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策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之前攻殺法陣，已經讓他明白，正面強攻完全沒有突破的可能。

楚天策和鬼舞秋雖然自信，但卻並不會自大到、覺得自己比龍鳳老祖帶隊的八人合力更強。

特別是這支足可以縱橫星域的超級陣容，連正主都沒有見到，便即一敗塗地、幾近全軍覆沒。

“丹鳳道友，你可見到過古大尊？”

鬼舞秋突然發問。

鳳丹影點點頭，說道：“遇到過，但古翊飛與我們八人中的三位有些舊怨，所以並沒有與我們同行，而是和聶淩另選了一條道路。既然道友沒有覺察，大概是沒有進入大陣、保全了性命。”

古翊飛堂堂淨土境中期，冥鬼殿一直以來的最強存在，若是身死魂滅，鬼舞秋必然有所感應。

這是冥冥之中的因果糾纏，精準而敏銳。

就如同龍族老祖隕落，天地同悲、星域龍蛇一剎那間盡皆知曉。

“龍族老祖寂滅，天地同悲，古大尊必然有所感應，他後續必然有所顧忌。”

楚天策語氣沉靜，心中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禍兮福之所倚。

這等境界之人，當然不可能出現什麼意外的“偶遇”，必然是古大尊有心尋覓。

然而這意外的舊怨，看起來像是失去了一個探索大陣、尋覓機緣的機會，實際上卻是保全了性命。

雖然並不清楚古翊飛和聶淩的真正手段，但楚天策和鬼舞秋都明白，他們兩人必死無疑。

鳳丹影這“浴火重生”的神功秘法，古翊飛和聶淩顯然不可能掌握。

而即便是這樣的神功秘法，實際上若非恰好遇到楚天策、鬼舞秋、牧煜芝三人，依舊死路一條。

“古大尊和聶淩性情都頗為沉穩，既然已經知曉此間大敗，若是有計劃、必然會先聯絡你我。”

鬼舞秋點點頭，心中的擔憂亦是漸漸平寂。

任何一個勢力，都不能承受如此兩尊強者的隕落。

哪怕是擁有楚天策和鬼舞秋這樣的超級強者鎮壓氣運，古大尊和聶淩的隕落、亦會重創冥鬼殿。

這不只是絕對實力的損失，更關乎宗門和億萬弟子的氣運。

“三位道友現在有什麼打算？老身雖然如今戰力大損，但畢竟活得久了、總是知道的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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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丹影望著三人，語氣鄭重。

道理上，牧煜芝是沒資格讓鳳丹影如此發問的，只不過先前輔助法陣、完成浴火重生秘法，牧煜芝顯然是出了極大的力氣，對鳳丹影而言、同樣有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則是牧煜芝身份特殊，楚天策和鬼舞秋顯然極其看重，鳳丹影索性一併平輩論交。

“我在煉丹一道，還算是有些造詣，鳳道友若是有需要，不必客氣。”

“早些年聽聞星域中出了一尊神秘的天階上品靈丹師，就是公子吧？”

鳳丹影嘴角輕揚，目光直視楚天策。

楚天策聞言，卻只是笑著點點頭，說道：“鳳道友慧眼如炬，我那時確實煉製了一些丹藥，沒想到藥王谷竟然有如此手段，後面大張旗鼓、還要舉辦神丹大會，實在是有些預料之外的麻煩。”

當日隱瞞行跡，一則是為了自保，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另一方面則是怕麻煩。

如今楚天策戰力已然大成，藥王谷已經沒有任何威脅，這件事也就不必特別隱瞞了。

更何況若是鳳丹影需要丹藥，他的勢力終究是要暴露，總不會刻意壓制境界、煉製低階丹藥。

“我不需要什麼丹藥了，只不過這具軀殼是融合了千餘生靈凝聚，駁雜凌亂，需要一段時間調和。這段時間之中，竭力爆發、不計生死，大概可以在一刻鍾內堪比一尊初入淨土境中期的修者。正常搏殺，約莫只有半步淨土境的手段罷了，不堪大用。”

鳳丹影微微搖頭，神色有些無奈。

此情此景，面對著神秘莫測、強橫神異的大陣和強敵，半步淨土境，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甚至尋常的淨土境初期強者，都很難對局勢提供太多實質上的幫助。

略一思忖，鳳丹影取出一枚玉符，開始細細記錄之前一場大戰的情狀和感受。

許多事情，純靠語言描述很難做到精準，配合圖畫和影像，才能夠更精確細緻的呈現。

他們八尊頂級強者，進入天神火元大陣的目標，大概相仿，都是為了尋覓更進一步、突破星域封印的機緣。作為星域中最頂級的老牌強者，蒼火老祖當年的神威，楚天策這種新晉強者不知曉，他們卻是如雷貫耳，如龍鳳老祖這等存在，甚至輾轉接觸過當年那一輩的傳人。

蒼火老祖神秘消失，一直是星域一個巨大的謎團。

魂燈熄滅，自然是身死魂滅，這是修行世界的公理和鐵律。

可是蒼火老祖從消失到死亡，神秘而詭異，全無任何蛛絲馬跡遺散，而且蒼火老祖又實在是太過強橫，在當時的星域，根本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哪怕從魂燈寂滅，到如今兩千萬年，早已遠遠超越了壽元的極限，依舊有傳聞、蒼火老祖並未身死。

此刻天神火元大陣現世，這些老家夥幾乎是迫不及待，立刻匯聚起來。

進入大陣的過程，出奇的順利。

幾人根據典籍之中對天神火元大陣的描述，尋覓了一個可能的“陣眼”，全力攻擊，輕而易舉便即撕開了一道縫隙。修者達到幻形境，便可以變幻身形、大小隨心，這些老家夥最差亦是淨土境初期巔峰，縫隙雖然一閃而沒，依舊輕易進入其中。

隨之而來的，便是浩瀚蒼茫、強橫厚重的火焰威壓。

如同凡人靠近火山，只是噴薄的火焰與雄山的巍峨，便足以震懾靈魄、燒灼肉身。

可惜這八尊頂級強者，非但沒有絲毫退卻之心，反而愈發驚喜期待，一路竭力前行。

在連續突破了七重陣眼，攻破了七次神火攻擊，戰力被消耗大半之後，便是七尊火靈侍者降臨。

三尊淨土境初期巔峰，一尊淨土境中期身死魂滅，剩餘的四人真元氣血亦是大大虧損，而七尊淨土境中期的火靈侍者，哪怕一對一、狀態巔峰的龍鳳老祖都未必能夠戰而勝之。以眾凌寡，幾乎是猝然而勝，剩餘的四尊淨土境中期、星域中的巔峰強者，幾乎沒有形成有效的抵抗。

甚至四人，都是在第一時間，便即催動逃生秘法。

每一門秘法，都精微玄妙、神異奇詭，可惜只有鳳丹影勉強撿了一條性命。

楚天策和鬼舞秋細細觀看著玉符中的影像，感受著每一尊巔峰強者在生死之間爆發的手段，當真是歎為觀止、拍案叫絕。其中數種秘法，若是易地而處，楚天策和鬼舞秋縱然聯手，猝不及防之下，亦有極大的機率被其逃出生天。

可惜在天神火元大陣，一切神功秘法，都是鏡花水月。

“鳳道友，你對蒼火老祖有多少認識？大陣之中，可能真正感受到蒼火老祖的意韻？”

楚天策思忖片刻，方才沉聲發問。

整個戰局，在玉符中記錄得極其清晰，若是看不明白、想不清楚的事情，縱然再問亦是無用功。

鳳丹影雙眉微蹙，緩聲道：“天神火元大陣真真切切，和典籍中記載一般無二，應該不會有假。但如果楚公子問的是蒼火老祖……這是星域中最大的謎團之一，我們根本沒有真正進入到法陣最核心處，根本無法揣測真相。”

虛空再一次變得沉靜。

方圓數萬裡、數十萬裡，大概只剩下了這沉默的四人。

大陣運轉，火焰神紋周流輪轉，奔騰遊走，愈發神妙玄奧。

天地之間，隱隱有無窮氣運意志，隨著法陣激盪，不斷匯聚。

絲絲縷縷，恍恍惚惚，積少成多，聚沙成塔，一股莫可名狀的威壓，愈演愈烈，不斷席捲。

天神火元大陣籠罩的範圍，並沒有繼續擴大，依舊只是大概三分之一，可是這短短片刻時間，無論是楚天策四人，亦或是山川河嶽、草木竹石，都明顯可以感受到，大陣的威壓正在不斷提升著。

足足一個時辰，楚天策騰身而起，盤坐在九霄之上。

距離天神火元大陣，只要大概百餘丈而已。

蒼火真經中的種種玄奇奧妙，不斷在魂海上空閃爍著，勾勒出一枚枚火焰神紋。

這些神紋，有些與光罩上的火焰神紋如出一轍、有些只有七八分相似、還有些截然不同。

“大陣原來有如許變化……是蒼火老祖有心為之、還是這法陣自身特殊，又或者高階法陣皆是如此……”

楚天策心中輕嘆一聲，神色愈發凝重，眼底卻是不斷閃耀著明悟的光輝。

這是楚天策第一次真正全力參悟蒼火真經。

身懷天妖真經和黑暗劍王血脈，楚天策對於蒼火真經這門包羅萬有的火行寶典並沒有太多興趣。

充其量只是瞭解了一些頗具妙用的小法門，大概學習了火靈天煞這一門武技而已。

但此時此刻，對照大陣、認真鑽研之下，楚天策立刻感受到了無窮妙用。

已經達到騰靈境的真火劍靈，竟然不斷搖曳震盪，升騰起一絲絲大異先前的妙韻和明悟。

甚至連天妖真元、劍王血脈、天魂靈魄的運轉，都隱隱得到了一些特殊的啟發。

對於這位曾經雄霸星域的蒼火老祖，心中的尊敬迅速提升著。

與此同時，對於此刻天神火元大陣深處、那位神秘莫測的大敵，心底的凝重亦是不斷暴漲。

“鳳道友，煜芝，辛苦兩位護法。若是有問題，先喚醒我，由我喚醒天策。”

鬼舞秋囑咐一句，旋即騰身而起，落在楚天策身後。

雙手結印，修羅本源浩浩湯湯、再一次湧入楚天策本源深處。

“這！”

鳳丹影雙目圓睜，滿臉驚駭。

牧煜芝嘴角輕揚，笑道：“夫君與主母融貫本源的手段，老祖應該早有耳聞。”

“百聞不如一見，百聞不如一見，這樣的手段，真是匪夷所思。”

鳳丹影苦笑著搖搖頭，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無奈。

這一戰中，她固然是勉強逃出昇天、耗費時日和丹藥，重返巔峰並非沒有可能，但同輩的頂級強者死傷殆盡，卻是重創了鳳丹影的意志。而先是被楚天策和鬼舞秋所救，此刻又看到兩人融貫本源的高妙手段，心中漸漸溢滿被時代拋棄的無力感。

“老祖，說句不恭敬的話，我家夫君和主母天資橫溢，三百年橫掃天下，古往今來莫可比擬，老祖實在不必太過自慚。更何況明月姐姐身懷鳳血、手持神兵，又與夫君因果交織，未來亦必不可限量。”

牧煜芝語氣恭謹，眼底卻是隱隱泛著一絲濃烈的驕傲。

鳳丹影聞言一愣，旋即笑道：“牧道友所言不錯……”

話音未落，天穹中突兀炸開一抹璀璨的火光。

楚天策手腕輕抖，劍鋒如筆，一枚巨大的火焰神紋，緩緩瀰漫。

開始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