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川醒了。
其實,早在幾年前,韓川就醒了。
只是那時,他的記憶力受損,很多事記不起來了。
他還記得,剛甦醒的時候,總有一個小夥子來看他,還買來很多水果。
家人跟他說,那是他的學生,曾經跟他一起搞研究。
現在學生出息了。
已經在學校的園藝系當了副教授了。
這是他的光榮。
學校的領導也來看望他。
他和家人都心存感激。
經過這些年的恢復,他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可仔細想,又想不起來。
他苦惱了好幾年。
就在去年,他突然想起來了。
他好像有個筆記本,是個很重要的筆記本,可這東西哪兒去了呢?
這又困擾了他很久。
由於他在研究課題時,發生了意外。
學校就按照病退的標準給他辦理的退休手續,也算是老有所養吧。
往年,學校裡辦什麼活動,都沒有讓他參加,因為他是個病人。
如今,韓川也恢復了好多年,現在也能生活自理了,元旦團拜會就邀請他參加了。
團拜會辦的很隆重。
很多老同事見到瘦成一包骨頭的韓川,還是很友好著招呼。
都說,你的學生魏開然現在出息了,升了教授了。
他聽到這話,心裡也很高興。
雖然他忘記的很多事,可是這個學生還是記得的。
團拜會還沒開始,他也坐不住,就想著先去學生的辦公室裡轉轉,和他聊聊天。
畢竟這麼多年了,小魏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現在的教授辦公室,早就不是當年了。
當年,是幾個教授擠在一起辦公的。
現在,都是單獨的辦公室。
在魏開然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小魏啊,小魏!”
屋裡沒人。
他這才輕輕的推開房門。
辦公室裡收拾很乾淨。
辦公桌後巨大的書櫃裡,擺放著各式專業書籍。
也可能是韓川的習慣使然,看到這麼多專業書籍,難免要看上幾眼。
從左到右瀏覽過去。
一個很舊的硬殼本子插在書籍的中間。
眼熟。
他很自然的伸手拽了出來。
翻開扉頁,一個簽名映入眼簾。
“韓川”兩個字,蒼勁有力。
韓川一時間有點發懵,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暈。
他強忍著自己的不適,翻了起來。
裡面那熟悉的筆跡,還有記錄的內容,讓他的腦海裡像打起了閃電。
渾身顫抖。
這,這不是自己的筆記本嗎?!
他轟然想起,自己一直惦記的東西,原來就是它!
怎麼會在魏開然這裡?!
他拿著筆記本轉身就走。
連團拜會都沒參加。
回到家,他翻看著筆記本,一點一點的開始回憶。
他想起來,小盧,對,那個小夥子,請他去搞野生藍莓調查。
後來還立了課題。
然後呢?
對,然後小魏跟著自己去了。
那個地方叫啥來著?
北……
他使勁的晃著腦袋。
北山,對,北山。
還有啥?
“藍莓……藍莓谷,狍,狍子溝……”
一幕幕的畫面,一個個的地名在韓川的腦海裡出現。
他猶如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眼前點亮了一盞燈。
一種通透從頭灌到腳,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想起來。
當時自己正和小魏在狍子溝勘察,然後他聽到後背有腳步聲,然後,就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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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有他和小魏在狍子溝裡。
難道……難道是他?!
韓川一想到這些,就頭痛欲裂。
在聯絡到自己的筆記本就在魏開然的手裡,他心裡恍然。
難怪啊!
自己昏迷不醒,學生卻發表了研究成果。
現在一步步的爬上了教授的位置。
老頭越想越氣。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已經扛不住這麼折騰了。
要冷靜,冷靜。
魏教授從團拜會回來,心情愉悅。
前幾天,院長已經找他談話了。
學校有意讓他年後擔任園藝系的副主任。
他嘴裡哼著小曲,走進辦公室。
坐在柔軟的小牛皮靠椅上,他白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這,就是自己打下的江山!
環視一週,三十平方的辦公室裡,新式辦公傢俱讓他滿意。
不過,過了年就換新的了,這傢俱也用了好幾年了。
他有時會回想起七年前的那個黃昏。
不堪回首啊!
當時的恐懼害怕,和現在的成就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他很慶幸。
當時,自己能下定決心。
否則,他只不過是個學生,哪裡能爬上現在的高位!
他很滿意現在的自己。
成就感一直充斥著他。
環視一週,滿意!
嗯?
他的眼神一凝。
一股冷汗唰的一下從他的後背冒了出來。
他最得意最隱秘的寶貝呢?
哪去了?
魏開然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腿一軟又跌坐了回去。
他發了瘋似的在他放置寶貝的地方翻來倒去。
最後,把書架上的書都扔在了地上。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有人聽到他屋裡的動靜,敲門問道:“魏教授,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啊?不,不需要……”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他自己都能聽見,他的嗓子變了聲調。
在皮椅上呆坐了幾分鐘,他勐然起身,走到門口,把房門反鎖起來。
然後又走回來,仔細的查詢起來。
不對啊,我明明放在這裡的,怎麼沒了?難道是我拿回家了?
今天,他沒有回家,而是找了個安靜的咖啡廳,他要仔細的理一下思路。
這個重要的筆記本到底放在了哪裡?
其實,有一個想法,他一直不敢承認。
那就是被人拿走了!
他哪裡能承受得了這個後果?!
這就是個天大的把柄。
他想,要麼是自己放在了哪裡,忘記了。
要麼就是被人拿走了。
現在,乾著急也沒用。
如果被人拿走,有無意和有意兩種情況。
無意的好說,就是拿走了也沒事。
因為那人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因果關係。
可,要是有意拿走的呢?
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他不知道。
這顆心一直懸在嗓子眼。
讓他根本就沒有心情回家。
他腦子裡一直閃現當年的畫面。
韓川教授有了重大發現,都記錄在了筆記本上。
他作為唯一的助手,卻只能打下手。
這研究成果是韓川的,自己最多撈個署名權,還是在最後的那個。
怎麼辦?怎麼辦?!
他琢磨了好幾天了。
這天,他跟韓教授來到了狍子溝。
兩人研究到很晚。
此時天色變暗了。
他見山谷裡空曠無人,四周又變暗了,於是拿起了木棍……
他正要再補幾下的時候,山頭上有手電晃動。
有人在喊教授。
他嚇得趕緊扔了棍子,把教授包了起來。
“這裡,這裡。”
他抱著教授往前走,二洪他們才下來幫忙。
此時,他被自己的行為嚇傻了,哪裡敢承認是自己幹的。
就撒謊說他也是剛發現的,是不是天色太暗,教授摔倒了。
當時天黑,也不知道傷的怎麼樣,就知道腦袋出血了。
後來,他又趁大家夥送韓教授去醫院的空檔,跑回了狍子溝,找到了教授遺落的筆記本。
再後來,盧昌華他們也知道。
他安置了韓教授在哈市治療,自己又跑回來繼續研究。
其實,他那段時間,主要就是研究韓教授的筆記本了。
把韓川的研究成果整理出來,再加上他的一些想法,彙編成了學術論文。
經過六七年的摸爬滾打,一路從講師升到副教授,現在又事教授。
明年可能是系副主任。
正當他志得意滿之際,筆記本丟去了!
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這幾年,他結婚生子,把一個小學妹給娶了。
一想到那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乖巧可愛的孩子,他的心一陣陣的刺痛。
完了,一切都完了。
韓川恢復了大部分的記憶,手裡又掌握了魏開然抄襲他研究成果的證據,老頭哪能甘心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別人盜用?
重要的是,自己一躺就是這麼多年,差點就死了。
現在連正常退休都沒有,只是個病退,工資要少很多!
當他去學校圖書館查閱了魏開然當年發表的學術論文後,與自己的筆記本一對比,發現,其中的成果有80%與他的雷同。
他提筆寫了一個學術申訴材料。
過了春節就遞交到了學校學術委員會,他要為自己爭取個公道。
至於自己的昏迷,他也有懷疑。
可是時過境遷,沒有證據。
他想告也無從告起啊!
這個他就認了,就當自己摔的。
可你魏開然拿著我的研究成果發表論文,還沒有署我的名字!
這不是盜用是什麼?
這不是學術不端是什麼?
你的教授是哪來的?
聽說院領導還賞識你,有提拔的意思。
可你這人的人品如此之惡劣,怎麼能讓你得逞?!
初八一上班,學術委員會就收到了舉報材料。
其實,魏開然也是學術委員會的一員。
當時院長開到舉報,一下子就傻了!
為啥?
證據確鑿。
因為,韓川把自己的筆記本影印了。
相互一對比,發現,論文的研究成果,也就是結論,與韓川的筆記本機率一致。
院長立馬打電話給韓川,讓他到院長室來一趟。
同時還讓他拿著筆記本原件來。
院長又召集了其他的六個委員會成員。
當然,魏開然是不會通知的。
當眾人拿著筆記本原來再次和論文對比,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
醜聞,絕對的大醜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