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都還記著，十三歲那年，我的修為到了練氣九層。妙音門正與其他幾家中型門派討論結盟事宜。那個時候，我跟隨我母親，開始學著與各大勢力打交道。”

“我認識了一個人，出身六連殿，年紀與我相彷。他是六連殿某個大人物的後人，身家豐厚，恰好那時候你給了我一個考題。要我在不依靠任何人的情況下，自己弄到一顆築基丹。”

“呵！”陸雲澤笑了一聲。

“我只能說，你對規則的理解領先我一個版本。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勉強也算是沒依靠任何人。”

紫靈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就是這個眼神，那天我帶著築基丹回來之後，你就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陸叔叔，你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但你就是讓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也許吧……”陸雲澤悵然一嘆。

“不過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麼？比如那位六連殿大人物的後人出現在天星城後，你是怎麼利用了那個原本要和妙音門結盟的門派少主？是怎麼‘巧合’得與他相識？是怎麼讓他以為，你也是某個大人物的後人？”

紫靈的臉色白了一瞬，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你以為我就不會在暗中看著你？”

陸雲澤嘆了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紫靈，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產生過哪怕那麼一點點的衝動。願意主動的，去為什麼人拿出一些什麼，而不是一味地向他人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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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靈低著頭，沉默著沒有回話。

“紫靈，也許在你眼中，別人都只是一塊塊的跳板，只能被你墊在腳下，一步步地向上攀爬。”

“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們也是人，不是能讓你隨拿隨用的工具。”

陸雲澤抬起頭，緩緩地長出一口氣。

紫靈沉默著，跟著抬起頭，看著陸雲澤那雙神佛般悲憫的眼睛，沉默著地嗤笑了一聲。

“陸叔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躲著你嗎？”

“這就是原因。”

紫靈緩緩地起身，目光複雜而又疏離地看著陸雲澤。

“若是沒有你的話，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是迫不得已，都可以是被逼著選擇了這條路。我可以理所應當地去面對我自己。但現在有了你，有了選擇，我就只能承認是我自己自甘墮落。是我自己沒有優秀到達到你的標準。”

“我從不害怕沒有機會，但我真的害怕，明明真的有那麼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明明有一條寬廣的通天大路在我腳下。可我卻因為不夠優秀、不夠善良、不夠勤奮而錯過了。”

“你的存在，就是在不斷地告訴我，我這個人到底有多糟糕。”

陸雲澤看著紫靈，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是個幸運的女人，擁有能讓無數女人羨慕到發狂的外表，但卻沒有一顆能夠與這外表相稱的，足夠強大的內心與力量。

於是，她的美麗就成了她所有災禍的根源。

她並不惡毒，只是普通而已，普通得就像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一樣，自私、冷漠、疏離、一心只想向上爬，卻又沒做好付出什麼代價的準備。

她只是個普通人，但卻因為這副皮囊，而讓人不禁對她有了更多的期待。可到了最後，剩下的就只有失望。

“陸叔叔，你覺得我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嗎？”紫靈笑著問道。

陸雲澤身軀一顫，勐地抬頭看向她。

“在一個所有人都在陰暗地互相廝殺的世界，在一個如果不能不擇手段，就只配被人踩在腳下的世界。沒人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他們只會覺得這便是理所應當。”

“但只要有那麼一個和他們不同的人出現，他們就不得不承認。這世界沒那麼糟糕，糟糕的只是他們自己。”

“他們會憤怒，會不擇手段地把你摧毀，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拖進地獄。”

“現在，你的強大震懾著他們。但只要一個機會，只要一個微小的破綻，只要你在他們面前顯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弱點。到了那時，所有人都會撲上來，把你撕成碎片！”

紫靈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勐地松了口氣，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陸叔叔，到了那時候，你想怎麼辦？”

陸雲澤像是第一次認識紫靈一般，略有些驚奇地上下打量了她兩眼。

“無所謂……”他笑著說道。

“大不了就是跑嗎，我在逃跑這一項上還是有些信心的，就算我跑不了，想我死也沒那麼容易。”

“我要繼續活下去啊，不然怎麼噁心他們？”

陸雲澤拍了拍手，不知為何，居然很高興地站了起來。

“多少年了，你終於有個人樣了。”陸雲澤伸出手，很自然地拍了拍紫靈的肩膀。

“這就對了，看你之前活得那德行，我都替你累。行了，老韓他們估計快過來了。要不一起去周圍逛逛。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紫靈瞬間愣在了原地。

……

與此同時，在內谷某處。

魏無涯等人翻過了那座巨山，出現在了一片盆地之中。

這盆地陰暗潮溼，地上遍佈大小不一的水坑，讓不得不徒步行進的一行人大感鬱悶。

眾人雖然心中不滿，卻再沒有一人出聲抱怨什麼。

就在剛剛，他們就已經看到了，在盆地中心處，有一座貌似祭壇的龐然大物正坐落在那裡。

一行人的精神瞬間振奮起來，雖然每前進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但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甚至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三位不堪忍受的元嬰初期修士還從儲物袋裡拿出了好幾輛靈具小車。這種小車是標準的越國出品，能懸浮在地面上一尺左右，正好避免與地面接觸的同時，也完美地規避掉了目前所有的禁空禁制。

雖然不知道這三個元嬰修士怎麼連這種東西都有準備，但合歡老魔還是很高興地坐上了小車，同時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怨恨交替的光芒。

有了這些速度極快的小車，一行人的速度提升了不知多少倍，很快便接近了祭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