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說……想應聘總經理？”

“沒錯。”

李川重新打量了蔣澤宇一番，然後低頭陷入了沉思。

三木傳媒的總經理，目前是由他親自擔任的，蔣澤宇的求職意向，等於是在搶他的位置。

不過，他對此並不感到反感。

總經理負責公司的日常管理和運作，權力雖大，但事情也多……他平時要直播，還要參加各種活動，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

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他倒是願意將總經理的位置讓出去，自己安安心心的當一個董事長。

董事長只在大事上做決策，不參與公司的日常管理和運作……這樣，他就可以解放出大量的時間，平時做直播、參加活動什麼的，也不用那般勞累了，甚至還能抽時間去做些別的事情……這樣的工作安排，顯然更符合他的個人意願。

當然，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要有合適的人選。

總經理的位置太關鍵了，直接決定著一家公司的生死，作用性甚至比董事長還要大，如果由不合適的人擔任，那簡直是將整個公司往火坑推。

蔣澤宇是合適的人選嗎？

這還真不一定。

蔣澤宇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經歷都非常牛筆，顯然是一個高階精英型的人才，不過，他也存在很大的問題，那就是他之前一直在投行工作，做的也都是些金融方面的業務，對於網紅和直播帶貨，他可能有所瞭解，但是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到底能不能做好一家M公司的總經理，還真不一定。

李川不是“簡歷信徒”，不會光憑藉簡歷上的資訊，就直接判斷一個人的能力。

現實中有很多“簡歷信徒”，有些老闆，尤其是小公司的老闆，遇到蔣澤宇這樣的簡歷，那是真的有什麼條件就給什麼條件，恨不得掏心掏肺，都要把人留下來，有的甚至能將整個公司讓出去。

李川跟他們不一樣，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名校高材生，熟知一些內情，對著“簡歷”這東西不太感冒。

現實中有些人，簡歷叼炸天，但實際上就是個花架子，整天眼高手低，對國內外的經濟形勢，說的頭頭是道，政策導向、行業前景什麼的，看的也比誰都清楚，但真正做起事來，還不如一個普通的業務員。

總經理是幹嘛的？

做事的！

不能做事，整天扯東扯西的有什麼用？

李川倒不是覺得蔣澤宇是個花架子，只是對方沒有同行業、以及相關行業的從業經驗，真實能力如何，他暫時還看不出來，心裡難免有些疑慮。

“如果你應聘成功了，當上了三木傳媒的總經理，你會怎麼做？”李川思索半晌後，開口問道。

“我會引入資本，對三木傳媒進行資本化改革……”

“我們不缺錢。”李川打斷道。

“我知道，貴公司的現金流很充裕，目前、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需要融資，不過，貴公司成立的時間太短了，沒有社會背景……我們都知道，在中國做生意，最講究社會背景的，尤其直播帶貨還是一個具有廣泛爭議性的行業，沒有足夠的社會背景，未來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想引入官方資本？”

“沒錯，我想將三木傳媒與本地政府進行捆綁，讓三木傳媒具備一定的官方背景，形成地方性保護；與此同時，再引入國內資本，挑選一個或幾個勢力比較大的，形成資本性保護；國際資本暫不考慮，等三木傳媒以後涉及到國際業務之後再說。”

李川聽完，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蔣澤宇的資本化思想確實厲害，如果真按他說的那樣，“地方性保護”和“資本性保護”同時成型，那三木傳媒就可以徹底放開手腳，不必再擔心那些暗槍冷箭了。

不過，想做到這一點也並不容易。

三木傳媒雖然發展的很不錯，但還沒有做到行業龍頭的地位……現在的三木傳媒，引入資本相對容易，但想要引起對方的重視，很難。

無論是本地政府，還是國內資本，他們都很有興趣投資三木傳媒，不過，他們大多只是想把三木傳媒當成一個賺錢的工具，有當然好，但沒有也無所謂，根本不會提供實質性的保護措施……這樣操作下來，三木傳媒就等於白白吃虧，還不如不做呢。

“你說的沒錯，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李川澹澹的開口道：“三木傳媒現在，還沒有形成規模效應，引入資本雖然容易，但不足以引起各方的重視，很難形成實質性的保護。”

“我明白。”

蔣澤宇點了點頭，道：“我說的，是三木傳媒未來要做出的改變，現在這個階段，還是要以埋頭發展為主，儘快做到行業龍頭，才有資格與各方談判。”

“你準備怎麼發展？”

“三木傳媒的核心業務是直播帶貨，而直播帶貨的核心是供應鏈……我覺得，三木傳媒必須打造出一條全國領先的供應鏈體系，才能在未來的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嗯，看來你對直播帶貨研究的不少嘛……不過，你講的供應鏈，只是一個廣泛的概念，具體應該怎麼做，你心裡有數嗎？”

“沒有。”

蔣澤宇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對直播帶貨做過一些研究，瞭解了一下其中的幾個關鍵點，但我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具體的工作內容，我並不清楚。”

“你這樣，讓我怎麼相信你？”李川皺起了眉頭。

“我的學習能力很強，給我一個月……不，半個月，我就能把業務熟悉過來，到時候，我會向你提交一份詳細的工作計劃……這半個月，就算是我的實習期，你覺得不行，就直接趕我走，如何？”

李川聞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蔣澤宇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都是些廢話。

“實習期”這種事，蔣澤宇不說，他也會做。

現如今，一個普通的工作崗位，都要設定實習期，就更不用說“總經理”這麼重要的職位了……對於“總經理”而言，實習期是必須的，而且時間不能短了，起碼得三個月以上，否則看不清楚。

李川現在思考的是，現在就把蔣澤宇安排到“總經理”的職位上實習，到底合不合適？

三木傳媒剛剛收假，還換了新的辦公場地，公司人心浮動，還沒有徹底安穩下來，這時候，突然空降一名總經理，會不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李川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

普通員工可能不當回事兒，畢竟他們有很多領導，多一個、少一個都無關緊要，但陳晨、王成勇、于傑等人就不一樣了。

陳晨、王成勇、于傑等人，都是公司的創業元老，原本，他們頭頂上只有李川這一個領導，如今卻突然多了個蔣澤宇……雖然蔣澤宇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經歷很驚人，但畢竟不是公司的創業元老，能力再出眾，暫時也沒辦法表現出來……這樣一個人，突然騎在他們頭上，他們能服氣嗎？

李川試著換位思考了下。

他覺得，如果是自己坐在陳晨、王成勇、于傑等人的位置上，肯定是不會服氣的。

高管們不服氣，公司內部就要出亂子……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思索半晌，李川微微搖了搖頭，道：“我願意給你機會，但目前來看，不可能。”

“什麼意思？”蔣澤宇皺起了眉頭。

“我承認你的簡歷很優秀，優秀到……我不忍放棄，不過，簡歷不代表能力，我現在還無法相信你能夠做好三木傳媒的總經理。”

“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我之前不是說了麼，你可以先給我一段時間進行實習……實習期內，我會證明自己的能力，到時候，結果擺在你面前，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我欣賞你的自信，但是……實習期也不行。”

“為什麼？”蔣澤宇眉頭皺的更深了。

“三木傳媒雖然成立的時間短，但人才還是有一些的，很多人都是從創業尹始，一直跟著我幹到現在的，他們是公司的元老，我不能虧待他們……如果你也是從一開始跟著我幹的，那沒什麼好說的，總經理當就當了，甚至連實習期都不需要，但可惜，你不是……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吧？”

“明白了，你是怕我當了總經理，你的那些創業夥伴們會不服氣，對吧？”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李川點了點頭，又道：“你想當總經理沒問題，我也願意給你機會，但是，不能一上來就幹……在此之前，你需要讓我和我的創業夥伴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做那些事、具體能力如何等等，這些問題搞清楚了，我才能讓你當這個總經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蔣澤宇說著，調整了一下坐姿，背靠在了椅子上。

“那你是怎麼想的？”

李川看著對面，心情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雖然不看重簡歷，但也知道蔣澤宇的這份簡歷代表著什麼……蔣澤宇真的是一個非常難得的高階型人才，一旦錯過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他現在很怕蔣澤宇說出“我覺得不適合”或者“我回去考慮考慮”這種話，這種話一說出來，基本上就算是道別了。

在李川的注視下，蔣澤宇稍稍沉吟了一番，然後開口道：“如果我加入貴公司，貴公司前期，準備怎麼安排我？”

李川聞言，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

蔣澤宇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他還是很願意留下來的……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針對蔣澤宇提出的問題，李川細細思考了片刻，然後開口道：“這樣吧，我之前有一名助理，就是剛才接待你的那位，他現在已經升任行政部主管了……他平時的工作很忙，兼任我的助理，有些力有不逮……你就先代替他，給我當一段時間的助理。”

“助理？！”

蔣澤宇面色一愣，怒意上湧，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先別著急。”

李川連忙安撫道：“我知道，以你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經歷，給我當助理，有些太委屈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你當的這個助理，跟普通助理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蔣澤宇情緒稍稍緩和了幾分。

“我會在你的職位前面，加上‘高階’兩個字。”

“高階助理？”

“沒錯。”

“你在逗小孩嗎？助理和高階助理，只不過是名稱變了變，實際上有區別嗎？”

“有區別！當然有區別！”

“有什麼區別？”

“助理，就是助理，我說什麼、他做什麼，沒有主觀能動性；高階助理不一樣，雖然依舊是我說什麼、他做什麼，但是具備一定的主觀能動性，還可以行使總經理的職權。”

“哦？”

蔣澤宇聽到李川最後的那句話，雙眼不由一亮。

李川笑了笑，繼續道：“你也知道，我是一個網紅，平時除了直播，還要出差、參加活動什麼的，平時待在公司的時間不長……我出差、參加活動的時候，你不用跟過去，你就在公司待著，代我行使總經理的職權……不過，要提前說明一點，遇到比較重要的事，要提前給我打電話溝通，不能私自做決定。”

“這個……不就是副總經理嗎？”蔣澤宇挑了挑眉道。

“是這個意思。”

李川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剛到公司，員工們都不認識你，我不能一下子給你太高的職位，但你要相信一點，我是願意給你機會的……‘高階助理’這個職位，說是助理，其實就是副總經理，你先在這個崗位幹著，等把公司的業務熟悉了，人際關係理順了，到時候，我再給你升職。”

“好的，我明白了。”

蔣澤宇點了點頭，道：“這個條件可以，我接受。”

“那太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李川當即喜笑顏開，說完，便掏出手機，道：“我給行政部那邊說一下，讓他們準備一下合同。”

“等一下。”

“怎麼了？”

“我的工資待遇還沒談呢。”

“哦~，差點忘了。”

李川搖頭一陣苦笑，然後收起手機，恢復正色道：“你之前的年薪是多少？”

“11.6萬。”

“美元？”

“嗯。”

“那就是八十萬左右……這樣吧，我給你提50%，120萬的年薪，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不過……這還不夠。”

“你還想要什麼？股份？”

蔣澤宇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

李川倒也沒覺得意外，直接開口問道：“你想要多少？”

蔣澤宇伸出了五根手指，道：“五個點。”

“不行！”

李川果斷拒絕。

像蔣澤宇這樣的高階人才，要股份很正常，他當然也願意給，畢竟高階人不給股份、肯定是留不住的……不要懷疑高階人才的吸引力，一大幫公司等著挖牆腳呢，你不給股份，人家真的是說走就走。

不過，五個點實在是太多了，李川接受不了。

“三木傳媒現在的估值，少說也有二十個億，五個點就是一個億，這太多了。”

“抱歉，我不明白，你憑什麼說，三木傳媒的估值有二十個億？”

“這不用我說，光‘森先生’這三個字，一年創造的收益，就超過了二十個億。”

“森先生等於三木傳媒嗎？據我所知，森先生的商標注冊都是由一個名叫‘森先生工作室’的單位申請的，而森先生工作室與三木傳媒並沒有明確的股權聯絡。”

“嗯？”

李川臉色一驚，道：“你調查這麼清楚？”

“這是我的職業技能。”蔣澤宇聳了聳肩道。

李川一陣撓頭，蹙眉開口道：“即便森先生的商標不屬於三木傳媒，但森先生創造的收益是屬於三木傳媒的，三木傳媒與森先生工作室之間，有經紀代理合同。”

“代理年限是多少？違約條款是什麼？”

“呃……”

李川一時說不出話了。

三木傳媒與森先生工作室的代理合同，年限只有一年，現在只剩下了半年，而違約條款只有象徵性的一塊錢……這種話說出來，對三木傳媒的估值將是一個重大打擊，砍個零都算輕的。

‘到底是高階人才啊，眼光就是犀利。’

蔣澤宇看到李川的神色，當下也明白過來，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面不改色道：“三木傳媒，完全是以森先生的影響力豎立起來的，如果沒有森先生的商標和經紀許可權，只有一份約束力不強的短期代理合同，其本身的估值，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億……按最高值換算，兩個億的5%，也就是1000萬……對我而言，1000萬的股權，不算多。”

“那個……話不能這麼說，三木傳媒除了森先生，還有很多優秀的主播，盈利前景非常可觀，五個億的估值，還是當得起的。”

“這些主播，大都是因為森先生的名義聚集過來的，森先生一走，很可能會出現樹倒猢猻散的情況，危險性太大，估值必須要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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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