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0章 信王殿下,您真鑽狗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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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皇兄!”

朱由檢哭著衝進了武英殿,然後就看到他的皇兄,大明天啟皇帝朱由校身旁還坐著個人。

張好古?!

他怎麼在這?!

朱由檢愣了下,隨即繼續哭著撲到了朱由校身前:“皇兄!救救我!”

朱由校此時真的是感覺臉臊的通紅!

亦師亦友的張好古還在這看著呢,能不能給老朱家長點臉?!

“這,這,你先起來!”朱由校感覺自己無比的心累。

“皇兄若是不救我,那我還起來作甚?”朱由檢此時也不要臉了,如果他的皇帝哥哥不幫他,那他可就真的完蛋了。

張好古左看看,右看看,自己都替朱由校尷尬。

“陛下,要不臣先告退?”張好古問道。

朱由校剛打算同意,但看朱由檢這個模樣,再想想還需要張好古幫忙,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師父就在這吧。”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師父也不是外人。”

說著,朱由校對朱由檢說道:“我與張相雖無血緣,但自天啟二年結識一來,一路相互扶持再造大明,十餘年來亦師亦友,情同手足,又是親家,這說起來,你都要叫一聲兄長。”

“今日之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不一定好幫你,但你這個哥哥,卻是能解決你麻煩的。”

朱由檢懵了,怎麼了這是,這就給自己頭上多了個異姓哥哥?

皇帝哥哥,你這麼做,父皇那在天之靈知道嗎?

別說朱由檢,張好古都懵了,讓朱由檢給自己當弟弟?

自己承受不起啊!

朱由校卻是大手一揮:“就這麼辦了,叫張相一聲哥哥,那是你的福分。”

朱由檢愣了愣,他雖然對張好古這個奸臣小人並沒有什麼好感,但他也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況他如今的情況,若是沒有張好古幫忙,恐怕真落不著什麼好下場。

別看他是親王,可他的債主身份加起來也多啊,京師順天府裡,一板磚下去,能砸到七八個官,大小士紳商賈,哪個沒點身份沒點親戚朋友?

如今能救他的,似乎還真是只剩下張好古了。

想想自己那龐大的債務,哪怕朱由檢再怎麼覺得自己清高,此時也是不由得對著張好古彎了腰:“張相,張哥哥,救救小王啊!”

朱由檢這副模樣倒是讓張好古好奇了,這位信王殿下到底欠了多少銀子,捨得拉下麵皮來了?

“信王殿下莫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總要說說清楚吧?”

聽到張好古這樣說,朱由檢也就知道張好古願意幫他了,連忙解釋起來。

之前朱由檢預支了薪俸,後來加上抵押王府,以及向諸多好友去拆解,湊齊了第一筆購買銀子的錢款隨後大批購入銀子,這些銀子購買後,他並沒有滿足現狀,而是打算進一步吃下更多的銀子。

所以朱由檢不僅直接將王府賣了,還去找了諸多人進行商議讓他們投資自己,因為是大明信王,有親王的爵位,拉上老朱家做背景,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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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旁人聽他一口一個章先生,還以為背後是朱由校和張好古呢,就這樣朱由檢還真吸引了不少人來投資自己,最後得到了不少錢。

而現如今,這些錢全部被虧掉了,連帶他自己的錢都被虧得一文不剩!

因為他們購買的銀子,眼下一百寶鈔都不值了!

大批大批的銀子堆在家裡現在就是看著好看,根本不值錢,也沒人願意收啊!

結果就導致大批債主上門圍堵,非要他還錢,可他眼下根本沒錢啊,而且投資他的人和借錢給他的人太多了,他想不還都不行,這麼多人要錢逼得朱由檢只得跑來找朱由校求救了。

聽著朱由檢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後,朱由校看了看張好古,心裡忍不住升起了這個弟弟怕是不能要了的打算。

這樣坑哥哥的弟弟有什麼用?

拉著他朱由校和張好古的名頭扯大旗,忽悠人,老朱家的名聲不要了?

天家的顏面不要了?

朱由校氣的手都在發抖,忍不住問道:“你就,你就沒考慮過會賠錢?”

朱由檢哭喪著臉:“最開始的時候考慮過,可是章先生說,我們一定能賺錢,朝廷和民間的銀子都是有數的,這些銀子只要被吃下去七八成,那大明的經濟就歸我們操控了。”

聽到這話朱由校冷哼一聲:“一定賺錢,吃下朝廷和民間七八成的銀子,虧得你們敢想!還想操控大明的經濟,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造反不成?!”

委屈巴巴的朱由檢忍不住辯解:“我怎麼敢造反啊皇兄,我一開始也覺得不現實。可是章先生說,不止我一個人在這樣做,大明那些有錢的大商人和士紳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我就是想自己賺點錢開家銀行。”

此話一出,朱由校心裡勐地抽了下,他看向張好古。

若不是之前已經搞定了那大明有名有姓的大商人們和各地富豪士紳,讓他們聯合起來和朝廷一起進退,恐怕這些商人士紳為了利益真有可能做空大明。

畢竟大明要改銀本位為金本位,說起來就是奪這些大商人和富豪士紳的錢,他們擁有大批銀子和現金流,若是他們覺得自己被朝廷拋棄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張好古笑道:“陛下放心,商人也好,士紳也好,都是逐利而行,只要逐利,就知曉利害,他們怎麼可能和朝廷作對,他們也沒這個本錢和朝廷作對,因此無論如何貨幣改革都會成功,只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

有些話朱由校沒說,張好古也沒說,但二人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隨即,朱由校又看向朱由檢,伸出手狠狠地點著朱由檢的頭:“你啊你啊,你讓朕怎麼說你!”

“貪心不足蛇吞象,你讀得書呢?你學的那些聖人學問,經義典故去哪了?!賺錢賺錢,投機倒把拿著朝廷的經濟去做賭,挖朱家的根,可真有你的!”

朱由檢哭著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了:“皇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原諒我這一回,救救我啊,我現在一起回去,那些債主就堵著門要錢,他們一個個吵著喊著,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實際上朱由檢講的,還是缺了一部分,比如到底有多少人在堵門要他還錢,又比如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從那麼多債主圍追堵截裡跑出來的,這些朱由檢沒提,張好古也就懶得問了。

看著朱由檢這嚎啕大哭的模樣,張好古也是忍不住嘆氣:“信王殿下,莫哭了,莫哭了。陛下若是不打算幫你,還能讓你在這哭嗎?冷靜一點,說說自己到底欠了多少吧。”

朱由檢聽到這立馬不哭了,連忙算起來自己究竟欠了多少錢,二十餘家借款,四十多家投資,這些算起來,七七八八前前後後,朱由檢背上了幾十億寶鈔的債務。

若是之前銀子還值錢的時候,一兩銀子等於一千寶鈔,這幾十億的債務也就是幾十萬兩銀子,不算什麼。

畢竟他朱由校家裡眼下別的不多,就是銀子多,幾百萬兩銀子還是拿得出來的。

可眼下銀子不值錢了啊!

朱由檢想著,心裡也是忍不住埋怨起來,早說銀子一定會崩啊,他就不這樣了。

為什麼銀子崩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本來還做著收購大批銀子,主宰大明經濟的美夢,那個時候他這幾百萬兩銀子能值多少錢?莫說幾十億寶鈔的債,再翻個十倍也能輕輕鬆鬆還完。

可現在呢?

別說幾十億寶鈔的債,就是幾億,幾千萬寶鈔,他也還不起啊!

他王府都賣了啊!

想到眼下的困局,朱由檢忍不住唉聲嘆氣,從未有過的美妙開局到地獄落幕,時間過得真快,讓朱由檢有種恍然隔世,一切都不真實的感覺,這虧得怎麼就這麼多?

朱由校看向張好古:“師父怎麼說?”

張好古沉吟片刻:“這事,還真不能全怪信王殿下。”

聽到張好古替自己辯解,朱由檢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操控銀價又突然修改貨幣引得天下動盪,他怎麼會萌生出想要掌控大明經濟的幻想?他不過是個一窮二白,下酒不過一碟茴香豆的窮王爺啊。

張好古繼續說道:“信王殿下只是一時湖塗,是被人給矇騙了。”

“那依師父的看法,此事究竟是誰的責任?”朱由校問道。

張好古內心嘆了口氣,這事誰的責任?

肯定是你這好弟弟朱由檢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貪婪無度,如果不是他毫無敏感度,如果不是他亂來,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當然,說是不能這麼說的,朱由校不知道這事到如今都是朱由檢一個人作得?

但誰讓朱由檢姓朱,還是他的弟弟,是如今他唯一的弟弟?

朱由校不可能放棄朱由檢,哪怕他再爛也得給他收拾攤子,維護皇家顏面,也是為了讓天下百姓知道皇帝陛下仁愛天下,厚待弟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不然朱由校直接處理了朱由檢就算了,幹嘛還讓朱由檢叫張好古一聲哥哥?還不是打算讓張好古替自己出面收拾這個攤子,順帶把朱由檢給撈上來。

既然此事不可能是朱由檢的責任,那麼只能是章錦瑞的責任了。

張好古看向朱由檢:“信王殿下,你是受人蠱惑,對否?”

朱由檢連忙點頭:“對對對,皇兄,我一開始不想這樣的,我是被人給騙了。”

張好古看向一旁的魏忠賢魏公公:“魏公公,那個矇騙信王,給皇家招黑的章錦瑞,就拜託東廠了。”

魏公公的政治覺悟和嗅覺可比朱由檢敏銳多了,他早就弄明白朱由校的心思,立刻說道:“張師父放心,奴婢這就讓人去辦。”

隨即,張好古看向朱由檢:“現在,我跟信王殿下回去一趟吧,看看信王殿下那些債主,也好和他們商議一下,怎麼還錢。”

朱由校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那就拜託師父了。”

隨著張好古陪朱由檢回去,朱由校的糟心事也是告一段落,想想這個愚蠢的弟弟,朱由校雖然很不想替他擦屁股,但還是吩咐小太監:“從內庫裡支取錢,去銀行把信王府贖回來。好歹是皇家的顏面,不能真丟在外面了。”

“贖回來後,不要交給信王,交給信王妃吧,說是朕給她的補償,委屈她了。”

而張好古此時,已經和信王朱由檢回到了在外城的宅院,哪怕隔得遠遠地,都能看到那宅院門口的一輛輛馬車和圍堵的眾人。

看到這些債主,朱由檢還是忍不住渾身一抖:“這,這麼多人,我們怎麼回去啊?要不小王不出面了,一切全由首輔做主...”

現在想跑了?

事情哪有這麼好的!

張好古看了看那把宅院三面圍死的債主們,又看看朱由檢,忍不住問道:“信王殿下,這麼多人,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朱由檢臉一僵,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

張好古見此也就不多問了,吩咐馬車繼續上前,這靠的越近,那些人的聲音就越清楚:

“信王呢?讓信王出來!他當時矇騙我們,眼下怎麼不敢見我們?!”

“信王殿下!我念你我是好友同窗,這才借錢與你,可你眼下欠錢就算了,還對我避而不見,小生失望至極,你我同窗好友之情,盡了!”

“信王!你拉著陛下和張相爺的大旗給自己撐門面,拿了我們的錢就想跑,沒有這麼好的事情!你這丟的不是你自己的人,還有陛下和張相爺的!若再不還錢,我們就去順天府了!”

“就是,信王你快還錢!”

“信王快出來!”

而院內也是傳來了僕役們顫顫巍巍的聲音:“早就和你們說了,殿下已經出去想辦法給你們還錢了,現在不在院子裡,你們怎麼不信呢?”

而那些債主則是一個個叫嚷的更兇了:“沒在院子裡?你們這些小廝騙誰呢?信王不在院子裡還能在哪?”

“就是,我們這麼多人圍著,信王從哪跑出去的,你騙誰呢?他若是有心還錢,就叫他拿出誠意來,別躲在門裡不說話!”

院內小廝高喊道:“昨晚殿下就出去想辦法了,你們要信我啊,我們沒騙你們!”

一個債主冷笑道:“昨晚?昨晚我們的人就在這守著!信王殿下從哪裡跑了?難不成還是從那狗洞裡?”

另一個債主說道:“你這小廝莫要告訴我等信王昨晚鑽狗洞跑了吧?這話你信嗎?”

他們信不信不知道,張好古是信了。

看著身旁用衣袖遮住臉死死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的朱由檢,張好古是一臉不可置信,信王殿下還真是鑽狗洞跑出來的,他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了?

“張相,張相,小王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朱由檢悶聲解釋著。

張好古更是無奈了,這事你死咬著不承認啊,你怎麼還自己供出來了?

很是無奈的從馬車裡走出來,張好古一面吩咐人去周奎家裡知會一聲,一面上前:“諸位,這是出了什麼事,與本閣說說?”

張好古到底長得什麼樣,大明百分之九十的人想要依靠畫像認出來不怎麼容易,但對這些京師的商人官僚士紳來說,張相爺的模樣可是好認的很。

因此這些債主一看張好古來了,紛紛上前七嘴八舌的將朱由檢的事情給抖摟了個乾淨,惹得車廂內的朱由檢更是不敢露頭。

張好古笑著安撫一眾人:“大家莫急,這事本閣也聽說了。信王殿下還真沒用故意躲著各位,信王殿下已經去周大商人那裡拆借去了,他們是翁婿,周大商人肯定會幫信王還錢的。”

聽到張好古的話,這些債主才算是冷靜下來,願意跟著張好古一起去周奎家裡說個清楚。

到了周奎家裡,見到朱由檢果然在這裡時,商人們也是松了口氣,繼而對著周奎訴苦,周奎可是順天府首富,又是順天府商會的主事人之一,這麼多的商人士紳來訴苦,周奎也不得不應下來。

他一再保證自己會替朱由檢承擔起債務問題,並安撫好眾人,有張好古和周奎做擔保,商人士紳們這才散去。

但被商人圍著的朱由檢,依舊是被整的狼狽不堪,在自己這位老丈人和自己的王妃面前丟了臉面,而明天估計就是整個順天府的人都知道了,這輩子想抬頭是難了。

等商人們散去後,張好古也是對著周奎表示歉意:“事出緊急,麻煩周老哥了,這錢款周老哥不用擔心,陛下會替信王殿下償還的,此事是關皇家顏面聲譽,周老哥還請放心。”

周奎連忙說道:“元輔說的這是哪裡話,再怎麼說,信王殿下也是我的女婿,老夫豈能不管啊?”

“殿下...”信王妃幽幽的看著朱由檢,看著朱由檢是臉都不敢抬,這些時日丟的臉太多了,讓朱由檢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信王妃,自己還是應了之前的說辭,成了個一事無成還連累家卷的廢物。

翌日,皇室親自發出宣告,表示信王受人矇騙,所以才惹出了這麼多事,雖然皇帝陛下並不知情,但天家無小事,事關天家顏面,皇帝陛下會替所有受害者出面,信王殿下的所有欠款皇家一一償還,並對信王進行罰俸及禁足等等。

這份刊登在大明報和直隸日報上的公告,讓朱由檢徹底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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