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異人垂了垂眼,聲音恭敬十足的開口:“回夫人,趙姬是兒子的髮妻,兒子歸秦,自是要帶著他們回來,若是一個小家都保護不了,將來怎麼保護大家?”
他語氣不卑不亢,背脊如松。
趙靈渠在旁邊聽著,心裡嘲諷,這個大餅吹的可真好。
華陽夫人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葡萄,“異人心倒是遠大不錯。”
語氣沒什麼波瀾,聽不出對於這個回答是否滿意。
呂不韋心中給秦異人掐了把汗,“夫人,公子心中牽掛夫人,歸秦途中,專門親手做了一件禮物贈予夫人,還往夫人笑納。”
華陽夫人哦字上挑,“異人選了什麼禮物?”
嬴異人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這是楚國的隕,兒子知道夫人離故國多年,肯定很想念楚國,邊連夜做了這個小玩意,期望可以緩解夫人對楚國的思念。”
華陽夫人乍一聽,來了精神,抬手讓人把那個小盒子端上來。
她讓人開啟,遞到面前,精緻小巧的楚隕出現在她眼前,上面刻著楚宮王室的標誌,熟悉的母國氣息,讓華陽夫人深受感動,眼眶瞬間有些溼潤。
她仔細摩挲著,眼中對這個隕的喜愛之情無法掩藏。
華陽夫人抬手,語氣緩和了幾分,“異人有心了,來,坐這裡吧,讓本夫人好好看看你。”
說著,她示意婢女,“也給異人的家妻看坐。”
秦異人上前,對著華陽夫人再次行了一禮。
單看華陽夫人前後的變化,他就知道,自己和呂不韋賭對了。
秦異人眼中劃過一抹晦暗的光,放在腿間的手收緊,“夫人,兒子對楚國也很喜歡,兒子有個不情之請。”
華陽夫人將面前的葡萄給秦異人遞過去,臉上的笑容不減,不解問:“異人說說看?”
秦異人低了低腦袋,“‘異’字不好,兒子在趙國為質時,嚐遍了世間冷暖。如今兒子有幸回國,不知夫人願不願意給兒子重新賜個名字?”
如果華陽夫人賜了名字,那便是認了他這個兒子。
華陽夫人故作猶豫,她明白賜名意味著什麼。
她生不出兒子,為了讓安國君後繼有人,必須要認一個兒子。
安國君一共有100多個兒子,都有聖母,再者,那些兒子也沒有像秦異人這般,喜愛她的母國,討好她。
如此對比下來,秦異人是最好的選擇。
華陽夫人沉默的時候,秦異人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想去看呂不韋,最後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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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已經幫了他很多,他必須要自己解決華陽夫人這個問題。
秦異人沉聲,垂下眼,藏住所有情緒,“夫人沒想好,兒子便去更衣,風塵僕僕見夫人,已經是兒子的過失。”
華陽夫人哪怕已經對秦異人這個‘義子’心動,讓他做自己後半生的依靠,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去吧,我會讓人安排你的夫人和兒子的住所,她們就不必跟著回來請安了。”
秦異人頷首,“諾。”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趙靈渠等人見秦異人起身,也趕緊起身,給華陽夫人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一行人出去後,趙靈渠帶著兩個兒子和阿姣直接就被另一撥人帶走。
秦異人看著趙姬的倩影,目光深了深。
呂不韋開口:“公子,事情已成定局,在下就不跟著進去了,在外等著公子的好消息。”
到了這一步,一切結局都定下來了。
秦異人頷首,“定不負先生期望。”
……
秦異人去了偏殿,拿出呂不韋給他一早準備好的楚國常衣,再次回到了正屋。
正屋裡。
華陽夫人正在和身邊的婢女閒聊,“仔細看,這個隕是極好的,異人這個孩子也是真有心了。”
旁邊的婢女是華陽夫人的貼身丫鬟,附和的點頭,“我們來到秦國後,就再也沒見過楚國的飾品、東西,看來異人公子和夫人很有緣。”
華陽夫人沒接話,目光一直停留在隕上。
她聽著動靜,抬眼看去,看到再次進來的秦異人瑩眸微震,握著隕的手緊了緊,唇角微勾,顯然很滿意他的衣服。
華陽夫人讓人扶起,仔細看著秦異人,輕點頭,“看來,異人確實很喜歡楚國的物設。”
她讚許的點頭,話頭一轉,“要不,轉為子楚吧?”
秦異人眼中難掩驚喜,當即跪在華陽夫人面前,“子楚多謝母親改名。”
直接就把稱呼改了。
華陽夫人趕緊扶起,“好孩子,快起來,快到午膳時間了,就留下用膳再回去吧,一會你父親就回來了。”
這就開始要給秦異人搭安國君這根線了。
秦異人, 不對,現在應該更名叫嬴子楚了。
他唇角隱勾,“是,母親。”
華陽夫人的笑深了深。
她剛拉著嬴子楚坐定,就聽有下人通傳,“安國君到。”
華陽夫人看了眼有些緊張的嬴子楚,輕笑安撫,“父子多年未見,緊張是必然的,放輕鬆。”
嬴子楚慚愧笑。
安國君走進來,看到華陽夫人迎上來,深邃的眼中帶著寵溺的笑,“今日夫人有什麼事,這麼開心。”
華陽夫人微抿唇,“當然是因為子楚回來了,你之前不是答應過妾身,讓妾身收養一個義子嗎?妾身已經收子楚為義子了。”
她聲音似嬌似嗔,又和平常女子不一樣,卻讓人聽了很舒服。
安國君不解,“子楚?”
他怎麼不記得有這個兒子。
華陽夫人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妾身覺得異字不好,剛剛給改的。公子覺得好聽嗎?”
“你開心就好。”
安國君輕拍她的手,才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嬴子楚,秦異人派去邯鄲為質,他還是知道的。
安國君得知這個兒子從趙國逃回來了,覺得他多少也有些本事。
他抬手,“起來吧,既然你母親選擇你,那今後,你便好好孝敬她。”
華陽夫人選誰做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歡,反正都是他的兒子。
華陽夫人輕笑開口:“公子餓了吧?妾身這就讓人準備晚膳,正好我們問問子楚這些年在趙國的生活。”
安國君點頭,“讓人去準備吧。”
屋子裡,在華陽夫人離開後,安國君就開始打量這個兒子。
他問了幾個問題,嬴子楚都能對答如流。
作為老父親的安國君欣慰的很。
另一邊。
趙靈渠沒想到呂不韋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