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病塌之上面見了孫乾。
看完手中的書信，曹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公佑，玄德尚餘兵幾何？”
孫乾：“回魏王，吾王尚餘兵五十萬！”
“哈哈……五十萬？”曹操見孫乾不老實，這種時候了還來那套交際官腔，不由得發笑。
劉備哪來的五十萬？在他最鼎盛的時候說他有五十萬大軍曹操或許會信，現在嘛……估計能湊個半數已經是不錯了。
他要真有能耐在九江屯下五十萬大軍，就不可能被區區二十幾萬劉漢大軍給逼回江北了。
不過，就算劉備只有十萬人馬，那也是一大助力，曹操這個時候也得用。
劉琦兵鋒之盛，確實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可嘆自己起步還是晚了一些，再給自己五年，不！只要三年，劉琦縱然有那巨大的版圖，也不可能象如今一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還要對著劉備這個喪家之犬笑臉相迎。
孫乾見自己的諾言被曹操看穿，尷尬的笑了笑：“魏王洞若觀火！吾王在江東損失的亦不過是昔日孫氏遺部，關鍵時刻撤離江東，撤出大軍二十萬，士族數百家，百姓數十萬。加上從徐州撤入九江的，兵馬約三十萬人。”
曹操微微點頭，這個數字他是能夠接受的。以劉備的名聲和手段，就算之前沒有三十萬，再到九江徵募，現在應該也能湊到這個數。畢竟九江也是一個人口大郡，加上江東與徐州遷移的百姓，人口是不缺的。
“玄德此為何意？憑他手中三十萬百戰精兵和九江數百萬人口，劉漢大軍想輕易拿下恐怕也不容易吧？”曹操揚了揚手中的書信問道。
孫乾：“九江一郡，人口有些過密了，百姓無田可耕，是為負擔，亦不能為大軍提供補給。長此下去，恐難為繼。故吾王向魏王借沛國一地，安置民眾，共拒劉琦。”
曹操：“僅要沛國麼？孤可將下邳、彭城均借於玄德，公佑以為如何？”
孫乾面露尷尬之色，他也不傻呀，曹操是想把東面的敵人留給劉備。面對劉琦的四面圍堵，他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因為下邳、彭國兩地，他還專門設了另一個徐州刺史車胄。兩地還有兵士四五萬呢。劉備代沛縣，是想往他懷裡鑽，讓曹操為他阻擋三方的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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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麼好的事？
此時的曹操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了，劉琦大軍已經將他圍起來了。如果穎川戰場和兗州戰場不能獲勝，那他曹操也就完了，往哪兒跑都一樣。
還不如搬空下邳和彭國的府庫，撤回守軍，為主戰場增加一些兵力和補給。
劉備也不想要啊！
但是孫乾卻不能說出來，萬一人家連沛國都不借呢？
“如此，吾便代吾王謝過魏王慷慨了！吾王定與魏王永盟，共討逆賊！”
曹操：“如此，公佑便早些回去吧，讓玄德半月後派人接手下邳、彭國。”
孫乾：“謝魏王！乾告退，願魏王早日康復。”
曹操點頭不語，緩緩地閉上雙眼。
孫乾回到壽春，給劉備帶回了三郡之地，劉備得到短暫的緩衝之機。
但劉備臉上的愁雲卻更加的深了。
多了些地盤，卻也多了一份抵抗劉琦大軍的責任。
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是很願意直面劉漢大軍了。
說是能夠湊起三十萬大軍，但真正能夠算得上精銳的也不過從青徐二州帶過來的那不到十萬人馬而已。
雖然江東將領也有蔣欽、陸遜這樣的忠義者，但也有被他看重卻又最終被俘投降的呂蒙等人。他也發現了周瑜對江東將士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
這還不包括已經降於劉琦的孫權對他們的影響。
跟劉琦相比，自己的底子還是太薄了。
深深的措敗感由然而生。
不論家世、智謀、武力、政治手腕……沒有一樣可與劉琦匹敵。
心中不由得感慨：“即生備，何生琦。”
這大概也是他鼓足了勇氣也只敢稱王，而劉琦卻敢直接稱帝的本質區別吧。
自從與陳珪談完話，心中生出退意後，劉備眼中的精光優黯淡了許多。
或者說，他正視了自己的失敗，進取的慾望已在心中慢慢延伸。
但是他又很快給了自己新的定位。
不能榮登九五，卻也不能“叛逆亂臣”之名。獻上降表，助劉琦破曹，是他最後立功的機會了。
成功或者落寇的選擇題擺在了劉備面前。
也擺在了吳國文武面前。
繞不開的話題終於在劉備的朝堂前響起。
文主降，武主戰！
這是千年不變的歷史規律。
武將追求的是快意沙場的拋灑熱血，縱然失敗，縱然喋血沙場，也不枉此生。
文臣都是弄權玩術者，追求的自身及家族利益的無限放大。
一切利益均以活著為前提。
命都沒了，談什麼利益？談什麼光耀門楣？
就算是從一開始都跟隨劉備的田豫、華歆都因祖地族人落入劉琦手中產生了動搖，陳登早已被他爹說服。更何況本就不願為劉備的大業搭上全部家當的江東士族。
是戰是降這個話題沒有說出來，可能大家還能團結在劉備身邊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但論調一出，便經不起推敲了。
越討論，越分歧。
再難見從前風光時的萬眾一心。
劉備是權謀大家，當然看得出其中的意義。如果此時的他還堅持要戰的話，估計用不了多久他麾下便會出現大量的叛逃者了。
利益面前，一切堅持都化為平淡。
生死面前，一切利益都可以拋棄。
劉備能夠走到今天，也全是因為他權衡了士族的利益，得到了各方的支援。現在人家的利益受到了威脅了，誰又能保持初心不變呢？
當然也有！
比如張飛。
武將中如張飛、孫觀、孫禮等人就不願意降。
張飛是堅持以為自己可以跟著劉備開創一片天地的，他願意堅持奮戰。可他卻忘了劉備已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賣草鞋的漢室宗親了。
劉備是先帝劉協親口承認的“皇叔”，家大業大，僅靠一個名也可以過得比父輩好上千百倍。
哪裡還有搭上身家性命的勇氣？
孫觀、孫禮等人不願降是因為藏霸生死不明，欲為一生兄弟報仇。
另一部分不願降的江東武將倒讓劉備有些意外。
比如虞翻、馬忠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