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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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南京人稱作“殺頭臺”的地方,這一天成了萬眾矚目的地方——上午11時0分,由軍事法庭將罪犯驗明正身後,谷壽夫被押至此地,隨即由國防部警衛第一團班長洪二根在圍觀市民的歡呼聲中,一槍將谷壽夫斃命於泥草地上……

審判谷壽夫的同時,南京軍事法庭對進行“殺人比賽”的向井、野田及其他幾十名日本戰犯也進行了審判與處決。

至此,東京審判和南京審判畫上了句號。

寫此書時有一件事始終令筆者不解。如在南京審判谷壽夫時,筆者看到判決書後面的附件中有大量關於日軍搶劫財物的案例,如:

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鳳遊寺十一號商民沈秀榮被拉伕至今生死不明。同月十日晚,日軍復率多人,將沈秀榮家所有傢俱及生財搶掠一空。(證人華雲喜、沈王氏)

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在鳳遊寺搶劫商民王加德所有傢俱財物等件。(證人方述福、王韓氏)

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在白下路穆家巷一號搶劫胡廷珍家所有財物,將闔家老幼痛毆後縱火焚燒房屋,並將胡樊氏擄去,至今生死不明。(證人胡廷珍)

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間,在大石壩街五十號搶劫國醫石筱軒名貴書籍四大箱、字畫古董兩千餘件、木器四百件、衣服三十餘箱。(證人石筱軒、張玉麟)

……這些證據證明日軍佔領南京時,除屠殺市民外,他們犯下的另一個罪行就是對我當時首都的財富的瘋狂掠奪。

南京是歷史名城,六朝古都,又是當時中國的首都,且不說“老蔣”的家底有多豐厚,單說民間人士中有多少家藏古玩者?富商豪紳又何止千百家?他們在日本人佔領時,幾乎都與上面的這些受害者一樣,不是家藏被日本人搶劫一空,就是被逼交出寶物後又遭殺戮,連命一起全部送給了這幫強盜。

日本人在197年佔領了兩座中國最富有的城市——上海與南京。在上海到底掠奪走了多少黃金和寶貴財富,只有哭泣的黃浦江說得清。筆者只聽自己的舅舅說,當年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外公的一個有生意往來的商家,其家傳三代的瓷器藏品00餘件(多數是明清官窯珍品),無一例外地被佔領軍日本人搶走了,留給這戶商家的僅有的幾件紅木家具,解放後還換了數萬銀圓。

上海有大戶,大戶人家當時以為逃到法租界可以避難,結果日本人一仗打來,許多人一看不妙,帶著“寶貝”往首都南京跑,哪知不到一個月南京又被日本人佔領。有些人根本沒有再從首都跑出來,成了日本人刀下的亡魂。他們積蓄的寶物都到哪兒去了?莫愁湖無言回應,倒是遠在東洋的東京人在日後的笑談中露出了馬腳——是他們的“兵哥”帶回了家。

日本人對南京城感興趣的有兩點:一是作為中國的首都,能夠佔領它,可為日本國揚威;二是南京乃一國之都,古國六朝王宮在此,有多少人間奇珍異寶?日本人早已賊眼閃光!

向南京開戰之時,日皇裕仁便將姑父朝香宮鳩彥王派到前線,任進攻南京的最高前線指揮官。進城後的日本官兵忙著殺人放火強X婦女,可人家天皇及其親信們則忙著另一件比大屠殺更“快樂”的事——那就是搶奪南京政府和南京民間財富!

這一行動是有計劃的,名叫“金百合”計劃,直接受皇室指揮。執行這一任務的是一支編制人數超過一個聯隊的憲兵隊。該憲兵隊進入南京城後,行動十分隱秘,專門負責扣壓所有中國政府的財產,炸開銀行的庫房,搶劫富豪和專業人士的家藏之物。“據說,在這一階段,秘密憲兵隊至少收集了6000噸黃金。對這個問題的歷史研究顯示,官方報道的掠奪數量往往只是實際數目的一個零頭。另外還有無數中國人喜歡儲存的小金塊、白金條、鑽石、紅寶石、藍寶石、藝術品和古董等也遭搶劫。這些是從私人家裡和農村的墳墓裡盜取的。日本人做得如此徹底,甚至連屍體上鑲的金牙也敲下來。”西格雷夫夫婦在《黃金武士》一書中這樣記述:“憲兵隊忙於洗劫房屋——搬走傢俱、鏡子、地毯,裝箱,運往日本。‘金百合’別動隊——日本特務機構的精英則把注意力集中於銀行老闆、行業協會首領、連鎖當鋪老板及幫派老大,所有這些人的身份事先都早已弄得一清二楚。特務們就靠敲詐勒索來控制這些富有人,如果不從,死路一條。”這種方法很靈,許多想活命的中國富商與收藏家們,只得把自己的金銀財富“獻”給日本人。

普通的中國人只能看到大街上血流成河的屠殺景象,他們憑著血肉身軀與日本軍人對抗或屈服,他們因此認為日本人就是“鬼子”。然而他們哪裡知道,真正的“鬼子”是那些趁著天黑、趁著大火前去搶劫和見了大老闆就威脅的“特務別動隊”。有個南京老鄉告訴筆者,他聽爺爺講,當時日本軍隊裡有幾支部隊平時並不殺人,但見了好房子、大房子,便會全副武裝地封鎖包圍,然而進去搗鼓好一陣才走。有時看到日本人把這些好房子、大房子包圍起來後,又派數輛車子裝東西,而且幹得非常神秘。“這一定是搬走了值錢的東西。”這位老鄉說。

日本人搶奪了中國那麼多黃金和寶貝放到哪個地方去了?自然首先是運回到了日本本土,據說麥克阿瑟的盟軍佔領東京後,美國大兵們開著車子在廢墟上行走時,突然會被某種東西卡住車輪,結果下車一看,往往會發現是一些落滿灰塵的金銀器皿,而且多數是中國等亞洲國家的東西。有一次一個美國大兵在一堆廢墟上發現了一塊亮晶晶的“石塊”,拿起來用衣袖擦了擦,嗬,原來是一塊價值連城的鑽石!

我們還是把話題拉回“另一種南京大屠殺”上來吧。

77年前的冬季,對南京人來說,是極端的恐怖歲月,又寒冷又陰潮的天氣,更增加了這座古城的惶恐。日本軍隊無休止的燒殺搶奸,使得整個城市充斥著野蠻和血腥,手無寸鐵的百姓甚至是放下武器的軍人們,只能抱頭逃命,連眼睛都不敢四處張望。就是這個時候,日本軍隊裡,有一大批特殊的日本人進了南京城,他們不進銀行,也不進商店,而是專門到圖書館、大學、政府機構以及那些書香氣很濃的庭院,他們見書就搬,見寺院內的佛像和經書就運走,他們便是一支日本政府專門派出的搶劫中國珍貴書籍和文物的“特別行動隊”。這支隊伍中還混雜著一些好鬥的和尚,在佔領南京之前,他們就在中國各地遊歷,與相關大學和學者及收藏者“交流”——其實是為了瞭解中國現存的珍貴圖書和文物的收藏情況,以便能在刺刀的幫助下獲得這些寶貴的文化財富。

197年1月1日,南京被日本軍隊佔領後,這支特別行動隊很快悄悄溜進了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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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大屠殺的6個星期內,整個南京城都處在血雨腥風之中,不管是再有錢的人或是再有學問的人,他們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上,故而此時的一切身外之物包括金銀財寶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我聽南京的一位倖存者說,他家是個收藏世家,他父親當時帶著個閨女和個女傭人在家,哪知日軍闖入他家,一開口便是要“花姑娘”。其父是舊式教書先生,怎能忍受強盜如此無理,便對日本軍人說:“你們如此獸性,豬狗不如!怎可見了女人就想淫事?”日本兵聽後哈哈大笑,說:“那你不讓我們碰女人,你還有什麼比女人更好的東西呀?”其父親指指房子內擺設的數百件瓶子和掛件,說:“這些東西你們可以換錢後到妓院享用一輩子!”日本兵又笑,說:“我們要玩新鮮的,這些破舊東西有什麼好玩的。”說著,舉起槍柄和刺刀,“哐哐”一通,將這家收藏了三代的寶物全部砸爛撕碎,然後將老者一腳踢倒在地,一槍擊斃。“花姑娘的有!”日本兵隨後將這一家的5個女人全部姦淫了……這事被日本文物收集“特別行動隊”知道後,非常生氣,他們馬上趕到這戶人家,最後還是搬走了兩卡車的書籍和文物。

“這樣的事,在當時的南京街頭,每天都能看得到。”上年紀的南京老鄉告訴我。

更大的行動還在後面。當“特別行動隊”對南京城內所擁有的文物和有價值的圖書進行清查後,198年春,日本從國內調集了多達1000人的各方專家、學者,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南京城,開始從浩如煙海的圖書館和大學內及各個政府機構、寺院等文物所在地,系統地挑選那些珍貴的藏書與文物。儘管從197年8月開始的日機大轟炸歷時數月,蔣介石政府也進行了幾個月的大撤離搬遷,但老蔣除了組織故宮文物的大轉移外,其他的國家文物和珍貴藏書基本上顧不過來,軍隊忙著為蔣介石私人搬遷和政府機要部門搬運物品,怎能想到對文物和珍貴圖書的保護?因此,日本專家們一看南京,見那麼多珍貴的藏書和文物,居然多數完好無損,簡直喜出望外。

“要!統統的要!”負責搶運和收集珍寶的皇家親信竹田宮對手下的“文物強盜”們如此說。

所搶文物和藏書,被分類、編號,再打包,再放入防水的箱子裡,最好的被運送到裕仁指定的皇室,與搶來的其他黃金珠寶放在一起。其餘的由日本各政府機構和學者機構分藏,甚至分到相關學者和教授手中。

198年的整個春天和夏天,日本方面從南京本地和上海等地徵招了00多名勞工,為這些藏書和文物打包裝運,有的從上海港啟運,有的則從青島、天津等港口運往日本本土。400名日本士兵一直負責這一任務。據說僅在上海裝運走的南京城搶來的藏書和文物就達00多輛滿載的卡車,其量之多,國之巨損也!

戰後,中國學者曾向日本方面要求歸還這些藏書和文物,但日本方面仗著美國佬撐腰,硬說他們沒有“政府行為”,只有士兵和軍官的個人行為,藉此抵賴。事實上,美國盟軍在佔領日本後就發現了部分從中國掠奪來的藏書和珍寶,只是麥克阿瑟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們從日本人手中分得了一部分中國寶藏。現在我們知道,這些從中國各地掠奪走的文物和珍貴藏書,分別存放在日本皇宮、靖國神社、東京科學博物館、東京美術學院、早稻田大學、東京帝國大學和慶應大學等至少17個地方。美國佔領軍當局其實公開過部分日本所掠奪的中國文物不計其數,藏書至少有00萬冊,其中有許多如宋代孤本文稿,其價值連城,為世界頂級文物。

戰後的日本學者和大學教授們,一直將這些從南京和中國其他地方掠奪來的中國圖書視為研究中國和亞洲文化與歷史的首要史料與標本,為此日本專門在戰後建立了“東亞研究所”、“東方文化研究所”、“東亞地方病研究所”等專業機構,他們的學者透過研究中國祖先留下的醫學、農業、生物、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的經驗與知識,為戰後日本相關行業的發展奠下堅實的基礎。

日本人在南京的大屠殺,殘害了0餘萬無辜的生命;日本在南京等地搶奪珍貴藏書和文物,同樣殘害和吞噬了我中華民族的文化血液,其罪之巨,千秋難敵!

我輩晚生,應牢牢記住。

一位香港的收藏家曾經告訴筆者,他說在0世紀七八十年代,他一直在日本收藏中國瓷器,他看到和見到的日本國家收藏、民間收藏,數量可觀。這些寶貴的文物是怎麼到了日本的呢?只有一個解釋:多數是日本軍隊侵略中國時搶奪走的。事實也是如此。

在臭名昭著的“金百合”行動中,有個日本人起了極大的作用,他便是臭名遠揚的日本黑手黨頂尖人物兒玉譽義夫。此人受侵華將領土肥原的調派,到中國來專門執行洗劫中國民間藝術品和文物的任務。兒玉相貌平平,矮小結實,卻有一副職業打手的特徵:滿臉橫肉、唇厚、眉毛濃,兩隻眼睛兇狠殘忍。

在南京大屠殺還在進行之時,兒玉便帶著他的穿著日本軍裝的“別動隊”在江南富饒之地——蘇州、無錫、常州、鎮江等地,對當地的富豪、士紳進行威逼,要求他們將寶藏獻給日本天皇,否則就讓他們去見“閻王”。多數富豪、士紳在死亡與交寶兩者間選擇了後者,於是兒玉大發其財。據說,兒玉還沒進南京城,他所搶來的黃金和金銀因為太重、太多而把一架飛往日本的軍用機給壓塌了,從此他改為只收紅寶石和藍寶石及古書畫,這樣便於運回日本。

進了南京城的兒玉,就像掉進了藏寶洞裡,他那雙閃著賊光的眼睛一直在流淚——狂喜的眼淚……而我千萬家民眾卻跟著流淚,那是無奈和痛苦的淚、憤怒的淚。

日本軍隊進入南京城,是這座千年古城經受的歷史上最嚴重的文化浩劫,這樣的浩劫,從長遠看、從本質上看,絕不亞於0萬人被屠殺的嚴重性——因為日本人藉此對中國和中國歷史及中國的每一寸土地有了可靠的、全面的、深入的,甚至有些是唯一的瞭解和掌握,造成我中華民族幾千年流傳下來的最重要的文化遺產和精神遺產沒有了尊嚴,失去了獨有,甚至完全丟失在異國他鄉……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大屠殺嗎?

日軍在南京等地掠奪走的鉅額的黃金、珍寶和文物及許多的寶貴藏書,不像人的生命那樣會即刻消亡,黃金和珍寶以及文化遺產,由於戰後美國和日本私下的骯髒交易而讓中國無法要求歸還和索賠,這就在客觀上間接支援了日本在戰後用這些鉅額資金與可貴的文化遺產,完成了它戰後重建及迅速發展國家經濟命脈與文化的夢想。

我們知道,苦難的中國,在日本侵略的十幾年後,國家經濟和人民生活處於國際貧窮標準線以下。直到改革開放我們用了幾十年的努力,才實現了今天經濟總量超越日本到世界第二的地位。這期間,中國人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為什麼?因為我們窮,因為我們的國家從甲午戰爭至1945年抗戰勝利前的半個世紀裡,幾經日本等國的掠奪和侵略。相反,日本在二戰結束後,在不到0年的時間裡,迅速成為世界經濟第二強,即使是今天,他們的人均生活水平也遠遠超過我們中國。並非日本人生來就比我們聰明,而是他們作為戰爭發起國、作為戰敗國,雖遭一定的懲罰,但國家機器尤其是經濟命脈沒有斷。當戰後的世界秩序恢復正常後,埋藏在他們國庫和皇室裡的從我們中國和亞洲其他國家掠奪來的黃金和白銀源源不斷地供應著他們的經濟建設、軍事建設、文化與教育、衛生等幾乎所有領域的大建設,三井、住友、三菱等在戰爭中發橫財的大型企業,戰後不僅沒有解體,反而獲得了政府重新給予的戰爭利潤,使這些企業再度發揮了日本經濟火車頭的作用。即使如今,這些大型日企仍在世界各地為日本源源不斷地賺錢……

德國戰敗後,歐洲戰勝國要求它賠償了500億美元(1946年的貨幣價值),而且德國政府後來又對殘害猶太人等罪行進行了數百億美元的賠償。

日本沒有。日本舒舒服服、安安逸逸地在戰後繼續躺在因戰爭鑄造的黃金溫床上和靠血腥搶劫而來的珍寶鋪嵌的花園裡,享受著陽光與海風賜予的美好生活。在這樣富有和舒適的生活下,他們一邊從偷來的中國文化中吮吸著營養,一邊在各個時期、各種場合下,蔑視、歧視我們,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可恥。

然而這還不是根本的。根本的最令中國人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既一次次企圖否定像南京大屠殺這樣已被歷史和國際法庭判定的罪行,又一次次挑釁我們,野心再度膨脹,甚至決意要把屬於我們的領土如釣魚島等吞為己有。

日本今天在東海、南海等問題上,不僅自己跳出來與我國為敵,還拉攏東盟諸國如菲律賓、越南等與我作對,其心險惡!

關於這一點,中國人現在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了。而一個國家的清醒、一個民族的清醒是最大的幸事,因為它可以使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不再受到整體的侵略與奴役,可以使我們更多的人的生命不會像南京大屠殺時那樣將長江都染紅了。

中華民族需要這樣深刻而明了的高度清醒。其實我們在這方面做得遠遠不夠,甚至有些地方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麼努力。

回憶戰爭的痛苦,目的在於讓我們未來不再吃苦。

不應該說日本人都是壞人,即使是當年參與侵略中國的日本兵,他們中間也有相當多的人在戰後慢慢地變成了有獨立思考、基本判斷的人,雖然戰爭讓他們犯了罪,而且也由人變成了鬼——“鬼子”是中國人對日本侵略者的統稱。鬼即魔鬼,將人變成魔鬼的是戰爭和那些製造戰爭的人,故而最有罪的是那些製造戰爭的人,日軍侵華時在南京犯下的大屠殺之罪應歸於當年製造這場戰爭的天皇和他領導下的日本國家機器裡的決策者。

其實即使在今天的日本,真正敢於否認日本在二戰時在中國和亞洲諸國犯下的滔天罪行,並企圖重新復活軍國主義的也就那些個別的右翼執政者,比如像安倍晉三,他的身體裡所流淌的本來就有二戰“準戰犯”的血。問題是像安倍晉三這樣的領導人,他不僅自己是狂熱的軍國主義復辟者,更可怕的是他借“愛國”“強國”之名,將億萬日本國民拉回到二戰前的軍國主義舊軌道上,這才是最危險的。

國民是無辜的。然而當無辜的國民被右翼勢力強拉到如二戰那樣的戰爭犯罪的軌道上時,國民也會變成當年屠殺南京市民的魔鬼,這是根本性的危險和錯誤,所以我們重新審視和認識日本侵華史和南京大屠殺事件,其意義便在於此。

中國人在不斷重提南京大屠殺一事,是因為幾十年來,日本沒有對這場滅絕人性的事件真正認罪過,而我們中國人自己對南京大屠殺的認識和瞭解也是遠遠不夠的。

中國人對南京大屠殺不該缺少的是那份真正的認識與認知。

日本人對南京大屠殺不該缺少的是那份認罪態度和徹底告別戰爭的誠心。

中日之間的漫長而深刻的對立,既是對歷史問題的分歧,更是對現實和未來的相互不信任,我們認為責任當然是在犯罪的日方。然而日本在戰後的幾十年裡尤其是近一二十年裡,他們對中國一次次蓄意挑釁並否認其歷史罪行的態度,不能不讓世人感到嚴重擔憂,這一點連曾經參加過南京大屠殺的日本老兵都很憂慮。因為其實他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所以日本老兵對南京大屠殺的認識與懺悔,從另一方面更加證實了我們重新提及此事的意義所在。

曾根一夫,是一位於1915年出生在日本靜岡縣的戰時老兵,他197年應徵入伍,參加了日軍上海派遣軍,當時是一名上等兵,直接參加了淞滬戰役和南京大屠殺全過程,後來又在侵華的另外一些戰場上作戰過。曾根一夫對戰爭特別是南京大屠殺的懺悔,在筆者看來是非常嚴肅和認真的,他是位具有深刻反省意識的日本人。他對戰爭和大屠殺的種種剖析式的反思,不僅對當今的日本全社會具有教育意義,而且對我們中國人認識日本這個國家和他們的軍隊及他們的士兵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7歲時,曾根一夫寫了一本叫作《南京屠殺和戰爭》的書,於1988年正式出版。在這本書中,這位日本老兵對日本為什麼發動侵華戰爭和日本兵在中國特別是在南京進行屠殺、姦淫中國婦女等等罪行作了比較客觀的自我剖析與反省,筆者認為值得尊重。因為曾根一夫說了很多人話,同時也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鬼事。這是筆者在眾多歷史資料中,尤其是日本人寫的有關南京大屠殺的相關文章中,所看到的最有價值的內容。

在日本投降之後,當時負責處理戰敗事務的日本政府的東久邇宮內閣在國際壓力下,曾公開承認日本國對中國和亞洲諸國所發動的戰爭是錯誤的,並使用了“一億人的總懺悔”這樣的詞。由於當時日本國民反省了戰爭的犯罪行為,所以很多日本人也有一定的共識:其國家的罪惡也有全體國民的責任,因此大家必須一起來為戰爭的罪行進行懺悔。與此同時,在當時的日本民眾中也掀起了一陣搞清戰爭真相的活動。這樣一來,認為“戰爭是罪惡”的聲音突然一度變得高漲起來。由於來自各種立場的人從各種角度對戰爭罪行進行闡明,於是侵略戰爭這一怪物的真面目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正如曾根一夫所言:一直被神秘面紗所籠罩的日本對華戰爭,一下在公眾面前變得很醜陋。讓日本國民從此認識到:本來以為是為了東亞和平的“聖戰”,其實原來是一場以侵略為目的的罪惡之戰。而日本之所以對中國採取軍事行動,其目的就是想將勢力範圍從狹窄的島國擴充套件到廣闊的大陸,即侵略他國領土。

“戰爭結束後,我從自主的立場上回顧了一下,發現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勝算的。”曾根一夫說,“戰爭期間,我們被‘打倒敵人’的口號所驅使,魯莽地進行戰鬥,無暇去思考,但後來想想,這是一場欠考慮的戰爭。明明連中國這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戰勝,卻把同盟國這一世界上的強國集團作為對手而戰……因為進行了這樣的戰爭,所以敗北是很正常的。”

在中國戰場,戰場上的日本軍人有以南京大屠殺為代表的眾多殘暴行為。曾根一夫懺悔說:“我也奔赴了中國戰場,並乘勢亂來,做了殘忍的事情。首先是殺了人。雖然作為士兵在戰鬥中殺人是沒辦法的事,但我毫無理由地殺害了平民。我還從當地居民那裡掠奪了糧食和其他物品,發現女性後作為戰利品強X了她們,還放火燒了民房。作為人來說,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不應該做的。我有時會想起曾經做過的這些殘忍的事情,並想,中國人那時受到的傷痛現在已經消失了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漸漸明白了。”

曾根一夫的認識是正確的。有一件事,應該是發生在中國改革開放後的某一年吧,當時有一群曾經參加過侵華戰爭的日本老兵,由中日友好團體組織訪華,日本老兵走訪中國的不少地方,其中也到了上海的吳淞一帶。當這些日本老兵沿著當年戰爭時他們所走過的路線走訪上海和南京等地時,途中卻發生了這樣的事:一群日本老兵在一個他們與中國軍隊曾激烈戰鬥的村莊“重遊故地”時,當地好奇的中國百姓紛紛圍攏過來,結果一聽是噼裡啪啦日本話後,有人連喊“東洋鬼子來了”!這讓日本老兵極為吃驚和害怕,因為他們看到中國百姓中有一批與日本老兵年齡相仿的人用異常仇視的目光憤怒地盯著他們,就像當年中國的丈夫們聽說自己的女人被日本兵強X和霸佔了一樣做出憎恨與欲殺不能之狀。

“老兵們看見這種情形時感到中國人受的傷痛還沒有消失,並想起了自己在戰爭中的所作所為,慚愧得無地自容……我聽到這些,心中的舊傷隱隱作痛。”曾根一夫以此例告訴他的日本同胞,“曾經有現代日本的政治家說過:‘就算戰爭中日軍官兵做了過分的事,40年之後也過了時效了。中國把戰時的事情拿出來對日本的行動說三道四屬於內政干涉。’這肯定是錯誤的。”

曾根一夫認為,中國的“領土被日本軍隊蹂躪,很多人被屠殺,東西被掠奪,房屋被燒燬,婦女被強X,遭受了以上種種巨大傷害的中國人民的傷痛是不容易消失的。日本人必須銘記,他們到現在還懷有怨恨。持這種想法的不只我一個人,很多去過中國戰場的人都這麼認為”。他以自己親身的參戰經歷告訴世人:“在去過中國戰場的人當中,大概沒有一個人能夠斷言‘我完全沒做壞事’,如果有的話,那是在說謊。即使沒有幹屠殺、掠奪、放火、強X等窮兇極惡的事情,應該也幹過偷田裡的蔬菜和家畜之類的事。在中國戰場上日軍官兵的罪行就是如此之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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