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奇怪的道：“四姑娘問這個做什麼？”惜春道：“能幹什麼，就是隨便問問。有些想念二姐姐了。”晴雯點頭道：“這樣啊。就在靠近城西的地方，挺大家的。那裡又沒什麼大戶人家，好容易就看到了。”

“哦。”

下午的時候，店裡沒什麼客人。惜春便說要出去走走。和晴雯說了聲，出了門便往城西而去。因為沒怎麼出過門，很是轉了些地方才找到城西孫家。大門緊閉，惜春站在門外卻不知如何是好。直接去敲門，按著孫家人的性情也絕不會讓她見二姐姐的，咬著唇想了許久終是無奈，惜春不由恨起自己無用。

“四姑娘。”爽朗的男聲從背後傳來，惜春轉過身，卻見到一身藍色布衣的西門晨風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忙偏過頭，淡然道：“西門公子。”西門晨風皺了皺眉，走進她道：“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你不是在那個鳳姑娘那裡，卻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惜春不答，反問道：“公子怎麼在這裡？”她記得這個人好像是個路痴。西門晨風乾笑一聲，道：“隨便逛逛，看到姑娘站在這裡就過來打個招呼。”其實他本來是在和梅清遠一道喝茶，正好看見他一個人從茶漏下經過，擔心他一個人出什麼意外，才撇下梅清遠跟了過來，誰知道她好像也不識路，在城裡轉來轉去的，最後才在這座府邸門前站住腳，又不走與不進去，真是奇怪，這裡又不是她家，有什麼好緬懷的嗎？

惜春道：“公子……需要我告訴你怎麼回北靜王府嗎？”西門晨風搖頭道：”我不急著回府。面勉勉強強也能找到路了。你……想進去嗎？”指指孫家的大門問道。惜春猶豫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進去了又如何，見到二姐姐又怎麼樣？現在誰也幫不了誰。惜春晨風拉起她道：“想去就去啊。有什麼好猶豫的？”惜春掙扎著道：“不要！西門公子，我不去了。”

西門晨風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道：“不要叫我什麼公子，聽著怪彆扭的。叫我西門晨風就行了。那裡面……有你什麼人？”

惜春黯然道：“我二姐姐的夫家。其實……我也不是想見她，她也過得不好，見了他也幫不了什麼忙。只不過……想起以前姐妹們在一起，如今卻家破人散，有點難過而已。”西門晨風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你二姐姐。”惜春連連搖頭道：“不行。孫家一直就對她不好。如今我再上門去，過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虐待她呢。我不能害了她。”

想了想，西門晨風拉起她道：“你跟我來。”拉著惜春拐到孫府的後院牆邊，惜春不解的眨眨眼睛道：“這是要做什麼？”西門晨風笑道：“帶你見你二姐姐啊。抓緊我。“說罷，攬著惜春的腰輕飄飄的躍上了牆頭，惜春嚇了一跳，使勁掙扎著，西門晨風輕聲道：”小聲點，你看看。”惜春看看眼前的景緻已經變了，確實在一個院子裡。

”這裡是？”

西門晨風笑道：“孫家後院。小聲點啊，引來護院就麻煩了。”惜春點點頭，才察覺她的手還摟著自己，手忙腳亂的退開道：“放開我！”西門晨風笑笑放手，皺眉道：“你二姐姐在哪裡啊？”惜春想了想，孫家雖大，卻遠不及從前的賈府和省親別院。而且一般的大戶人家的房屋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指了指一個方向道：“往哪邊走。”孫家就算對迎春再不好她也是孫家大少奶奶，就算是為奴為婢也應該在孫紹祖的院子裡。

照著惜春的指示，西門晨風帶著她，一路避開了護院和家丁丫環，來到了孫家嫡長子的院落，院門開著卻沒有人。兩人悄悄閃了進去，正打算一件一件的找，西門成分一把拉過惜春躲到柱子後面，不一會，有人過來了。是兩個抱著許多衣物的丫鬟，邊走邊聊著天，一個丫鬟道：“大少奶奶真可憐啊，昨晚才挨了一頓打，今天又洗了一天的衣服。”另一個丫鬟啐了一聲道：“什麼少奶奶，仔細大少爺聽了撕了你的嘴。就是丫頭也比她強上幾十倍。快點把衣服給她拿去洗吧，真不知道少爺為什麼這麼愛折騰她。”

“命苦唄。咱們那裡管得了這麼多？”

兩人相對一眼，西門晨風點點頭，拉著惜春跟著那兩個丫頭去了。惜春心懸迎春的遭遇，一時也無暇計較他與自己太過親密的事。

跟著兩個丫頭七拐八拐的，好容易到孫紹祖院落背後一個簡陋的小院，那似給下人住的。兩個丫頭推來們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其中一人的說話聲，那丫頭道：“大少奶奶，老夫人吩咐了，今天將這些衣服洗完。”然後是迎春微弱的聲音道：“這麼多……我怎麼洗的完？”那丫頭道：“這咱們可管不了這麼多，反正你洗完就是了，洗不完可是沒有晚飯吃的。老夫人說了，孫家不養無用的人。”迎春哽咽的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咱們走吧。”

兩個丫頭出了院子，口中還在議論著道：“看她那副樣子，那裡還像一個大家閨秀啊咱們府裡的二等丫鬟都比她強的多。難怪大少爺看不上他。”另一個丫頭似乎心軟些道：“大少奶奶剛進門的時候挺漂亮的啊。聽說是那個專出美人的賈家的呢。”那丫頭呸了一聲道：“賈家早沒了，她算什麼美人，聽說北靜王妃也在賈家住過，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可惜北靜王爺護的緊，等閒人都沒有那福氣看到。”

待兩個丫頭走遠了，兩人才到了院子跟前，門輕輕一推就開了，映入眼簾的情景令惜春熱淚盈眶：小小的院子裡堆滿了髒衣服，四周也掛著剛洗好的衣服。迎春一身粗布衣服，髮絲散亂的坐在一個比她還大很多的木盆面前，艱難的系著衣服。

西門晨風推推似乎呆住了的惜春，輕聲道：“去吧。我去外面看著。”

惜春回過神來，輕聲叫道：“二姐姐。”

正在洗衣服的迎春聞愣了愣，並沒有抬頭，只是搖了搖頭繼續洗衣服。惜春衝過去叫道：“二姐姐，我是惜春啊！”迎春這才抬起頭來，原本清秀的臉蛋竟是消瘦蠟黃的不成樣子。彷彿一個三十多歲艱辛操勞的婦人。惜春瞪大了眼睛，眼淚住不住的往外流，不敢相信這是她的二姐姐，她在天牢裡幾個月也沒有她一半憔悴啊。

迎春怔怔的望著惜春，半天才顫聲叫道：“四……四妹妹？”

惜春撲到迎春身邊，哭道：“我是四丫頭啊。二姐姐，你怎麼……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迎春有些麻木的看看自己洗衣服洗得沁血的手，淡淡的笑著道：“沒事啊……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會來看我……家裡還好嗎？”嘴裡說著話，手上有開始洗衣服了。惜春搶過她的衣服道：“不要洗了，你的手已經在流血了。賈家……被抄了。老爺他沒全部流放了女眷打入賤籍為奴。太太和寶玉還在天牢裡。林姐姐請北靜王將我和三姐姐救了出來。”

迎春點點頭道：“沒事就好。你走吧。”惜春愕然，道：“二姐姐？”迎春道：“你和三妹妹能好好的出來就好，以後自己好好的。家沒了，平淡一點的活著也好。對了，你們怎麼生活，卻不缺錢？我還有一些……”說著就要起身，惜春哭著按住她道：“二姐姐！你自己都這樣了，還管我們做什麼？老祖宗臨去的時候留了一筆錢給我們，你也有一份。都教給林姐姐了。我們現在也都住在鳳姐姐那裡，好著呢。可是你……”迎春驚道：“老祖宗……老祖宗去了？”惜春垂著淚點點頭道：“恩，好久了。老祖宗身後是剛辦完家裡就被抄了。”迎春出了一會神才道：“也好，老祖宗為了賈家打算了一輩子，要是讓他看到賈家毀了，不知道該多難過。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賈家被抄了，也是前些日子聽丫鬟閒聊的時候才知道的。你們……過的好就成了。你是怎麼來的？快走吧。”以孫家的勢利，他絕對不是從大門光明正大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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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望望門外道：“是有人帶我就來的。”迎春道：“總之你快走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你說的那些錢我也用不著，你和三妹妹自己看著辦吧。”惜春皺眉道：“那……二姐姐你怎麼辦？”迎春苦笑道：“出嫁從夫，我還有什麼好怎麼辦的？”惜春驚恐的搖頭，道：“二姐姐就這麼過一輩子？不，不行！我……我再去求林姐姐，我再去求她救我們一次，以後我們為她做牛做馬償還他的恩情。”要她明知道迎春過得什麼日子還放任她一輩子過下去，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