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老人與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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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不僅僅是屬於一個人的,大地也喜歡月亮。皎潔的光被屋頂切成了好多塊,像是破碎的明鏡,每一塊鏡子裡頭都有自己的臉。

如果在鏡子中看不到自己的臉,那麼那個人應該悲傷,還是害怕呢?就像是人類都有影子,如果沒有了影子,那麼會預兆著什麼?

屋頂是露天的,如果下雨了,老人沒有傘,那該如何是好。那柄雨傘,已經物歸原主了啊!

伊格爾頓氣勢洶洶地闖入了被月光給切割成一塊一塊的宮廷,塞勒涅女神的神像擺放在大廳的盡頭,她的腳踏著地,腦袋頂著天,女神神像的高度,就是宮廷的高度。

這裡是塞勒涅王宮中的祭壇,周圍侍奉著每一位死去國王與四神使家族族長的靈位,其中最為嶄新的靈位,是放在最盡頭最靠近大門方向的兩塊,一塊代表著鳳凰火的師父赤面鬼,另一塊是赫瓦賈·舒鳳登的母親赫瓦賈夫人。

這裡是神鬼顯靈的地方,赫瓦賈·舒和河是沒有資格被排列在這裡的。

伊格爾頓心想,自己死後是不是也會代表著青裹屍家族,變成一塊木牌子,即便死了也不得不庇佑著塞勒涅王國。

“你把那柄傘還給他了?為什麼!”伊格爾頓對著塞勒涅女神的神像,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

“別生氣啦!”神像背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著,一名老人從神像背後走了出來,他的面貌被夜色掩蓋,伊格爾頓在這個位置看不見老人的神情。

“還記得當初赫利俄斯王國南部邊界的守軍發生叛亂嗎?出於人道主義,我們塞勒涅王室這邊派出了一支醫療組。”

老人說:“醫療組到達了戰亂區後,接下來,醫療組一半的成員會去幫助赫利俄斯王室,另一半成員則是幫助叛變軍。這是我們和他們兩方同時談好的條件,所以醫療組才可以平安到達在戰亂的地區。”

如果只是赫利俄斯王室受到醫療援助的話,叛變軍肯定不會答應,定會從中百般阻撓。

醫療組是沒有意見的,畢竟他們作為醫護人員,治病救人可不分什麼高低貴賤。

老人說:“我會給予你們幫助,自然也會給予暴怒的君主幫助,更何況,那柄傘本來就是他的。”

伊格爾頓想清楚了:“我明白了,你們讓醫療組進入叛變軍內部,一定是為了收集情報,或者給他們弄一些麻煩,以便與赫利俄斯的軍隊裡應外合,將他們一舉殲滅!”

老人搖頭:“不是這樣的。”

“對對,你們是醫生,哪怕是為了正義,也不能奪取他人的生命。所以你們假裝屈服叛變軍,然後找到合適的時機就逃脫。我明白了,你們當時是什麼時候逃跑的?”

“也不是這樣的。”

“什……麼?”

老人說:“我們的醫療組真的要去叛變軍救人啊!沒有陰謀,沒有不情願,我們為了拯救生命而來到這個戰場,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使命。世界上會出現我們這些人,就是為了維持世界的平衡,因為平衡,才有了競技,從而去爭取不平衡這樣一來,神罰遊戲才有了樂趣,神王們,也看得開心。”

當時,醫療組的成員分成兩隊,站在老人的身後,他們的眼神很堅定,他們早就做好了覺悟。

老人說:“沒辦法啊,戰爭造成的死亡太多了,無論是無辜的老百姓,是正義的軍隊,還是叛亂的人們,他們一個個都在死去。作為一名醫護人員,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繼續發生。所以我情願加入這次的救援醫療組,哪怕我們很害怕,哪怕我們沒有任何戰場救援經驗,哪怕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活著回家,我也不希望有人死去。”

伊格爾頓說:“既然是為了治病救人,那麼在哪裡不是一樣的呢?按照這個道理你為什麼不能夠專心一點,只幫助我呢?”

“是啊,在哪裡不都是一樣的嗎?既然你明白,為什麼還要阻止我呢?”

“為什麼要幫那個引起戰爭與死亡的暴徒啊!他的暴怒的君主的名字,是從哪裡來的你不知道嗎?”

“引起戰爭與死亡的,永遠是少部分的領導者,士兵是無辜的,就像你一樣。你是持有殺人的劍的騎士,同樣是殺人,你不也是無辜的嗎?

“不……”

伊格爾頓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老人阻止了。

“別說了,這是醫德,這是我們醫療組所有人的決心……所以,你應該要寬容!”

打發了伊格爾頓,老人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他嘆息一聲,對著滿大廳的空虛,說道:“我一身老骨頭也該是時候出去走了走呢。沐朝久那小子在杜鵑花酒店幹的壞事,還真是捅了一個天大的窟窿啊!”

……

“尊敬的塞勒涅王妃,尊敬的夫人,請問你們這裡最高的地方在哪裡?”老人問。

“最高的地方嗎?也就只有那裡了吧。”柿子畢恭畢敬地回答。她不認識老人,但是月見夜·一夜酥告訴她,只要是從祭壇宮廷出來的人,都要給予尊重。

塞勒涅王都最高的地方,果然還是月升門之塔。

夜,明月。

老人攀上月升門之塔,他找到了不知去向的塞勒涅國王。果然在這兒啊!老人一邊捶背,一邊抱怨:

“累死我了,每當你有心事的時候,總會跑到最高的地方發呆……這可讓老師的腰很是遭罪啊!”

“習慣了。”月見夜·一夜酥說。

在夜裡,高的地方一般會很冷,溫度會讓他靜下心來。

“我老了,你爬的地方也越來越高了。老師管不住你咯!”

“抱歉。”

老人在月見夜·一夜酥旁邊坐下,隨手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酒杯,酒杯滿上,他和月見夜·一夜酥碰杯。

“如果你是為了這劣質的酒液而道歉,那倒是挺應該的……其他的事情,哪怕是和赫瓦賈家族結下血海深仇,子民們也會站在國王的這一邊……國王是不會錯的。”

“塞勒涅國王不會犯錯,可是月見夜·一夜酥會犯錯啊!”

“月見夜·一夜酥,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妓女呢?你是國王,你的出身是整個國家最優秀的,憑藉你的條件的話,應該可以……”

老人沒把話說完,可是月見夜·一夜酥卻明白他的意思。

月見夜·一夜酥反問:“可以什麼?可以攀上更高的位置嗎?老師,為了權力而聯姻,這可不是愛情。”

“對不起,老師說錯了。”

也許,並不是老人說錯了,畢竟擁有這個想法的人可不是少數。雖說不知道月見夜·一夜酥與某名已經死去的妓女的關係,不知道那些王室的秘辛。

“一個女人喜歡上我的理由很簡單吧,誰都會喜歡塞勒涅國王,哪怕是公主女王也不奇怪。但是月見夜·一夜酥所喜歡的,如果是一個妓女,那麼也沒辦法呢。”

除了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月見夜·一夜酥只有在老師的面前,才會將心扉敞開。

這是貴族與低賤平民的故事,月見夜·一夜酥述說的時候,老人只要靜靜地傾聽就好了。

“在她的面前,我才是真正的自己,會軟弱,會哭泣,是一個只合適跑腿的傢伙,放在社會上只能當一個侍者,一個服務生。月見夜·一夜酥一無所長,一無是處,在那個女人面前總是感覺卑微。”

“在她的面前,月見夜·一夜酥不是塞勒涅國王,不需要揹著絕對暴力與戰無不勝的包袱。”

“同樣的,她在我面前也才是她真正的自己,不是亭亭玉立,不是坐著站著都要像魅魔一樣的妓女。我們一起去河邊玩耍,我現在仍舊記得她對我說過的第一句情話。”

“她指著一坨牛糞,很認真地對我說,木頭,哪怕你變得和這個石頭一樣難看,我也會喜歡你,一直一直喜歡你。”

總是有人說月見夜·一夜酥是榆木腦袋。

想起那段時光,月見夜·一夜酥的表情說不出是悲傷還是高興,

“你怎麼回答的?”老師問。

“我告訴她,女人啊,那個是大便好不好!”月見夜·一夜酥擺擺手。

“哈哈哈!”

月見夜·一夜酥繼續說:“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可是卻還是沒有帶她去見過外面的世界。我告訴她,只要等時機成熟了,我們兩個人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我是國王,全世界都應該為我讓路!”

月見夜·一夜酥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對著夜色大喊:

“當時我就暗暗發誓,無論她去到哪裡,一旦她遇到危險,我一定會出現在她的身邊!而且……”

老人問:“而且什麼?”

月見夜·一夜酥咬牙切齒:“而且,她是被塞勒涅國王寵幸的妓女,這個世界不會承認她的……這個世界是不會給她讓路的……所以,她面前的一切阻礙,都由我用劍來切開。”

“但是可惜,最後殺死她的人,卻也還是我。是我斬斷了她面前的路。”

這時候,就連老人也不知道發出這種誓言的傢伙是月見夜·一夜酥,還是塞勒涅國王了。

誰都有故事,現在的每一個習慣,每一段記憶,每一種性格,都是過去積累的債。

老人說:“所以你將鳳凰火對你的心意置之不理,所以你冷漠了你的童年玩伴柿子,直到窮途末路的時候才找上她。”

月見夜·一夜酥說:“誰能想到塞勒涅國王不去勾引更有地位的公主女王,而是單單痴戀妓女一人呢?”

“聽聽我的故事嗎?”老人問。

年青人的故事總是會引起年青人的共鳴,雖說老人已經與年青人這個詞彙沾不上邊了,可是他卻想起了自己的一些故事。

老人的眼神迷離恍惚,思緒已經不在這個時空中了。

“你還記得你師母嗎?她原來也是一個城邦的貴族,我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她。當時我任務失敗,身受重傷,是她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拯救了渾身都是血汙的我。”

“我醒來之後,什麼也不告訴她,無論是我的身份,還是我的立場。好在,她也什麼也沒問。戰爭讓我閉上了嘴,戰爭讓我遇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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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日久生情吧,我們相互喜歡。然而,當我即將吻住她的時候,她推開了我。”

“她告訴我,她就快要結婚了,對方來自一個門當戶對的貴族,可是她卻只見過男方的照片。她不知道他有什麼性格,不知道他的愛好,不知道未來的日子怎麼苟且而又勉強地活下去。”

“婚禮那天,她請求我,送她到舉行婚禮的教堂。而我拒絕了!”

月見夜·一夜酥忍不住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將她送上白色的刑場啊!”

老人的嘆息,是對心儀之人那不公的命運的不滿。

“我看著她從家裡離開,那載著新娘的婚車似乎賓士在沒有盡頭的道路上。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道路是有盡頭的,當婚車停下之後,就意味著她哀傷的開始。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我問她的父親,真的願意將女兒嫁給悲劇嗎?”

“她的父親哭了,他原本那麼不待見我,結果卻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

“他哭完之後,親自駕車,在婚車到達目的地之前,將她截了下來。”

沒有打爆婚車的車軸嗎?沒關係,也差不多了。月見夜·一夜酥想。

老人說:“那一天,我打趴下了很多人,那個場面可是不會輸給你的,塞勒涅國王!你師母很亢奮,一直在為我吶喊助威。直到新郎聞訊趕來,我才停手。”

“那個年輕的貴族問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他。”

“‘知道規矩嗎?’他當時是這麼說的,新郎拔出了他的佩劍。”

“‘生死由命!’我以騎士之名,也拔出了自己的劍。”

“那是一場不能輸的決鬥。”

“然後呢!”月見夜·一夜酥迫不及待地問。

“不是說了嗎?這是我和你師母的故事……然後,我將新郎擊倒在地,帶著新娘遠走高飛。我得到了愛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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