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同意王將軍的意見。”

坐在白髮上將對面、左側最上首的褐發上將也站了起來。從外表上看，他比頭髮全白的王上將要稍微年輕一點，身體也要結實、強壯一些。一道寬約半指的刀疤橫貫他的右臉，將他的相貌扭曲得有幾分獰惡。那是他戎馬大半生的勳章之一。

“從螺紋海域偷襲敵軍防線，絕不容易。冬季正是螺紋海域中的幾大夏眠海靈獸種群的活動時間，無論是冰紋銀魚，還是銀盔水母，都特別喜歡襲擊海船，並捕食海船上的人類。冰紋銀魚和銀盔水母都有毒，而且都是群居動物，一出動就會成百上千地出動。我國海軍目前還沒有能保證完全避開它們的方法。一旦在海上被它們纏上，即使是最精銳的尖刀靈師部隊，恐怕也難以自保。”

“那……那從陸路偷襲不行嗎？”金髮少將還是不服氣，“情報部隊不是調查過嗎？敵軍在天螺行省一帶的防禦相對較弱……”

“那僅僅是相對而言！”褐發上將的嗓門驟然提高，“你沒看到最新的報告嗎？敵人的第一支魔靈軍團已經全部進駐蒼巖山脈一線，並重新加固了各陣地的防禦！而且，敵天螺行省和我千峰行省之間有大片的靈獸聚集區！尤其是百丈石林中的靈獸，不是任何一支尖刀部隊能夠單獨應付的！”

“而且，我們大家都不能把龍遙和餘洪濤、錢振翔他們幾個相提並論，”白髮上將的聲音也低了下來，“即使在全大陸所有的將軍中，龍遙仍然是最頂尖的。他最大的長處之一就是，他始終不會犯自己的戰友或者敵人已經犯過的錯誤。”

整個議事廳都安靜了下來。金髮少將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鼻孔中不停地喘著粗氣。

“好了。坐下。”元帥伸出左手，示意將軍們都坐下。他左手手指上的八面戒指閃爍起微弱的光芒，發出普通人難以聽清的低沉嗡鳴聲。金髮少將用力深呼吸，收起自己臉上的窘迫，向元帥和兩名上將行禮，然後坐下。

“王將軍和夏將軍說得都對。我們現在確實是有點進退兩難了。短時間內，我們很難再發動偷襲。再偷襲，只能是讓自己損兵折將。但正面進攻的條件還不成熟。我們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強的火力，才能有效地殺傷敵軍。”

這一次，沒有人立刻接話。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位於東南地區三行省一帶的部隊，幾乎百分之七十以上都已開往邊境線一帶。想要再次增兵，就只能從內陸地區調兵了，而且還得保證各行省都保留足夠數量的守軍。

“看來……各項計劃必須要提前開始實施了……”元帥抬起手，示意站在門邊的幾名黑甲軍官過來。黑甲軍官們繞過會議桌，大步流星地走到跟他一般高大、強壯的元帥面前。原本圍在元帥身後的四名高階靈師全都往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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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馬上去通知各部，讓部長們來一趟，一個半小時後，召開部長會議，”元帥說，“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如何修改、增補新的徵兵法案，以及對中央地區和極北地區的增稅法案。告訴所有的部長，時間來不及了。一定要在一個月內把這兩項法案修改好，並讓它透過。”

“是！”黑甲軍官們同時舉手敬禮，隨即掉頭就走，快步走出議事廳。

“元帥，”坐在右側下首的一位紅發少將從座位上站起來，“現在突然加稅的話，極北地區的平民們會不會受不了？您也知道的，極北地區本就貧瘠，這些年，極北地區兩行省已經爆發過很多次抗議和遊行了……”

“那就把他們鎮壓下去好了。”

元帥如同巨鍾般的目光先是落到了紅髮少將身上，隨後又落到了坐在議事桌中間位置的一名青發中將身上。這青發中將留著一頭波浪狀的捲髮，看上去文質彬彬，不太像軍人。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上的軍裝和中將肩章，多數人都會把他當做一名文人或者政府官員。

“這場戰爭，將決定整個堅巖國的未來，是整個國家千秋萬載的大事，”元帥冷冷地說，“我們決不能讓自己人拖累自己人，更不能讓那些目光短淺、愚蠢而又自私自利的人成為整個國家的絆腳石。人人都說書生誤國，依我看，平民更可能誤國，貧民、愚民尤其誤國。在整個蒼靈大陸，尤其在我們堅巖國，那些最低下、最卑劣的賤民從來都跟動物沒什麼兩樣，只追求食物和性，永遠不會去思考自己的生命價值，以及自己對國家、對社會的義務。國家給他們好處，他們永遠不滿足；國家需要他們，他們跑得比誰都快，躲得比誰都遠。如果他們不把自己當人來要求，就怪不得我們不把他們當人對待。”

紅發少將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敢繼續跟元帥的雙眼對視，連忙敬禮，坐下。

“西門將軍，這件事，恐怕就該你負責了，”元帥的目光牢牢地盯住青發中將，“現在這個時候，穩定是第一位的。更何況，我們還要繼續開發極北地區的資源，並增加對極北地區靈獸的捕獵數量。不能讓那些蟑螂一樣的好事者妨礙我軍積累資源。”

“是，元帥。”留著青發的西門將軍淡淡地笑了笑。兩道不易覺察的寒光從他的眼底閃過。

“元帥，‘他’的部隊應該也到前線了吧？”

全身都籠罩在棉袍和兜帽之下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有點柔，乍一聽有點像是女人的聲音，但仔細聽起來卻又不乏陽剛之氣。坐在他兩側的老婦人和戴著黑面具的男人全都像是沒有注意他一樣。

“沒錯。希望‘他’不會拖我們的後腿，不會讓我們失望。”

元帥抬起頭，直視正對著他的三個人。

“‘他’已經不再是那柄銀色長矛了。‘他’只屬於我們。”

……

蒼靈國境內。蒼巖山脈。聯合指揮部。

“就是這樣？”龍遙從作戰桌最遠處的主座上站起來，抬頭盯著兒子。

“就是這樣，父帥，”龍麟點了點頭，“桑院長已經帶領學員戰隊和其他幾位靈使回蒼靈城去了。三位將軍、熾火部隊和冰雪部隊目前還留在永隆城和萬煌城。這次海上戰鬥的報告全都在這兒了。冰雪將軍已經派人把另一份報告送回蒼靈城了。”

“那些被堅巖軍策反的邪惡靈師呢？”

“都落網了。其他幾個也都被西涼行省治安隊和常駐部隊抓獲了。林總督跟我說，要把主犯滕天虎押回蒼靈城，交給最高法院審判。其他犯人分別由蒼巖行省和西涼行省的法院負責審判。”

“那就好，我知道了，”龍遙擺了擺手，“你先回去休息吧。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又馬不停蹄地趕路，你肯定累了。突擊隊二隊的弟子們估計也都累了。先好好休息吧，別修煉了。”

“是，父帥！”龍麟向父親敬禮，緩緩退出辦公室。

“龍司令，”坐在作戰桌另一側的餘洪濤上將拿起放在作戰桌邊緣的厚厚一疊報告，“沒想到，‘暗靈’部隊的邪術竟以發展到這種地步……竟然可以直接吞噬普通士兵的靈魂，並將其轉化為自身的靈力……”

“對，”龍遙張開大如蒲扇的巴掌，摁住作戰桌的一角，“能夠修煉這種邪術的人雖然是少數，但他們新增派到前線的部隊中也可能有擅長這種邪術的部隊。這種部隊如果偷襲我軍除重灌兵團以外的普通士兵，勢必會對我軍造成非常大的殺傷。”

“邱將軍已經派我西北軍團的四個靈師團協助各部隊防守了，”餘洪濤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康將軍的魔靈軍團也就位了，短期之內，我軍的防線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但我現在覺得，只是防守或許是不夠的。我現在才明白，以前我一直在犯錯誤，整個西北軍團也在犯錯誤。我們都太過保守了。”

“這很正常。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龍遙搖了搖頭，“只要錯誤不致命，改正了就好。我們現在當然要轉守為攻，但不能冒進。最好是等他們先犯錯誤。畢竟他們佔據了地利，而我們只佔據了天時。想要取得勝利，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龍司令的意思是，對戰事的前景很看好了？”餘洪濤的語氣很真誠。

“也不敢這麼說，”龍遙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兩國都要動真格的了。打個十年八年的，都很有可能。只怕越來越多的兩國百姓要遭難。我們蒼靈國東西南北四塊地區為什麼總是發展緩慢，就是因為戰爭的拖累和破壞。”

“如果不考慮其他三國，單論敵我兩國，真要打持久戰，堅巖國是拖不過我國的，”餘洪濤說，“堅巖國的糧食資源和人口資源都遠遠無法跟我國相比。他們唯一能跟我國相比的，就是軍隊數量。更何況，從這份報告上就可以看出，他們對魔靈導器技術的研究也比不上我國。至少他們應該還沒有成建制的魔靈導器軍團。”

“餘將軍啊，你果然還是太保守了點啊。雖然說，其他三國的事，應該由中央政府來考慮，但我們畢竟還是要有點大局觀的。我們也還不瞭解，堅巖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底牌。別忘了，我們是在用不到四分之一的國力來對抗他們全國的力量。”

龍遙笑了笑，走到辦公室最大的一扇窗邊。窗外一片白茫茫，除了雪花就是積雪，幾乎看不清什麼景物。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們應該發揮自己的優勢。我會馬上通知康隆，讓他率領駐紮在重雲關的魔靈導器部隊主動出擊。我們現在要先在保證自己的損失最小的前提下，儘可能地殲滅敵軍的高階戰鬥力。只要他們成了沒牙的老虎，他們不攻自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