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懷中拿出三隻小巧的金鈴，輕輕系在少女髮間。

手掌輕撫少女如沉睡一般的容顏，眼中閃過絕決：“我會找到你。”隨著話音落下，身體軟軟躺在一邊，擁抱的雙手仍然保持著用力的姿態將少女緊緊抱在懷中。

少年嘴角流下的血液匯成一攤，閃著燦金的光凝結所有美好的記憶化做一顆圓珠滾落九天。

那一年她嫁給了他，卻半路被劫走。

那一年他愛上了她，只能隨她而去。

沐離與鳳後寡不敵眾，最終逃回了魔界。

天狼晟睿擊出那一掌後，神志隱隱清醒了一瞬，勉強用靈氣將魔氣壓住，卻受了很重的內傷。看到赤龍與白晨緊緊相擁的屍身時，氣血倒流，後被眾神救醒回到天狼族聖地閉關，再未出現。

魔尊沐離搶走了白晨屍身帶回了魔界，浸泡在血池內等待靈魂甦醒。

赤龍本體被眾神埋葬在九洲深淵，魂魄帶著尋找白晨的意志轉世為人。

白晨在黑暗中沉寂著，像一朵天邊悠然飄蕩的雲，又像夏夜裡肆意拂過的風，無聲卻靜好。她沉溺在這種安逸中久久不願醒來，直到耳邊莫名其妙有一些聲音嗡嗡作響，吵得人煩躁。那聲音一直重複著兩個字，漸漸染上哭腔。

白晨凝神聽了半晌，終於聽清那人一直在叫“小姐”。不由疑惑，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你還要睡多久啊？”

白晨想揮手趕走吵人的聲音，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手臂。

“小姐，我該怎麼辦啊？我叫不醒你也叫不醒琉璃。”

琉璃？好像在哪聽過。

“小姐，你快醒醒啊，鹿臺建好了，可方璃長老卻把我們困在這裡，不知道要作什麼？”

方璃？鹿臺？

白晨開始隱隱頭痛，像是某種藏在腦海深處的浪潮要翻湧而出卻不得其門。那聲音還在繼續：“小姐，我有點怕，朝陽也害怕，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你快醒醒吧，流水求你了。”

朝陽？一道洪流猛然自腦海深處湧出，流光掠影萬千畫面閃過。巴掌大的小獅……撇著嘴的少女……桃花芬落的樹下……男子酒醉後豔麗的眼角……霎那如醍醐灌頂，腦中驟然清醒。

“小姐，小……”流水張著嘴忘了合上，怔住。

白晨暖暖睜開眼睛。

“流水？”

“啊，是我，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流水撲上來一把抱住白晨開始鼻涕眼淚一塊往她身上抹。

白晨不動任她抱著，她現在仍有一種恍然若夢的不真實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將流水推開坐起身，向背後一摸，髮尾果然墜著兩隻金鈴。原來是真的！

流水見她一醒來又始怔怔的出神，還沒來得及高興，眼淚又噗噗往下掉：“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流水。”

“傻丫頭”白晨伸手抹了一把流水臉上的淚漬：“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呢。”說著自己也紅了眼。

“太好了”流水淚中帶笑，像是神經質一樣，拉著白晨手臂，就差高興得跳起來，“小姐醒了，真的醒了。”

白晨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忽然覺得真實。這樣嘰嘰喳喳的流水已經多久不曾見到，恍如隔世的朦朧感就被她如此又哭又笑又跳的衝得淡薄，散去。

白晨翻身坐在床沿：“琉璃怎麼了？”

流水臉上的欣喜被問得凝固，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簇簇落下。這個向來活潑直爽的少女，經過了許久的無依無助，內心屬於少女的柔弱終於被現實擠壓而出。白晨暈迷過後不久，琉璃不知怎的也突然不醒人世，倒在王宮門外。她一個人對著兩個平日裡最親的人，卻都暈迷不醒，生死難言，怎能不心焦如焚，六神無主。

好不容易白晨醒了，可琉璃仍然不知死活。

“小姐，你快去看看琉璃吧，她那時說要回去參谷找辦法救你，誰知不過兩日人卻暈死在王宮門外，至今未醒。”

白晨聽了從床上起身：“她在哪？”

“就在隔壁。”流水擦了淚，拉著白晨出門左轉，“吱”推開隔壁房門。

房內寂靜，只能隱約見到屏風後的床上躺著一個翠綠人影。白晨走近一探脈息，松了口氣。

“只是被人封了五識，與性命無憂。”說著抬手一指點在琉璃眉心，一點紅光隱沒。不過片刻，琉璃緩緩睜了眼。

她雙眼迷濛，看了虛空好一會沒有焦點，白晨抬手在她眼前輕晃了幾下，這才引得她視線轉了過來。

琉璃瞳孔在見到白晨時倏的一縮，一把抓住白晨手臂，身體激奮坐起。

“小姐，小姐，小心方璃長老，他不知想做什麼攔著不讓我去救小姐……”說了幾句突然停住，臉上焦急變得驚喜交加：“小姐……你醒了？”

白晨撫了撫她手背，輕笑著安撫了好一會，這才讓一根筋的琉璃相信她平安無事。

這邊三人正說著話，未關的房門口突然一道白影快如閃電的竄入，一下撲到白晨腳下。“嗚嗚”的低聲叫著，用腦袋蹭著白晨，兩隻烏黑閃亮的大眼蒙著一層水汽，像是隨時會流下淚來。

白晨蹲下身，笑著摸摸它頭上雪白的軟毛，把大腦袋抱住用力揉了兩個。用力閉了閉眼，直到眼中水光徹底消逝，再一睜開，星芒四射。轉身向著屋外而去，院門外一道肉眼難見的光壁擋在眼前，竟隱著淡淡魔氣。

白晨嘴角翹起一個冷笑，一道紅芒自指間彈出，瞬間光壁碎裂。三人一獅閃身消失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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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臺。

鹿臺建於朝歌城西，佔地數千尺，高達千丈，集數萬奴隸日夜趕功，終於在方璃所說“五行之芒連於一線”的玄極之日完工。

鹿臺數層樓閣中存放著商朝所有能蒐集來的金銀之物，以便聚集天地金氣，抵消離夢木氣。

鹿臺最深的地下，密室中閃著燭火的幽黃光線，一個女子披頭散髮，不斷刺著手指手腕使之流出鮮紅的血液。血液自人體中流出自然順著地上的紋路遊走，像一條猩紅的蛇，滑膩，嬌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