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冤家握手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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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師攻玉親自列印了任命通告,還拿去給陳甫正籤了字,然後就貼了出去。接著,師攻玉又叫殷可碧幫齊美瓊製作一個新的員工識別卡,殷可碧按要求做了,還送到師攻玉手裡。師攻玉親手將齊美瓊胸前的識別卡換了下來,然後才開始處理自己的工作。

整整一個上午,齊美瓊都呆坐在位子上,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接電話——電話來了總是師攻玉接。

從此以後,雖然胸前掛上了“副總經理”的識別卡,齊美瓊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威風和霸氣。她不但不再罵人,連話也說得少了。走路時喜歡看著自己的腳尖。

她到現場去,總是悄沒聲兒地走過。若發現路上有障礙物,她就儘可能地挪開,還要看旁人的臉色行事,生怕犯錯誤似的。

不管到哪個辦公室去,她都帶著靦腆的笑容,對誰都謙讓,絕不和人家搶道。

若有人找她籤檔案,她往往還心平氣和地推辭:“這個不用我籤是可以的。我現在只是做業務。”

如果有誰向她請教什麼,她就笑著回答:“我是不懂的,我只是跑跑腿。”——有時還要加上必要的解釋:技術問題找技術部;生產問題找生管部;現場問題找現場主管;採購問題找採購部等。

若要安排人家做什麼事,她也不用命令的口氣,而是像個助理那樣婉轉表達。假如遇到障礙,她就會向師攻玉或陳甫正反映;她像個淑女一樣站到師攻玉或陳甫正面前,說話的時候注意保持著恭敬的姿勢和端莊的表情。

她也不再要求師攻玉或羅傑華接她上下班,而是走路過去搭公交車;後來乾脆又買了一輛電瓶車,天天騎過來騎回去的,就像岑粉蕾她們一樣了。電瓶車要充電,她總是先人後己,從不和人家搶插座。

如果說,以前的齊美瓊曾經令技術部的人最頭痛的話,那麼,現在的她便令技術部的人感到了最大的方便了。當技術部需要和客戶聯絡的時候,任何圖面或技術文件,只要有了負責工程師和梅斯柏的簽名,她都會照發,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即使工程師客氣地問她:“齊副總,請你檢查一下我們的圖面,看有沒有錯誤。”她也是淺淺一笑:“我是個外行,你才是專業人員,我哪兒能班門弄斧!”

她對梅斯柏很客氣了。因工作需要而送過來的聯絡單上,再不會隨意出現“急件!”“優先處理!”“客戶不滿意!”“重新設計!”“說明理由!”“太籠統!”等強硬詞語;多數都加有“請過目!”“請處理!”“請提寶貴意見!”“多謝合作!”“辛苦了!”等詞語。

她對技術部的人說得最多的話便是:“欸!”“知道了!”“好的!”“郵件發出去了!”等等。在技術部,雖然紐木恩工程和業務的聯絡人主要是陳效邦,但考慮到調和矛盾,他還是向梅斯柏提出應該讓童夢瑤也能恢復和齊美瓊的和睦關係。為此,梅斯柏便找到一個機會讓童夢瑤去找齊美瓊。紐木恩有一臺裝置的一個零件——approimate- sitch- bracket(接近開關座),只不過用於安裝一個接近開關而已,卻用了合金鋼的型材,這肯定是材料誤用,照例必須向客戶反映。梅斯柏將圖面挑了出來,註明需要修改的理由,提出修改方案——將材料改為普通碳素鋼型材後,就交給了童夢瑤:“你請齊副總發給客戶。”童夢瑤就去找齊美瓊。雖然童夢瑤知道現在的齊美瓊已經不再罵人,她還是想起齊美瓊百般刁難的態度:“你怎麼知道人家是材料誤用呢?人家就是要求高,特意要用合金鋼做支架的。你們不要自以為是,時時刻刻要把瑪裡工程師當成專家,而把自己當成初學者才對!你們居然敢這樣對待客戶,你們還想不想接訂單呀!”想到這裡,童夢瑤搖了一下頭,似乎這樣就能趕走那些雜亂的聲音了。

等到了齊美瓊面前,只見齊美瓊將頭略微低下,像是害羞的樣子。童夢瑤有點生硬地將圖面交給她:“齊副總,這張圖面有點問題,梅工已經改過了,請你發給客戶確認。”齊美瓊抬起頭來,雙手接過圖面,然後平平地放在桌面上,答應了一聲:“知道了!”

童夢瑤一轉身,又想起齊美瓊以前愛說的話:“你們要多學習,少挑毛病。你們做事不夠嚴謹,老是害得我跟你們一起挨客戶的罵。都是因為你們,我不知道挨了多少罵!”實際上,此時的齊美瓊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查詢相關裝置對應的客戶代理人,準備發郵件。

一切都進行得很安靜,僅一天時間,瑪裡客戶就回覆:“Change -the -material -as –you- have -remended. Thank- you!”收到郵件後,齊美瓊便打電話給童夢瑤:“夢瑤,昨天那張材料誤用的圖面客戶已經同意了你們的修改,你看一下郵件。”童夢瑤說了聲:“謝謝!”

無論是膠軲轆裝置還是電鍍裝置,琳達的客戶都已經遍及海內外,不僅有像紐木恩、比來利這樣的策略客戶,還有眾多的普通客戶——在魏特拿慕(民主國)、賽藍(君主國)、恩蒂(民主國)、布拉澤爾(民主國)、閣雷閣(民主國)、吉般、坎柏裡(君主國)都有。現在與這些客戶之間的聯絡再沒有人為的障礙了。齊美瓊成了真正的視窗,而不是一道屏障。

齊美瓊變了,由一隻母老虎變成了一隻綿羊。琳達安靜了,尤其是技術部安靜了,再聽不到令人心驚肉跳的罵詈聲。

看到公司總是這麼平靜,陳甫正卻不習慣了。所以說,陳甫正在骨子裡並不喜歡齊美瓊和技術部和睦相處。

陳甫正幾次找梅斯柏談話,表面上誇他工作做得好,對公司有貢獻,實際是要試探他的心理狀態。梅斯柏是個老成持重的人,根本不敢居功自傲,總是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陳甫正則說:“你所做的工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確切地說是很少有人能勝任的。”梅斯柏說:“人與人總是有差別的,我從來不認為我比一般人強;就算我在某些方面比旁人強,不也是因為環境適當嗎?我個人離開環境是什麼也做不了的。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而且個人的力量歸根結底還是來自社會。這我很清楚。”陳甫正問:“如果技術部沒有你,那會怎樣呢?”梅斯柏答道:“應付現成的資料、常規的設計是沒有問題的,因為現在技術部的實力比我剛來的時候已經提高了很多,幾乎人人都掌握了設計規範。但是,總是會出現一些新情況、新問題,對這些新情況的處理、新問題的解決,我還是能發揮作用的。這並不是說,沒有我就一定解決不了,而是說有我在場就多了一份力量。”陳甫正問:“你能不能將你的設計技能儘快傳授給其他人呢?”梅斯柏答道:“傳授是隨時隨刻都可以進行的,但並不是可以一次性灌輸,因為裝置結構是千變萬化的;對於每一種變化,都可能需要新的思路和經驗、技巧。在設計過程中,每一個步驟都有可能會遇到三岔路口,需要進行科學判斷,才能找到最優方案。在一個新的設計專案還未完成之前,連我自己也還要摸索,只有等設計完成後,我才知道我所能找到的最佳結果是什麼。”陳甫正又問:“你會不會認為你們技術部就數你的作用最大呢?”梅斯柏答道:“不一定。其他年輕的工程師也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總的來說,我的作用是越來越小了,但有時候也會起到關鍵的作用。大家有了這麼大的進步,我也是高興的。”陳甫正還試探他:“你資格老,上下班要不要派車接送呀?”梅斯柏說:“不必要。我每天都必須走一段路,好鍛鍊鍛鍊,否則身體會吃不消的。”

確實,因為公司和宿舍之間總共只有三里路,每天下班後,就算不去街上吃麵,梅斯柏往往也要故意繞上一大圈,大約需要多走一個多小時的路才能到宿舍。他走得最多的是美蓮文具門口那條街;街上有許多小商店,可以帶給人一種閒適的心情。他不知道,齊美瓊每天下班也要經過這條街,只不過一般會比他先過去而已。

可是,也有那麼一天,齊美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晚下班半個小時,於是兩人在街上相遇了。當齊美瓊慢慢地騎著電瓶車經過身邊後,梅斯柏發覺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正當他竭力猜測的時候,齊美瓊就下車了。她一回頭,差點把梅斯柏嚇了一跳。

“梅總工,真的是你呀!”齊美瓊好像很欣喜。

“是我,你好呀!”梅斯柏不得不也笑了。

等梅斯柏走近,齊美瓊便推著她的電瓶車和他並排走著。這時候正好走到美蓮文具門口,兩個人同時朝裡面望去。

“我們公司的文具多數都是這個公司的產品。”齊美瓊找到了話題。

“是啊。”梅斯柏附和著。

“別看他們做的東西很小,人卻很多,據說裡面有好幾百號人呢!”

“噢。”

“但人再多也不能跟琳達比,琳達做的裝置多複雜呀。”

“是相當複雜。”

“不過對你這樣的老專家來說,就不算什麼了。”

“有許多東西我也需要摸索。”

“有你在,我就有信心,琳達就有希望。”

“你太客氣了。”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鹿亭的環境問題,兩個人的看法還很接近:這裡環境優美,水汙染的問題已經得到遏制。最後,齊美瓊禮節性地要帶梅斯柏一段路,梅斯柏謝絕了。

“你這個習慣真好,每天下班走走路,還可以鍛鍊一下身體。”齊美瓊說完就騎車朝前去,可是,沒有駛出幾步又停下來了。只見她停好車,折回來,走到梅斯柏面前,伸出了右手,梅斯柏出於本能握住了她的手。齊美瓊顯得有些激動,直到梅斯柏向她露出微笑,她才滿意地離開。她騎得比較慢,梅斯柏至少有五分鐘都還可以看見她。遠遠地看去,她的身影顯得那麼美好,很難和她以前的可惡品性聯絡起來。不知不覺間,梅斯柏忽然覺得自己受到抬舉了,似乎齊美瓊是個貴婦人。

當齊美瓊逐漸遠去後,梅斯柏就走到道路的最邊緣,步子越來越慢。

第二天下班,梅斯柏看見齊美瓊跑得比兔子還快,因此就決定走老路去逛大街。沒想到的是,剛出公司,曾幽蘭便跟上來了。

近兩年來,他們在工作上的接觸依然很多,吃飯也還常坐在一起,只是不再談感情的事了。曾幽蘭的想法是,愛過,也被愛過,爭取來世嫁給他那樣的人,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梅斯柏每次見到曾幽蘭都會感到安慰,彷彿見到前世的愛人一般。

此時已經是初夏的季節,路邊的鮮花散發出濃濃的香氣,令人陶醉。兩個人先是相互點了點頭,然後就並肩走著。

“梅工,你是越來越聽童夢瑤的話了,你敢不敢承認呀?”曾幽蘭笑眯眯的。

“不至於,她聽我的還差不多。”梅斯柏也笑了。

“就算現在你敢不聽她的,恐怕以後也很難不聽她的。”

“她說得對的我就該聽,這又有什麼呢?”梅斯柏坦然地說。

“這個世界變得好快喲!”

“我們不要想得太複雜了,我教你唱歌吧。”

梅斯柏教曾幽蘭唱《夕陽伴我歸》:

夕陽已染紅了大地,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趕著路,路在追我,修長的身影伴著我。燦爛的彩霞在微笑,溫暖我寂寞的心窩。只見那背後的景物,一一次向我道再見。當夕陽西下的時候,留下了一片片紅霞。讓焰火交織的光芒,伴我腳步聲,回到可愛的家。

其實曾幽蘭會唱這首歌,只是她故意要跟著梅斯柏唱而已。等唱完《夕陽伴我歸》,曾幽蘭又反過來教梅斯柏唱《多少柔情多少淚》:

多少柔情多少淚,往事如煙去不回。想起過去多少歡樂,如今已隨流水。多少柔情多少淚,良辰美景去不回。剩下一片美麗夢境,夢醒時更悲哀。愛情的夢,愛情的夢,如今已消逝。愛情的花,愛情的花,如今已枯萎。多少柔情多少淚,淚已流幹心已碎。長夜漫漫,往事如煙,如今獨自沉醉。

梅斯柏當然也會唱這首歌,但他很喜歡跟著曾幽蘭唱。兩個人越唱越快樂,彷彿是一對真的戀人。

等到了美蓮文具門口,梅斯柏轉了個彎,特意去看門口貼的一張招聘啟事,曾幽蘭跟著。

原來美蓮文具要招收操作工10名,倉管1名,品管名,維修工名。

看了一會兒,又議論了一會兒,梅斯柏就和曾幽蘭離開了,繼續朝街上走去。沒等他們走過美蓮文具的可視範圍,就見前面的一輛麵包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女孩子——原來是童夢瑤,接著,陳效邦也下來了。

童夢瑤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神情激動,臉上紅撲撲的。梅斯柏和曾幽蘭都覺得驚訝,又不好問。等童夢瑤平靜下來,梅斯柏才問她為什麼忽然在路上停車。

“我還以為你在哪條路上呢,差點就錯過去了。”童夢瑤答非所問。

“你在找我嗎?”梅斯柏問。

童夢瑤點點頭,又看了曾幽蘭一眼。接著,童夢瑤又請曾幽蘭迴避一會兒,說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梅斯柏說清楚。這樣,曾幽蘭就不得不退後幾步,和陳效邦走在一起,兩人同步跟隨著。

“梅工,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要跑步,下班後還要逛大街。是不是這樣就會舒服一些呢?”童夢瑤用閒聊的口氣問。

“是啊,身體不行了,若不注意鍛鍊就不好繼續上班了。”

童夢瑤回了一下頭,似乎想望一眼美蓮文具,卻發現再也看不見了。

“你好像對美蓮文具有興趣?”童夢瑤問。

“只是一般的興趣,看看熱鬧而已。”

“我還以為你不想在琳達做,想跳槽了呢?”

梅斯柏一笑:“我沒有想跳槽,以前倒是想過離職,那是因為實在做不下去了。現在什麼都好得多了,我為什麼要跳槽呢?”說完心裡又想:“我就是要跳槽,也不會去美蓮文具當倉管吧!”

童夢瑤好像松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你想另找工作呢!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一有空就想這件事,總擔心你會跳槽。現在我追上來,就是想跟你說清楚這件事。如果你因為身體原因而不能上班了,琳達肯定不會勉強你留下來。但是,如果你要離開琳達而另謀職業,那就很不給琳達面子了,連我也會覺得臉上無光。”

前一天的晚上,確實有人給童夢瑤打過電話,說是應該注意梅斯柏的動向,免得人走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梅斯柏看得出,童夢瑤確實是多慮了,因為他哪裡會想另謀職業呢?即使要另謀職業,也還得有人要吧?像他這樣的情況,雖然琳達很看重,別的公司卻不一定看得上。別的公司有這麼複雜的機械設備要設計嗎?既然沒有這麼複雜的裝置要設計,那麼,像他這樣老資格的工程師也就用不上了。聽了童夢瑤的話,梅斯柏一方面很感動——原來她這麼迫切地為琳達著想;另一方面又覺得好笑——童夢瑤好像還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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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柏為了安撫童夢瑤,就平靜地說:“在鹿亭,最適合我的地方就算琳達了。別的城市我不瞭解,估計很難找到更好的地方。就算有更好的地方,像我這樣的年紀,也不一定會感興趣了。如果琳達願意留我,我當然應該儘量做下去,直到需要告老還鄉為止。”

童夢瑤的眼裡滾出淚珠,她趁回頭看陳效邦的時候偷偷揩拭了一下。梅斯柏不是很明白,總覺得她過於在乎他了,又不知如何使她平靜下來。

“我看你還是和小陳回家吧,不要擔心我會跳槽了。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盡力而為的。”

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童夢瑤才跟陳效邦回到美蓮文具那邊去,好開車回家。

曾幽蘭趕上梅斯柏,兩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了華夏超市門口。曾幽蘭要進去買東西。

“你想買什麼?”梅斯柏問。

“我想買一包小餅乾。”

“是甜的還是鹹的?”

“甜的,還有芝麻。”

“你不怕發胖嗎?”

“我吃得不多,沒有關係。”曾幽蘭說完就進去了。

這時候,超市裡面的喇叭正在播放:“……我愛的是你,我愛的是你,此生難捨情難了,難忘記……”梅斯柏聽得入迷了——那甜潤的嗓音、真摯的感情深深地感染了他。同時,他還望著曾幽蘭那嬌小柔美的身影,不禁在心裡說:“我不能愛你了,親愛的。我祝你走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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