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珏曾經特別尋到楚天策、替牧煜芝下戰書。

其所言到，便是碎魂山。

此時此刻，蒼茫群山、透過修羅王血繪製的紫色神紋、漸漸呈現在楚天策面前。

目光極處，在群山最核心，赫然是一片氤氳的鬼霧，裡面隱隱閃耀著淡淡的精芒、看不真切。

然而即便相隔重重山巒、浩浩虛空，依舊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可名狀的鬼道神韻、撲面而來。

紫色神紋輕輕搖曳著、顫慄著，如同見到血食的蒼鷹惡狼、恨不得立刻衝殺過去，獨佔奇瑰。

“什麼是碎魂山？”

糖球透過神紋，目光所見、赫然只是一片淡淡的幻影。

相較於楚天策眼中的蒼茫群山，要模糊了千百倍、淡弱了千百倍。

幾乎看不出此地有“山”。

至於群山最深處，鬼霧籠罩著的奇瑰靈妙，更是全然無法感應到絲毫氣息，只是一片空曠。

“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個了不起的地方，不只是這大尊的記憶中、充滿了渴望與尊崇，之前解珏提到時、眉眼間亦是充盈著濃濃的渴望與驚歎，大概是鬼靈修者的一處修行聖地。”

楚天策眉心明光閃爍、不斷搜尋著沙虎的記憶，隨口解釋著。

突兀，楚天策目光轉向糖球，疑聲道：“你看不到這片山巒？甚至看不到群山虛影？”

“只能看到極模糊的虛影，而且若非你主動提及‘碎魂山’，我恐怕根本不會多想。”

糖球輕輕搖頭，手印變幻，血脈真元激盪、赫然已經將精魂催動到極致。

然而在其視野之中、哪怕是透過修羅王血勾勒的神紋，依舊極其虛幻。

若是單純以肉眼尋覓，蒼茫沙海、一片空曠，全無一絲一毫的碎魂山痕跡。

“原來如此，這碎魂山、想來只是鬼靈修者的聖地。”

楚天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血魂契約深處的修羅王血悄然沉寂、目光盡頭、山影驟然變得淡弱。

與糖球不同，楚天策與鬼舞秋刻畫契約、血魂融貫，已經超過一百五十年，整個修行歲月、自淬體、元府、玄丹，一路到不死、幻形、虛空，兩人氣血精魄不斷蛻變、不斷和融，早已不分彼此。

縱然不刻意催動血魂契約、呼叫修羅王血的靈粹，依舊隱隱蘊藏著一絲修羅王族的神韻。

兩人之間，並不只是鴛侶、更是道侶。

“早知如此、抓到那幾個冥鬼殿妖孽，就應該好好拷問一番的。”

糖球拍了拍腦袋，收斂真元、神色中稍稍有些無奈。

楚天策微微搖頭，說道：“搜魂奪魄、連傳承武技都可以奪取，卻沒有察覺類似的資訊，最大的可能、就是這碎魂山、在冥鬼殿也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傳說而已。除非特別搜尋、否則靈魄破碎，這些‘邊緣資訊’自然潰敗，根本來不及搜尋攫取。”

“我全無鬼靈真韻，在這碎魂山、不止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是個破綻，還是先回返紫峰洞天。”

糖球略一思忖，旋即輕輕搖頭。

“如此也好，鬼道修行最是詭異、與妖靈大道堂堂正正、兇戾霸道的道路，截然不同。”楚天策摩挲指骨，紫芒氤氳、霎時間將糖球、連同沙虎和乾枯老者一併吞入洞天，“這兩個傢伙已經沒啥意義了，你自行煉化其氣血精粹吧！”

雙目微閉，手印輕輕變幻，血魂契約最深處、修羅王血的種種靈韻、不斷在掌中氤氳。

這大尊境界的沙虎，對於碎魂山、並無太過細緻的瞭解。

只是知道，這座碎魂山蘊藏著無上鬼道奇瑰，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曠世機緣。

穿梭群山、進入碎魂山最核心的濃霧深處，便有可能一步登天、擁有無可匹敵的鬼道神力。

至於如何穿梭群山、濃霧深處究竟有什麼、無敵的鬼道神力究竟是什麼，卻是一無所知。

若非碎魂山虛影近在咫尺、楚天策清晰可見，驟然搜尋到如此記憶、大機率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只當做是草臺戲班的戲文而已，不值一哂。

沉默良久，楚天策深吸一口氣，修羅王血的靈韻、緩緩包裹雙足，邁步向前。

堅實而強韌的山石，倏然出現在腳下，虛幻的山影、赫然開始變得凝實。

“虛空波動？難道說這片碎魂山、與這萬鬼秘境、並不在同一方世界？”

楚天策雙眉一軒，心中突然升騰起一個猜測。

此時此刻，若是有生靈自遠處觀看、便會發現、群山虛影、絕無一絲一毫的凝實，依舊縹緲幻妙。

唯一的區別，是楚天策踏上山石的半截身軀、隨著山巒虛影，同樣變得飄渺。

“之前聽到幽冥殿其他妖孽提及，此次萬鬼秘境、適逢鬼蜮交匯，難道說這碎魂山並非是烈蒼星域的妙境聖地、而是源自另外一處專修鬼道的偉大星域，穿梭虛空、震盪世界，降臨到這茫茫沙海間？”

心念電轉，楚天策悄然催動真元血脈、護持全身，一步邁出。

嗡的一聲鈍響，虛空震顫，濃郁精純的鬼靈氣息、混雜著一道道莫可名狀的奇詭，撲面而來。

腳下的山巒虛影，徹底變得凝實而真切，極目遠眺、蒼茫群山，連綿無盡。

然而下一霎，楚天策突兀感覺、身形一顫，雙足好似踏空、猛然間向下跌落。

奇詭而兇戾的危險，陡然躍上心頭。

武者自玄丹境，便可以凌空虛渡、踏空而行，神罡境便可以真正御空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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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策晉升虛空境，掌御虛空、除非自己跳崖、否則不需要催動真元、本能亦可以使之飛騰凌霄。

可是現在，楚天策竟然有一種如凡人般、一步踩空、跌落萬丈深淵的感覺！

真元血脈、奔騰如天河，轟轟隆隆、浩浩湯湯。

種種力量、霎時間催動到極致，連同一縷若有若無的修羅王血氣韻，都在這一刻全力運轉。

悶響聲乍起，楚天策快速墜落的身軀瞬間凝滯。

“原來是這樣，必須要有鬼靈氣息始終運轉，才能夠維持在這碎魂山中，若是沒有鬼靈氣息，立刻便會自碎魂山跌落……”

楚天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息稍稍沉靜。

他突然感到，先前糖球的決斷、真是明智到了極點。

就是剛剛那一瞬間、本能般的驚惶，已經讓他深深明白，若是自這碎魂山跌落下去、絕不可能回到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