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那人沉不住氣了，他又舉起了牌子：“166萬！”

“168萬！”還是那口吻，對方放棄了。

陸陸續續，四個人都收穫了一些小玩意不在話下，他們渴望的壓軸戲也悄然來臨了。這組大家夥，是今天拍賣的核心焦點，估計價格會是天文數字。到過中國工藝美術館的人，可能都會永遠記得那震撼人心的四大翡翠國寶：岱嶽奇觀、含香聚瑞、群芳覽勝、四海騰歡。北京玉雕廠牽頭，四十多位名家聯手，耗時六年，甚至有人為止耗盡生命的最後一點血。據稱，那是滿清留下的一塊巨型翡翠毛料經過切割做成的，堪稱現代的國寶。其中的四海歡騰是一組四塊拼成的浮雕屏風，高74公分，寬146。4公分、厚18公分，九條翠綠的巨龍，在雲海裡翻滾，氣勢磅礴，是目前世界最大的一個翡翠屏風。

今天即將亮相的這一組，也是屏風，質地與顏色絲毫不遜於四海歡騰。只不過個頭稍小，它一組四塊，每塊為6公分寬，80公分高，四周紅木鑲嵌，下配底座，雖非紫檀黃花梨，也是較為名貴的硬木紅酸枝。鏤空透雕的技法，惟妙惟肖，一定出自江南名家之手。翡翠浮雕，也是地道的揚州工，取材四大名著，分別雕大鬧天宮、桃園結義、武松打虎和金陵十二釵。時代為民國，據稱為當年江南鉅商私家所藏，戰亂年代被搶，後流失海外。

這一組，他們四個都深知，絕不是他們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回購的，即便勉強而為之，也會帶來經濟上的困境。而且，今後出手極為不易。這不是收藏之道，他們也達成了君子協議。肖偉舉牌，四人合購，沒人珍藏一塊，遇到大型展出，其他三人需竭力配合。這也是無奈之舉，逼著國寶分家，但是能承受如此鉅額開支的藏家能有幾位？總強的過它四海飄零吧，而且，他們也都有意捐獻國家。也可以說，分離是暫時的，回購是眼前的。

自是深宮非凡物，

一夕烽火落俗塵。

最是難辨孰真假，

期滿蒼生保其全。

他們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但這個時刻，作為一個商人，想到的不是自身的經濟利益，而是國寶的迴歸。自從聽到他們的談話到現在，丫頭的心裡都是熱乎乎的，這些情節以前都是在影視作品裡看到的。而此刻，這群愛國商人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她甚至有點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為他們分憂，不能為國寶迴歸出力。

拍賣真正的高潮到了，翡翠四屏被抬了出來，大屏幕也出現了圖片和介紹。出人意料的是，寶貝出場常有的歡呼聲聽不到了，安靜的甚至讓人感到窒息。這氣氛易感染到了拍賣師，他也失去了以前的激情飛揚，介紹反而顯得平平淡淡。起拍價600萬港幣，加價100萬有效。它是重頭戲不假，可是競拍者舉牌的熱情卻不夠高漲。這不難理解，這類東西非一般人可以擁有，也不是誰都可以出手，誰都願意出手。但是，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關注它。話說回來，舉牌的人不多，可是敢舉的絕非一般藏家。

出人意料，肖偉第一個舉起了牌子，因為反應太冷了，需要有個人帶個頭，這令人窒息的氣氛才會有些緩和。

“好，66號先生出價600萬，有加的沒有？”

“好，這位188號女士出價700萬！”果然，這一有人出價，氣氛就開始活躍了。

“800萬了，還有……”

“好，900萬，哦，這邊出道4000萬了，還有沒有……”

這價格一路飆升，儘管沒有人突破一次一百萬，可是也架不住不停舉牌往上加啊，五六分鍾就攀上了8000萬。然而，舉牌的熱情並未因為高價而降低，反倒是有人開始突破這加價幅度，00萬、00萬地加了。

“一個億！”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全場發出了國寶出場後的第一次驚歎，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這個聲音來自肖偉，他此刻不是一個商人，而是一個被正義感充斥大腦的戰士。

“一個億，66號先生出價達到了一個億，還有出價的沒有？”

“一億兩千萬！”哇，人群中有人開始叫出聲來了。肖偉也忍不住往後看了看，那是一位長者，他問問坐在那裡不動聲色，就好像這一億兩千萬就是幾張紙似的。

“一億兩千八百萬！”有人又加了八百萬。

“一億三千六百萬！”肖偉加了八百萬。

“一億四千六百萬！”長者又加了一千萬，其他別人都偃旗息鼓了。

此刻拍賣師也興奮了，他高聲叫著，就像忘了他已經吆喝了半夜了似的。“一億四千六百萬！還有加價的沒有？”

“一億六千萬！”

“一億六千八百萬！”這又是肖偉。

“一億七千六百萬！”是那個老者，第三個人已經退出了。

“一億八千萬！”

“再加八百萬！”老人也豁出去了。

“一億八千八，還有加的沒有？”這快接近肖偉他們的底線了，他看了看劉總，得到的是讚許。

“一億九千八！”肖偉直接加了一千萬，打敗則以，打不敗就慘了。

果然，老者還是猶豫了一下，等到拍賣師叫第二遍的時候才加了00萬。“兩億，這位老先生出價兩億，還有……”

“兩億六百萬！”肖偉又加了。

“兩億八百萬！”老者的加價幅度下來了。

“兩億一千萬！”肖偉也只加了00萬。

“兩億一千六百萬！”老者已經很無奈了。

“兩億兩千萬！”肖偉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連旁邊的幾位都著急了，這已經超出預算了。也不知這位老者什麼來頭，彷彿一定要得到似的。

“兩億兩千二百萬！”

“兩億兩千六百萬！”這一次，國寶的價格終於被定格了，再加上那個佣金，實際上此刻需要付出的已經達到兩億四千多萬了。四人合夥，沒人也需要支出六千多萬，那可不是小數目。細心的丫頭回頭望了望，老者黯然離去，步子顯得十分沉重。

回到酒店，肖偉已經是疲憊不堪，那幾個朋友也早早地回去休息了。肖偉想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會兒再去吃飯，丫頭已經在浴室試水了。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倆人很是驚訝，應該不會是那幾個朋友啊？他示意丫頭去看門，自己則坐沙發上休息。不過，門一開，丫頭就愣住了。

“對不起，冒昧了……”來人一臉歉意，不是別人，正是拍賣會上的老者。

“您怎麼？”丫頭警覺起來了，她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跟蹤？

“誰呀？”肖偉出來一看，也愣住了，儘管是一面之緣，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可沒想到是老者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他們不知所措。那老者竟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死活也不肯起來。

“老先生，您這是？”肖偉和丫頭一人一邊，把老人扶起來。他們讓老人坐下，丫頭沏好茶遞了過來。老人接過，放在桌上，未曾開口，淚已先流。好一會兒，他才穩住了情緒，開始說話：“對不起，二位，添麻煩了。可是，請二位原諒，今天的話不說出來，我會死不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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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先生，咱們沒見過面吧？”

“沒有，今天剛見。我姓吳，祖上是江南富商，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南吳家。您買到的那一套屏風，曾是祖父的最愛，戰亂的年代被人掠去，下落不明。”

“那您怎麼肯定就是這一套呢？”

“戰爭結束，祖父和父親就四處查詢，只得知被偷運出境。祖父含恨九泉，父親接著查詢，無奈那時候的外交不像現在，一直沒有查清。父親臨終，又把這件寶物的資料留給了我。開放了，資訊發達了，終於找到了它的下落，可是卻付不起鉅額的費用，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流落他鄉。後來，我發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它回家，就開始創業。我算是成功的，屬於開放後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但是我也知道，我的實力不濟，所幸吳家是大戶，家族也很團結。為了家族的榮譽，我們湊齊了兩個億，我就來參加了今天的拍賣會。可是，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喜歡。它的價格一路飆升，很快就過了兩個億。我想，先拍下來，再回去貸款。可是，這價格還是上漲，我實在頂不住了。”

“老先生，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是……”

“我知道，不是真心喜歡，誰也不會花這麼大代價去買。可我們家幾代人的夙願，祖父和父親都含恨離世，我也已是風燭之年。我不喜歡文學，可是每每想起那首詩就掉淚：耿耿曙河微，神仙此夜稀。今年七月閏，應得兩迴歸。”……

“您說吧，老先生，我有什麼能幫您的？”

“我也不敢有別的奢望，只希望能借我一天，讓它在我們吳家老宅再呆上一天。如果那一天您願意出手了，無論如何先告訴我們家人一生，僅此而已。需要錢，您說話，只要不超過兩個億。”

“不，您言重了，我也不是愛財之人。但是，實不相瞞，我也沒這麼大的財力，這是合夥競拍的，我需要徵得其他幾位的同意。至於出手，請您相信，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他再流失海外，那是國之重器。不過，您也不要太在意它被安放在哪裡，‘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好東西，要分享。”

“理解，知道，謝謝！……”老人說著就又要下跪，被肖偉攔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