個過程猜得七七八八，幾乎有如親見一般。

“先回返宗門吧！這樣的絕世妖孽，既然已經逃遁，便只能從頭再來，推演沒有意義。”

真武境大能手印微微變幻，虛空真元迅速激盪，然而片刻之後，卻是悄然寂滅。

“氣運所鍾、命運青睞的絕世妖孽，想要推演痕跡，太過艱難，而且現在，恐怕此子最可能的去處，便是回返擎天宮。為今之計，只有密切關注他的痕跡，等待下次機會了，我有種冥冥中的感覺，老身想要痊癒、甚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有斬殺此子。”

鬼霧婆婆聲音中激盪著深深的嘆息和濃濃的渴望，短杖一撐，身軀猶如一片鬼霧飄然遠去。

她已經明白，這是命運的爭鋒，任何人都無法避免。

自從鬼霧婆婆選擇葉嵐芷開始，她和楚天策的命運爭鋒、便即糾纏在一起。

只有斬殺楚天策，才能夠跳出命運的窠臼、甚至奪取天地氣運對於楚天策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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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境大能雙眉微蹙，手印變幻，真元全力運轉，一個巨大的漩渦、虛空凝聚。

強橫無比、精微無比的力量，悄然沸騰，好似億萬絲縷、深深刺入虛空深處。

然而足足過了一刻鍾，漫天絲縷陡然一震，卻是瞬間破碎，盡數化作虛無。

“果然是絕世妖孽，命運軌跡受到天地意志的保護，等閒武者，根本無法推演。”

真武境大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眼底卻是沒有太多憤懣和驚駭。

真正的絕世妖孽，受到天地氣運所鍾，必然會得到天地意志的保護和磨礪。

所謂磨礪，便是會遇到無數生死險境、時刻遊走在生死之間。

所謂保護，則是一旦戰勝了命運的考驗，痕跡便會被命運的力量遮掩，不受探查。

“走吧！與其推演，不如多安排眼線，直接頂住此子的動向。”

鬼霧婆婆飄渺的聲音、遠遠自虛空深處傳來。

真武境大能微微點頭，深深凝望了一眼重新歸於平靜的冰玉海，終於一步踏出。

虛空撕裂，一道巨大的裂縫悄然出現，兩道身影瞬間消失在空間裂痕深處。

至於幽冥子的半截殘骸，卻是重新被拋入了冰玉海中，迅速被海獸咬噬一空。

一個被斬殺的歸藏境中期、而且是被神罡境武者斬殺的歸藏境中期，實在是沒有了任何價值和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