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嘯霖領著眾人來到王府後花園深處的殿宇，西寧太妃端坐在屋外樹下的石桌邊，依舊是絕代風華。曾經被水溶一劍削去的長髮大約是換成了假髮，並看不出什麼不妥。聽到腳步身傳來，西寧太妃回頭笑道：“林師兄，別來無恙？”

林如海望著眼前雍容美麗的女子，這……還是當年的小師妹麼？也許早就不是了，只是無論是他還是先皇都不願承認，是他們的錯將曾經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點點頭，林如海道：“師妹，別來無恙。”西寧太妃道：“師兄，師嫂，還有懷寧長公主，請坐吧。嘯兒，你和瀾兒先去吧。”慕嘯霖點頭道：“是，母妃。孩兒告退。”

看著慕嘯霖和葉瀾離去，林如海嘆道：“很孝順的孩子。師妹，到了如今你還不能滿足麼？”西寧太妃一笑，道：“師兄在說什麼？”林如海望著她，正色道：“我看慕王爺並不像是野心勃勃之輩，西寧王爺也斷不可能教他這些事情。他如今有這想法，不是你的意思麼？”西寧太妃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笑道：“師兄，今天請你來只是想敘敘舊，你一定要和我討論這些無聊的俗事麼？”林如海淡然道：“這世間哪一件不是俗事。何況，你都能對黛兒下手了，當真還有和我敘舊的心思麼？”

西寧太妃看向黛玉，臉色有些僵硬。她可沒忘記上次的事讓她付出了什麼代價，北靜王的劍差一點削的就是她的頭了。嘆了口氣，西寧太妃悠悠道：“師兄，小妹一時糊塗，你就不能原諒麼？”賈敏冷著臉，望著西寧太妃的神情全沒了平日的嬉笑怒罵，冷冷的道：“你到底有完沒完。當年的事情我和老爺沒和你算賬並不表示你就沒做過。如今還對黛兒出手，幾句話就想當成沒法生過，你到底以為我們林家欠了你多少，可以永無止境的原諒你？”

西寧太妃望著賈敏，表情很是無辜，微笑道：“很久沒見過師嫂發脾氣了。好像就只有一次啊。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黛兒影響到嘯兒才會如此。”說到這，西寧太妃又嘆息一聲，道：“嘯兒那孩子脾氣倔的很，他已經和我說過了，以後……就算是為了不失去嘯兒，我也不會去傷害黛兒的。”賈敏淡淡的回望他，道：“不想失去慕王爺？你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將她往絕路上送嗎？”

有些驚訝的樣子，西寧太妃道：“師嫂怎麼會這樣想呢？嘯兒是我兒子，我做的自然都是為他好。師兄你也是這樣想的嗎？”賈敏翻了個白眼，過了這麼多年，這女人越來越難和常人溝通了。林如海輕拍妻子的手，叫她稍安勿躁，對這西寧太妃道：“我是怎樣想的並不重要。但願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年那件事後，我對你的愧疚早已蕩然無存。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再容忍你了。”西寧太妃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許久才慢慢放開道：“我自然知道，師兄如今不就是在幫著北靜王對付我兒子麼？”林如海笑道：“北靜王不需要我的幫助。當初答應師兄的事我業已全部完成。今後不會再插手朝政。但是，你若再傷害黛兒一絲一毫，師妹，我會代老師和師兄清理門戶。”

西寧太妃臉色一白，冷笑道：“不會幫助北靜王？這幾年若不是你在西北幫助水溶收服各族，牽制西北軍防，甚至還將老師教授的東西全部傳授給水溶，那小子怎麼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平定西北，如今到朝中處處與嘯兒作對！”林如海面色平淡，道：“我並沒有叫北靜王如何，會在西北也是先皇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先皇至死都想放你一條生路，你以為我不去你就能利用新皇登基之時令西北各族叛亂，亂中取勝？”水氏一族的實力並非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就是水溶，當初看著一個不問世事的閒散王爺，一旦真的行動起來的雷厲風行和背後暗藏的實力已經相當驚人。何況，一旦真的有了足以撼動水氏江山的亂局，那些已經不問世事的皇族中人真的可以袖手旁觀？單單一個當年威震沙場的北越王水雋就不是他們能應付得了。水雋因為西寧王和先皇的關係不插手此事，那是在天下不至大亂的前提下，一旦她真得擾亂社稷，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黛玉冷眼旁觀，看來西寧太妃和爹孃之間的恩怨還不止蓮姨查處的那些，還有更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原來……想要水家江山的從來就不是慕嘯霖……

半晌，西寧太妃笑道：“罷了，師兄如今再來責怪誰是誰非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賈敏道：“那你何不直接說出今天要我們來的原因。”西寧太妃收起笑意，別有深意的望了黛玉一眼道：“師嫂爽快我也不含糊了。我可以答應你們放棄所用的事情，包括現如今朝局的爭鬥。”賈敏道：“條件呢？”雖然接觸不多，但是她太瞭解這女人了。沒有好處的事她是不會做的。西寧太妃道：“我要黛兒嫁給嘯兒！”

什麼？！三人愣住，沒想到她會提出這般匪夷所思的條件。賈敏冷笑道：“你這是又想放棄嗎？你明知道黛兒已經和北靜王訂了親。你是想要更加激化他們的關係吧？”西寧太妃笑道：“師嫂怎麼會這樣想呢？嘯霖深喜黛兒，若要他為黛兒放棄皇位我想他會願意的。你不要以為嘯兒完全是因為我才去做這些事情的。也許一開始的確是，但是有些東西一旦嘗到了他的好處就會捨不得放手的，比如權力……，總要給他適合的交換條件才能心甘情願的放棄吧。另外，就算嘯兒放棄了，水溶水湛就能放過他麼？如果林家和西定王府成了親家，情況就會大不一樣，雖然師兄一直說自己不再干涉朝政，但是我卻知道師兄手裡是握有能和皇室抗衡的力量的。皇上和北靜王看在黛兒的面上應該也會容情幾分吧。”林如海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一個家族無論有再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與皇室抗衡，只不過他有一些令皇家不願也不想更不敢動他的勢力而已，那是在他絕對不會想要叛逆的前提下。賈敏道：“這麼做你又有什麼好處？”

西寧太妃幽幽的吐了一口氣，道：“看著水家後人愛而不得算不算好處？皇上和北靜王都愛極了這個丫頭吧。既然要的他們的江山這麼難，看著他們為情痛苦也是可以接受的。你們說如何？”

“不行！“三個聲音同時斬釘截鐵的道。西寧太妃有些驚訝的望著黛玉，道：”黛兒不同意？”她本來就沒指望能說服林如海和賈敏，所以這些話其實是說給黛玉聽的。黛玉噙著淺淺的笑意道：“太妃為什麼以為黛玉會同意？”西寧太妃道：“這是阻止如今的局面最好的辦法，還是你願意看著他們這樣爭鬥下去？世事難料，輸的也未必就是嘯兒。”黛玉笑道：“所以太妃就認為黛玉應該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雙方的和平？”西寧太妃道：“深明大義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嗎？棄小愛而全大義。”

黛玉靠著賈敏，笑容依舊不變，道：“但是林黛玉並不是深明大義的女子啊。但一直是個女子而已，愛我所選，選我所愛，如此而已。這場爭鬥並不是黛玉引起的，黛玉也無須為它負責不是麼？”賈敏微笑，慈愛的撫著女兒的秀髮，對西寧太妃淺笑道：“叫師妹失望了。我這女兒雖然從小寄人籬下，卻也是嬌生慣養，千嬌百寵著長大的。斷不會為了什麼事如此委屈自己。更何況，別人的野心……為什麼要我的女兒來承擔後果？別說西定王爺並非黛兒所愛，就是他真的是黛兒心繫之人，我這女兒心高氣傲也萬不會與人共侍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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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愛的望著眼前的一對母女，林如海也不禁微笑。他林如海的女兒從來不需要去博什麼賢惠端莊，深明大義的虛名。只需不愧對天地，任意而行，隨心度日放不辜負這一生。敏兒說得對，別人的野心，別人的執念憑什麼要他的黛兒來承擔後果，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林家，從來就不出那樣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偉大人物。

“罷了，師妹。水溶已經將你們逼得太緊了麼？”自黛兒中毒之後，水溶手下的動作就越來越凌厲了。也才因此遭到了刺殺。林如海笑道：“黛兒若是嫁給了西定王，弄不好北靜王府就會與林家決裂，雖然有可能會因此早來北靜王更多的攻擊，但是，林家若想護住唯一的女兒，就不得不全力相助西定王府。當然，也有可能北靜王為情所傷，從此一蹶不振。就算最差的，林家的產業從此盡歸西定王府，師妹……你是這樣想的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