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海，是一場大型的養蠱盛宴。

任何一場戰鬥，都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所有生靈面前。

幾乎所有的奇功秘法、殺招底牌，都絕難隱藏，一一暴露。

而一旦戰鬥終結，這足可以壓制靈魄、遮蔽六感的濃霧，便會重新將勝利者隱匿。

“碎魂山生死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鬼舞秋長身玉立，無窮靈韻神光、幾乎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融貫四肢百骸。

尚未完全鞏固的虛空境初期，在極短的時間內、不斷沉凝、不斷變得厚重。

“此刻之前、我還並不明白修羅王族的恐怖，覺得修羅王血、不過是血脈而已，遠遠不能決定修行的一切。但今時今刻、舞秋小姐神威無敵，我實在是愈發懷疑自己、血脈天賦究竟有多麼重要。”

牧煜芝默默凝望著楚天策和鬼舞秋，眼中的猶疑與無奈、一如先前的解珏。

只是牧煜芝靈魄強韌、心志超卓，遠不似解珏那般、直接被擊碎勇武和鬥志、一敗塗地。

“修行之道，繁複無比，血脈與身世，勤苦與機緣，孰輕孰重、實在是一言難盡。”

楚天策輕輕搖頭，感受著鬼舞秋不斷升騰的氣息，眉眼間亦是稍稍有些茫然。

命運的力量，太過偉岸。

任何一尊絕世妖孽，必然堅信人定勝天、唯我獨尊。

只是血脈、根骨、靈魄、意志，甚至家族、宗門、財富、洞天，無一不是命運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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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逆天而行，步步兇險、步步生死，實在是難如登天。

一時之間，連同血千蛛、四人似乎同時想到無窮往事，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大概半盞茶的時間，鬼舞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目光望向牧煜芝，緩聲道：“牧大小姐，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應該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整個烈鬼門的態度和意志。”

“不錯，我已經接到老祖的傳訊，有關二位、可以便宜行事。”

牧煜芝微微點頭，緩緩收回目光，眼底卻是依舊充盈著濃濃的凝重和思忖。

對於楚天策和鬼舞秋的實力，牧煜芝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

但最大的遺憾與問題，是牧煜芝依舊難以確定、楚天策和鬼舞秋戰力與天賦的真正上限。

鬼舞秋目光掃過身旁的楚天策，緩聲道：“明人不說暗話，我與御魂宗仇怨深沉，天策斬殺孟觀空、亦是為此。縱然未來入主冥鬼殿，大概也很難調和。至於飄風聶家，我二人斬殺了聶擎筠，但聶白濤曾以本源立誓、聶家千年內不會對我二人出手。”

“千年。”

牧煜芝神色微微一變。

千年時間，對於虛空境強者而言，不過須臾。

頂尖的虛空境強者，十數萬年壽元並不稀奇，一些血脈強橫的種族、甚至有可能數十萬年壽元。

甚至許多強者，一次閉關，便是千年飛掠。

可是牧煜芝此刻、已經深深明白，他眼前這一對璧人、千年歲月、足以登天。

她並不知道聶白濤的判斷，是不瞭解楚天策和鬼舞秋的天賦戰力，冒險定下千年之約，亦或是早已知曉兩人超凡脫俗，一千年歲月、足以真正肆無忌憚。但牧煜芝卻是明白，聶擎筠身死魂滅，聶白濤的地位必然遠勝往昔，以其本源立誓、飄風聶家違逆的可能性並不大。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淨土境種子，極其珍貴。

聶白濤縱然不及牧煜芝和孟觀空，但未來衝擊淨土境、希望卻是並不小。

沉默良久，牧煜芝突然望向楚天策，緩聲問道：“請恕煜芝無禮，楚公子如今壽元幾許？”

楚天策聞言一愣，鬼舞秋卻是嘴角輕揚，笑道：“天策十五歲開蒙，至今尚不滿二百歲。”

“不滿二百？”

牧煜芝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深深凝望著楚天策、半晌才將目光轉向鬼舞秋，澀聲道：“舞秋小姐亦是如此？”

“不錯，我只比天策小一歲，自十餘歲相逢、血魂相契、命運融貫，算是一路生死同行。”

鬼舞秋微微點頭。

“血魂相契？命運融貫？”

牧煜芝神色驟變，眼中掠過難以置信的驚駭。

鬼舞秋卻是眉眼含笑，一霎間、虛空搖曳、精元沉淪：“就如同你所想，我與天策有血魂契約、其後更是融貫命運長河，天策可以行走生死海、斬殺孟觀空，便是因為其可以呼叫修羅王血，而我之所以可以一直隱匿在其身畔，你可以理解成我是天策的契約靈獸。”

一剎那間，一種奇異的沉默與凝重，緩緩彌散。

不只是牧煜芝，甚至連血千蛛、以及不遠處、默默肅立的繆天佑，神色同時驟變。

望向鬼舞秋、特別是望向楚天策的目光，霎時間多了幾分難言的意味。

牧煜芝卻是輕輕嘆息一聲、雙目微閉，唯有眉梢、輕輕顫抖著。

這自然不只需要極大的提升、對楚天策的評價。

亦要大大調整對於鬼舞秋的策略。

這樣的絕世妖孽，最常用的辦法，自然是分化離間、各個擊破。

但兩人之間、有血魂契約聯結、更有命運長河融貫，可謂牢不可分，未來的潛力、數十倍暴增。

“天佑願意追隨兩位，未來若是晉升淨土、我願為兩位做兩位手中刀劍，殺伐五萬年。”

繆天佑突然一步踏出，深深望著兩人，深施一禮。

聲音帶著奇詭而森然的鬼嘯，赫然是以鬼靈本源發出，激盪著本源命運的味道。

“你天賦超卓、但卻是純粹的鬼修，不妨先進入烈鬼門中、慢慢成長。”

鬼舞秋語氣沉靜，神色卻是並無歡喜之色。

繆天佑眉峰微蹙，目光輕輕掃過血千蛛、竟然升騰起一絲淡淡的嘆息和羨慕。

血千蛛的提升，人所共見，原本牧煜芝和孟觀空之下、前十戰力大概相仿，但如今，血千蛛卻是明顯要大勝往昔，氣息凜然威嚴、幾乎已經不遜色於牧煜芝，比之繆天佑、聶家雙璧、都要勝出一籌。

“楚公子，待到離開萬鬼秘境，烈鬼門掃榻相迎、靜候公子。”

牧煜芝雙眼緩緩睜開，笑靨含春、眼底卻是微微泛起一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