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蒼火世界，應該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除非那個蒼火老祖中間修行出了極大的問題。”

一直沉默的金磚突然開口。

“什麼叫出了極大的問題？這蒼火世界還有另外一個主人？是不是那個黑甲刀修？”

楚天策一愣，一連串問出了三個問題。

身旁的糖球、鬼舞秋和牧煜芝，同樣是滿臉疑惑。

鬼舞秋和牧煜芝無論是對空間、或者是對法陣，都沒有太深刻的造詣，只是隨著境界提升、特別是虛空境修者自然參悟空間靈妙，有著自然而然的領悟而已。甚至此刻身處山脈之中，都沒有感受到太多真正的異狀和疑惑，反倒是楚天策和糖球，目光灼灼。

他們兩個，一者天賦空間、一者精研法陣，造詣實際上已經堪稱星域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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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聽聞金磚開口，心念電轉、思緒萬千，卻是完全無法理順。

“笨熊說的不錯，這片山脈應該是由不同的虛空碎片拼接而成，但是拼接的過程、明顯有著不同的痕跡，有些地方極其精妙細緻，勾勒貫通之處、乃是運用了極其精妙的法陣，多是天階極品法陣、甚至還借用了一些超越天階的力量。”

金磚目光緩緩自山巒之間收斂，依舊匍匐在楚天策肩頭，顯得稍稍有些疲倦。

楚天策雙眉微蹙，並沒有再次打斷，而是靜靜傾聽著。

糖球、鬼舞秋和牧煜芝，同樣靜靜等候著，只是眼中的疑惑和震驚愈發濃郁。

星域巔峰極限，便是天階中品，這是烈蒼星域的公理和鐵律。

任何一個擁有天階上品手段的絕世強者，實際上都在借用一些特別的力量。

即便是楚天策亦不例外。

其所煉製的天階上品靈丹，最重要的便是要尋找遠古遺存的天階上品靈藥作為主藥，而對於天階上品法陣的領悟和掌控，則往往是基於遠古法陣的參悟而已，並非真正意義上、自己隨心所欲的佈陣。

至於天階極品法陣，根本是不可思議的神蹟。

唯有如今雄峙一方的天神火元大陣，吞噬了無數絕世強者，成就了天階極品的威壓。

金磚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但是這山巒之間，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用絕對力量強行拼接在一起的，更準確地說、是被碾壓在一起。而且這些碾壓虛空碎片的力量，同樣呈現出不同的真韻，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楚小子你看不清了而已。”

“舞秋姐姐，這位金大爺究竟是何方神聖？”

牧煜芝神色變幻，忍不住傳音給鬼舞秋。

鬼舞秋搖頭笑道：“金大爺身份非同小可，我和天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星域之外的蓋世強者。他老人家靈魄本源受到重創，戰力和記憶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不過指導一下我們這些小字輩綽綽有餘，天策的煉丹術和世界功法，都是金大爺傳授。”

並沒有透過靈魂傳音，而是直接開口。

金磚轉過臉來，自牧煜芝臉上一掃而過，旋即收回目光，接著說道：“至於所謂的大問題……譬如有人奪舍了那個蒼火，或者蒼火奪舍了別人，又或者是走火入魔、從頭來過……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其實並不罕見、不好說具體如何，譬如我有朝一日重返巔峰，大概就是如此。”

楚天策聞言，心中微微泛起一絲歡喜。

雖然知曉血翼裂天虎血脈不凡，但金磚親口說出，畢竟不同。

金磚本源重創，生死兩難，如今雖然距離恢復仍舊天差地遠，但終究是漸漸開始好轉。

而這整個過程中，血翼裂天虎血脈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一點。

待到有朝一日金磚重返巔峰，血翼裂天虎血脈升騰蛻變，本源大異從前、可想而知。

“胖貓，別說這些沒用的，眼下該如何？”

糖球雙瞳精光閃爍，努力分辨著一道道虛空裂痕，神色稍稍有些無奈。

“這座秘境時間太久、而且太過凌亂，我眼下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又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資訊，硬看也看不出什麼奧妙。沒什麼特別的好辦法，說著氣息共鳴前行，說不定可以尋覓到一些痕跡。”

金磚思忖片刻，終於還是微微搖頭。

服用丹藥，覺醒血脈，金磚本源的傷勢、其實恢復不過千百分之一而已，充其量只是壓制了惡化。

“也只能如此了。”

楚天策點點頭，當先邁步。

金磚依舊趴在楚天策肩頭，鬼舞秋和牧煜芝跟在楚天策身後，糖球則是墜在最後。

這支隊伍中，如果不考慮金磚這個極大的變數，其實只有牧煜芝一個弱點。

糖球雖然不及鬼舞秋，但太古熊王一族最是擅長戰鬥，一旦全力催動戰身，正面搏殺或許不及鬼舞秋，但面對兩人都無法匹敵的超級強者，糖球依仗強橫的肉身，雄渾的力量，或許可以堅持得更久。

“公子，火焰共鳴並沒有變化，就在山脈最深處，一路前行即可。”

牧煜芝自然知曉自己的能力。

她是唯一一個虛空境。

而且實際上，即便牧煜芝順利突破瓶頸、登臨絕頂，成就淨土境之姿，依舊是最弱的一環。

此時此刻，她唯一的作用，便是儘可能共鳴真火，去尋覓蒼火老祖可能的寶藏位置。

“你只要確認大方向即可，我之前曾經接觸過一次秘藏核心，只要靠近一些、我應該能夠有所感應。”

楚天策看著牧煜芝神色凝重而緊張，稍稍寬慰了兩句。

一行人速度很快，迅速向著山巒深處走去。

越走，越是感到一種極致的壓迫，漸漸凝聚。

山巒愈發雄偉，山谷愈發深邃，然而無論是天穹大地，之前隱匿在虛空深處的裂痕，漸漸直接呈現在面前。就如同破碎的瓷器被重新粘合起來似的，清晰可見，甚至微微伸手、便能夠感受到虛空不全。

在這一道道裂痕深處，氤氳著的、奇詭而雄渾的火焰氣息，不斷沸騰，奔湧呼嘯。

大概一刻鍾，楚天策突然一抬手，止住眾人的腳步。

“前方那座凸起的絕峰，大概就是秘藏所在，煜芝，你全力共鳴，舞秋，你護住煜芝的本源。”

楚天策手印變幻，雙瞳雷火激盪，本源如劍，煌煌烈烈，隱隱指向天穹最深處。

鬼舞秋和牧煜芝對望一眼，微微點頭，手掌相握、血脈真元同時開始燃燒。

轟隆一聲巨響！

大地狠狠振盪，遠處直貫天穹、如刀如劍的絕峰，突然間開始碎裂，深邃的裂痕自上而下、不斷蔓延著，很快便即向著四面八方同時席捲開去，這片偉岸壯闊的山巒，竟然隱隱開始潰散破碎！

“小心！”

“空間深處有東西！”

突兀，楚天策和糖球幾乎是同時大吼。

楚天策雙手交錯，劍芒霍然沸騰，狠狠向著天穹深處直貫而出。

糖球卻是狂吼一聲，璀璨的金芒剎那席捲、如同一輪烈陽騰霄而起，光耀山嶽。

“舞秋姐姐……”

牧煜芝一愣，剛剛開口，便即感到一股巨力自肩背猛然降臨，整個人完全被鬼舞秋凌空抓起。

深紫交織烈血，鬼霧霎時彌散開來，將兩人身形完全包裹，如同流雲一般輕輕向著後方飛掠。

嗤的一聲清響！

虛空深處，一道並不寬闊的裂痕陡然浮現，一縷鋒銳而飄渺的墨色殺意，好似飛鏢般直刺牧煜芝！

殺意凌空，血煞灌體，牧煜芝雙眼圓睜、眼前卻是已經完全失去了光輝和神彩，只剩下呆滯恐懼。

“天冥烈血！纏！”

就在這個剎那，鬼舞秋手腕血霧升騰，浩瀚蒼茫的血河劍氣、猶如巨蟒蛟龍，破空而至。

騰靈境死亡劍靈！

“金大爺，勞您看護煜芝！”

鬼舞秋清嘯一聲，血劍揮灑，背後雙翼鼓盪、身形完全融入血河劍氣中，如疾電神雷直撲而去。

牧煜芝只感覺抓提著自己肩背的力量倏忽一鬆，身形瞬間開始跌落。然而不待她提起真元、控制身形，一道如同鞭子般的力量，倏忽抽擊在自己腰肋之間，偉岸雄渾的巨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卻意外的並不特別疼痛，只是身形再一次失控。

下一霎，牧煜芝突然感到腳下微微一沉，卻是重新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小丫頭，你就安心在這裡等著吧，不要給那三個小家夥添亂。”

金磚隨意選了一塊大石，匍匐著，聲音中充滿著平靜。

“多謝前輩！”

牧煜芝向著金磚深施一禮，語氣恭謹之極、敬畏之極。

剛剛那一瞬間，舉重若輕，大巧若拙，好像只是用尾巴隨意抽擊，但其中精微奧妙，簡直莫可名狀。雖然並未晉升淨土境、雖然對於淨土境大能、特別是楚天策的戰力並沒有辦法精準的判斷，但牧煜芝卻是明顯感覺到，這只不起眼的胖貓，應該更勝一籌。

山淵如海，深不可測。

“你天賦平庸，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星海茫茫、真正的蓋世強者卻並非都是天資英武之輩。修行之道，一者在因果氣運，二者在堅韌不拔，越是向前進、你便會發現普通意義上的天賦，作用越小。”

金磚語氣平靜，目光甚至沒有轉向牧煜芝。

“多謝前輩指點，煜芝定當竭盡全力。”

牧煜芝一愣，心中滿溢的頹喪和自慚，隱隱又升騰起些微的信心與期待。

金磚的話，其實在修行世界，絕大多數生靈都是從小聽到大。

越是天賦平庸之輩，聽到這句話的時間越早、次數越多，既是鼓勵和寬慰，更是無奈的自我欺騙。

牧煜芝直到最近幾十年，從來沒覺得這句話和她有關係。

作為烈鬼門第一妖孽、在整個星域都堪稱最頂尖的天才，甚至在楚天策和鬼舞秋橫空出世的時候，都有許多人認為、牧煜芝、孟觀空和尹翼這三個冥鬼殿最優秀的妖孽，足可以力壓楚天策鬼舞秋二人。

然而從萬鬼秘境開始，孟觀空正面斬殺、尹翼消失在星域漩渦，牧煜芝委身，才突兀想到這句話。

可是此時，這句話從金磚口中說出，卻是莫名呈現出了一種極強的說服力。

“好奇怪的修羅王血，這等殺意，真是不凡。”

幽森奇詭的笑聲響起，瞬間打斷了牧煜芝的心聲。

通天徹地的血河突兀翻湧，鋒銳霸烈的火焰劍氣、陡然間自血河中橫斬而出。

“這是什麼手段？可惜了，若是尋常強者，這一擊縱然不死，亦會受到重創，可惜了。”

笑聲中充滿著驚訝、旋即化作濃濃的嘲諷，真火血煞直貫，虛空卻只是輕輕漾開一抹波紋。

良久，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似真似幻，若虛若實。

五官、身材都頗為平凡，只像是一個無甚特色的中年男子罷了。

唯有皮膚、眼瞳、毛髮，都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血色，暴戾而殘忍，奇詭而玄妙。

楚天策手持玄龍心劍，雙瞳雷火激盪，鬼舞秋手持血色軟劍，血脈不斷沸騰，糖球則是呈現出超過十丈的黃金戰身，太古熊王血脈催動到極致。三者結成一個品字形戰陣，將這道血色身影圍在核心。

“這一次，你還是來遲一步，真是可惜了。”

血色身影望著楚天策，嘴角突然勾勒起一絲殘忍的笑容，滿含嘲諷。

楚天策聞言，雙瞳驟縮，沉聲道：“你是倀鬼！看來上一次，你並沒有全力以赴，或者說、是上一次的蒼火世界，存在著一種力量，在壓制著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