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低著頭，黛玉看了幾眼也不明所以，只得任水溶拉著走了。兩人在街上一路慢慢逛，黛玉卻不再買什麼東西。只有一想到自己挑了一堆東西卻要叫紅顏一個人在大街上搬上車去就滿心愧疚只偶爾看到一兩樣小東西買下來，水溶便幫忙拿著。

兩人走到一處鬧市，卻見有很多人圍成一團。水溶問道：“想去看看麼？”黛玉好奇的望著前面道：“那是做什麼的？”水溶道：“大約是什麼遊戲之類的吧。”便護著黛玉往人群裡去，小心翼翼得將黛玉攬在懷中，不叫旁人碰著了她。人群中得人看兩人衣著不凡，容貌氣質更是尊貴非常，不自覺的都微微讓開了些。是以兩人極容易就進到前面去了。

原來卻是一個賣唱的老頭兒和姑娘。只見他一身破舊汙濁，手中抱著一把樣式有些古怪的樂器。那小姑娘十二三歲上下，一身舊衣亦是洗得發白。見兩人上前來便笑道：“姑娘公子，可要聽上一曲？小老兒此曲得至世外仙境。不聽必定遺憾終身啊”水溶二人見老頭兒言語不凡，眼中神采亦不似尋常賣唱之人，頗覺有趣，水溶笑道：“那就請老丈唱上一曲。”

老頭兒點著頭，伸手挑了挑琴絃，撥出了一串音律。旁邊站著的小姑娘便輕聲唱道：“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這曲子極美，那小姑娘的歌喉也是相當的好。黛玉聽了卻覺得心中酸痠痛痛的，不由自主的想流淚。一曲終了，那老頭兒嘆了口氣道：“世外仙姝，濁世寶玉，以淚還情，終究是不得善終麼？”水溶早已變了顏色，自鐵檻寺與黛玉初識開始，他最聽不得的便是什麼淚盡人亡，剛聽那區中之意，再有這老頭說的話，不由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頭兒不以為意，打量著水溶笑道：“早聞說水可包容萬方，果不然他還有這般面目。卻是少了幾分當初的威儀。水溶冷著臉看著那老頭兒，道：“你究竟是何人？”老人笑道：“故人。”水溶皺眉，他記性一向極好，卻記不得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位故人的。老頭身邊的素衣少女看著黛玉笑道：“妹妹也不記得我了麼？”黛玉看著這明顯比自己小上一兩歲的少女，有些迷惑的搖搖頭，沒見過，卻總覺得有些熟悉。少女笑道：“妹妹總算還有些印象罷。好歹我也陪了你那麼久。不像有的人……”

水溶冷冷道：“本王不知你們在說什麼？”

素衣少女笑道：“西方靈河，絳珠仙草，以淚還恩，淚盡人亡。公子可知道？”水溶臉色如冰，對著那少女，眼神宛若地獄修羅，卻不叫黛玉看到。那少女也不禁打了個寒戰。水溶道：“不會有那種事！”黛玉也感到水溶的異樣，伸手握住他的手。水溶面上方才稍緩。那少女衝著黛玉笑笑，才接著對水溶道：“叫公子這般插了一腳，淚盡人亡自然是不會了。卻不知這恩又該如何了斷？”說完，也不理兩人便同那老頭兒起身離去。待水溶回過神看去，哪還有兩人的蹤跡？

黛玉低頭苦思，道：“那位姑娘是在說我麼？好似我欠了什麼人情沒還？”水溶卻放鬆了心，那兩人人並無加害之心，看來也非凡俗之人。既然說黛兒不會淚盡而死那自然是好事。至於欠誰的人情那又有什麼關係？黛兒欠的他來還便是。便笑道：“她們隨便唱唱，咱們隨意聽聽。別為這事攪了興致。再則，你又欠過誰了？”黛玉望著他搖頭，道：“沒有。除了爹孃的生養之恩，太妃的關愛之情。還有你……”

水溶含笑，溫柔的看著她道：“傻丫頭，你不欠我的。除了……一個承諾。“

”承諾？“

水溶點著她的俏鼻笑道：“是啊。一生一世的承諾。”

對於那晚遇到的兩人人，黛玉無法不去在意。她也知道水溶是不想自己擔心，也就壓下不願再問。第二天，晴雯和紫鵑就將賈蘭接到了郡主府。安頓賈蘭，處理兩府事務也花去了不少時間，便將這事慢慢忘了。

“姑娘，西定王爺求見。”黛玉坐在書房裡看書，紫鵑進來通報。聞言，黛玉放下手中書，皺起了一雙秀眉，道：“西定王爺？他來做什麼？”紫鵑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西定王之說有要事求見郡主，並沒說是什麼事。要不紫鵑叫紫靈去告訴王爺？”黛玉抬手阻止，道：“他一向就忙得很，怎麼能隨便什麼事都去找他？我去見見西定王就是了。”

紫鵑服侍著換了一身衣裳，便出去見慕嘯霖了。

慕嘯霖坐在花廳中，悠閒地打量著廳中的陳設佈置。顰兒住了一段時間，這府裡的一切都似隨著顰兒一般染上了一種脫俗的感覺呢。聽的一陣輕慢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慕嘯霖回首望去，只見黛玉一身素衣，俏生生的立在門口。慕嘯霖起身笑道：“顰兒，許久不見，別來無恙？”黛玉落落大方，輕拂長袖，款款步入廳中，笑道：“西定王爺別來無恙。”慕嘯霖皺起了一雙劍眉，嘆息道：“顰兒，你一定要這麼生疏的稱呼我麼？”黛玉揚眉，淺笑道：“王爺可以不叫我顰兒麼？”

慕嘯霖固執得道：“叫我名字。我叫慕嘯霖，嘯霖。”黛玉坐下來，示意紫鵑換茶，看著慕嘯霖靜靜的道：“慕王爺。”慕嘯霖挫敗的望著黛玉，道：“你就打定主意要疏遠本王？”黛玉有些擔憂的望著慕嘯霖，輕聲道：“王爺來見黛玉何事？”

慕嘯霖瞬間已恢復神色，笑道：“本王是來請客的。”

“請客？”黛玉不解。慕嘯霖飲了口茶，看著黛玉疑惑的表情，心中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道：“水溶的生日是哪天？”黛玉答道：“八月初九，怎麼了？”慕嘯霖悶悶的道：“我比他大兩個月。”

黛玉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比水溶大兩個月不就是六月初九？那就是……

黛玉道：“恭喜王爺。”慕嘯霖挑眉，道：“怎麼樣？賞不賞光？”黛玉微笑道：“王爺壽辰必定熱鬧非凡。下個帖子便成，黛玉必定備下賀禮，前去湊個熱鬧，又怎麼好勞王爺親自來一趟？”慕嘯霖突然心情惡劣，粗聲道：“誰稀罕別人熱鬧了？我只問你來不來？”黛玉怔住，如果西定王府下了帖子，請人賀壽，於情於理她都是要去的。可是……若單獨請她一人，那是怎麼也不該去的。見她如此為難的模樣，慕嘯霖滿心酸澀，道：“水溶生辰你就親手做禮物，年年不忘。我就請你去赴個宴也不肯麼？”

見她如此，黛玉也是滿心無奈。慕嘯霖的心意她當然明白，可是她已經有了水溶，一顆心，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分成兩半的。只得澀聲道：“聽說王爺這段日子與薛姑娘走得近，王爺何不請她……”慕嘯霖打斷她，道：“夠了。顰兒……本王求你。陪我一天可以嗎？”

黛玉眼一酸，待要拒絕，慕嘯霖搶著道：“你放心。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黛玉在心中輕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慕嘯霖今天的樣子總讓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卻萬不忍拒絕他的要求。只得點了點頭。

如此大事，紫靈自然快馬報給水溶了。水溶聽了紫靈的話點了點頭，道：“回去好好保護黛兒吧。”紫靈驚訝，王爺看著溫和，醋勁可不是普通的大。往日裡無論是皇上，西定王，還是賈家那個不成器的寶二爺，總是將他們隔得遠遠的，不讓碰著姑娘一點點。如今……

水溶見紫靈這般形容，不由笑道：“往日裡自然是我的私心，不想黛兒多接觸其他人。一來她年紀小，而是我也不想冒險。如今黛兒已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斷力。黛兒並不是個可以關在深閨的無知女子。而我，也該相信她不是麼？”紫靈一笑，“原來如此。那奴婢告退。”水溶點頭，道：“快回去吧。嘯霖不會傷害黛兒。其他人卻保不定。好好保護她。”

“是。”

黛玉帶著藍鳶紫鵑和雪雁跟慕嘯霖一道出府。藍鳶扶著黛玉上馬車，慕嘯霖站在一邊笑道：“藍鳶，怎麼不見紫靈啊？”藍鳶看了慕嘯霖一眼，斂眉答道：“紫靈去為姑娘準備一些東西，稍後就會跟上。王爺不必擔心。”慕嘯霖有趣的掀眉一笑，道：“本王看是去見北靜王了吧？怎麼著，怕本王把你家姑娘怎麼了？”藍鳶淡淡的道：“王爺說笑了。本來我們王爺今天要來看姑娘，既然姑娘要出門，紫靈自然要去通報一聲，免得王爺白跑一趟。想來王爺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嘯霖仰頭大笑，讚道：“好！不愧是北靜王的近侍。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本王有些期待呢。”藍鳶一愣，看著慕嘯霖道：“不會讓王爺失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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