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憲英拜見王爺！憲英恭迎王爺回府！”那小女孩看上去柔弱，卻不膽怯，表現完全超出一個普通的侍女。

“憲英？元浩，這是……”劉琦確定自己不認識此女，回頭望向田豐。

“哦，回主公：此女乃罪臣辛毗之後。”田豐回道。

“嗯？她怎麼會在此？”提起辛毗，劉琦的眼中泛起冷冷的恨意。

五年了，每每憶起，總是惱恨不已，恨不得對此人抽筋拔皮。

田豐：“回主公話，當日辛毗被俘，困於晉陽，百姓以為其罪難恕，常有人在其府前吵鬧，城中商家亦刻意為難，令其一家在晉陽城中寸步難行。辛妻難堪其辱，帶著身孕懸樑自盡，只留下此女與日漸消沉瘋狂的辛毗相依為命。

文若在時，尚念昔日情誼，對其父女多有接濟。文若南下長安後，便沒人再去管他們了。此女尊主公吩咐，被送往書院作旁聽生，小小年紀便承擔了許多工作，還常常受人排擠，過得實在困苦。

唉，她那沒擔當的父親時而瘋顛時而清醒。瘋顛時還好，只要憲英照顧其起居便好；反而是稍有清醒時，總是在變賣家產，外出買醉。最後實在沒得賣了，甚至想賣女兒。

去歲冬季，辛毗深夜外出酗酒，醉臥街頭，暴亡。留下此女無依無靠，此女不過十歲，卻將房屋賤賣，收斂了亡父，而隻身流落街頭。臣見其可憐，便將她收為侍婢，令其在將軍府中打理家務。閒暇時依然回書院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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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豐的話讓劉琦感慨萬千，辛毗死於內疚，實在是咎由自取，可惜苦了孩子。

等等，憲英，辛憲英？

怎麼這麼耳熟？

似乎《三國演義》中曾有記載了辛憲英分析司馬懿對付曹爽及勸弟盡忠職守之事。似乎是魏晉名臣羊祜的叔母？還預言過鍾會叛亂。

這麼說來，這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可是未來的大才女啊！

辛毗死了，其妻子和未出生的兒子也沒了，家破人亡，也算是付出了應付的代價。

只留下一個孤女了，就讓怨恨隨逝者而逝吧！

“起來吧！”劉琦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單薄的小身影。

“喏！請王上回屋，奴婢已泡好茶水！”小丫頭這些年確實吃了不少苦頭，完全沒有士族千金的傲驕，謙卑地就象一直就是一個奴婢。

趕了這麼久的路，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連書院的鄭老先都沒來得及去探望，劉琦就象離家多年的遊子突然回到了久違的家鄉，倒在床上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下了。

緊崩的神經在此刻完全放鬆。

憲英進過兩次劉琦的臥室，劉琦都沒有醒，她的眼神中曾閃過一絲怨恨，但很快被迷惘替代。

這個男人，高高在上的王，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她眼前沉睡。

殺了他，算是為父報仇嗎？

她的父親，和她的家人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而離開人世的。

可……

要把仇恨強加於這個男人身上似乎太過牽強。這麼多年過去了，事實證明這個男人的堅持才是正確的。現在的晉陽城，百姓安居樂業。幾乎已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境界。

而且，當年參與叛亂的家族盡數伏誅，寸草不留，卻偏偏留下了始作俑者她的父親及他們一家人。

這還不算寬容嗎？

劉琦派人送她去書院讀書習字呢？難道是別有企圖？那為什麼他根本就不記得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她母親自盡，父親瘋顛的時候，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心裡是怨恨這個讓她家破人亡的男人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在書院裡學到的學問的增多，還有晉陽城中百姓的傳訟，讓她對這個父親口中的魔鬼、百姓口中的聖人充滿了好奇與不疑惑。她很想近距離地瞭解這個迷一般的男人。

所以田豐安排她來打理劉府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劉府整整呆了一年，總算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男人。

可他的臉上沒有高高在上的冷峻，而時剛剛進門時滿面的憂傷和倒在床上就睡的渾身疲憊。

難道，王也會悲傷？也會疲憊？

難道王不是過著錦衣玉食、紙醉金迷般的生活嗎？

劉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換到現就是八半點右的樣子。

正好憲英第三次進來。

小姑娘掌著燈，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主人已經睡了三個時辰了，晚飯都沒有吃。她怕自己照顧不周，會引起劉琦的反感。

其實也不只是他擔心劉備，公孫續天還沒黑就親自守在了劉琦門口，這麼久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劉琦如此傷感，如此疲憊過。在他心中，劉琦一直是自信滿滿，智高武高地位高的完美男人。

這一次，剛剛封王就隻身北遊幷州，還在老宅前顯露憂傷，完全不應該呀！

他已經不只一次催小憲英進去看看劉琦有沒醒了。

倒是龐統顯得有些沒心沒肺，見劉琦睡了，便跟著田豐走了，說是瞭解一下幷州民情和幷州的施政方式。

誰知道他是不是更想瞭解一下英雄酒的起源地的味道是否不一樣。

“啊！王上，你醒了？”看到劉琦靠在床頭，小憲英被嚇了一跳。

看到小姑娘小心翼翼樣子，劉琦忍不住嘴角上翹，微微一笑：“我嚇倒你了？”

“沒，沒……只是我沒想到王上已經醒了。”小憲英完全沒想到劉琦會如此溫柔，小小地緊張了一下下，隨即恢復了常態：“王上，這麼晚了，你很餓了吧？奴婢馬上去給你準備晚膳。”

“不必了，很久沒回來，我想出去轉轉，順便在外面吃點吧？”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確實也餓了。

“那奴婢侍候王上更衣。”小憲英還是表現的小心翼翼。

“呵呵，不必了，你早點休息吧！”劉琦除了在家被妻子伺候外，在外面都是自己打理，都已經習慣了。

“王上是嫌奴婢侍候的不好？王上哪裡不滿意請告訴奴婢，還請王上別趕奴婢離開，奴婢已經無窮可歸了……”小憲英眼睛紅紅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唉！好吧，我這換個衣服也不要你幹嘛，你也去換身衣服，跟孤一同出去欣賞一下晉陽的夜景吧！”劉琦看到小丫頭那個可憐樣，不禁想到初識貂蟬時候的樣子。

“喏！”小憲英不知道劉琦為什麼突然要帶上自己，剛走兩步又回過頭弱弱地問：“王上不會趕走我吧？”

劉琦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趕你走！”

憲英：“謝王上！”

收拾完畢，劉琦帶上小憲英和公孫續及幾個白馬義從，徒步夜遊晉陽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