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唯有曄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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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羽曄轉面對群豪朗聲道:“這裡的事情高兄主持。我們追蹤賊首去也!”

不待答話,二人身子已在空中。向姜鐵庵逃遁方向迫去。幾個縱騰已無蹤影。

就這麼一句話的瞬間,姜鐵庵已逃得無影無蹤。二人登高遠眺,風沙迷濛的西北高原,到處茫茫一片,不著邊際。謝羽曄提氣凝聚目力,慢慢四處掃描,發覺山下有一微末小點在蠕動。他忙牽著凌瓏的手,雙雙展開絕頂輕功,向那蠕動小點急馳飛奔。

奔行約小半個時辰,前面人影已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姜鐵庵是誰?只見他上身赤裸,滿身劍傷血痕猶似紋身,右手上拿著刀,左手斷臂處仍在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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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鐵庵走得並不快,顯然流血過多,人已精疲力盡。

兩人分左右包抄而上,腳步加勁,風馳電掣般急急而行。待得那姜鐵庵發覺,人已到了近前。謝羽曄面帶寒霜地望著他。

“閣下跑不了的!”謝羽曄冷冷說道。

姜鐵庵先是一愣,這兩個小子來得好快,他自以為走的荒僻小徑,二人即使跟蹤,一時也難得發現。豈料謝羽曄目力敏銳,即使暗夜數丈外物景也能瞭然於目,何況這蠻荒之西北,遍地寸草不生,曠原視野開闊,數十裡方圓一望無垠,登高遠眺更無半點遺漏。

他眼見兩人武功高絕,要想脫身萬萬不能,惟有拚死一搏。他大吼-聲,聲振原野,有如野獸咆哮,刀隨聲到。刀法看似毫無章法,但勁力奇足。著著搶攻,均是兩敗俱傷的絕著。

謝羽曄和凌無靈頗覺詫異,這個魔頭明明已經精疲力竭,如何還有這般強勁後力。他們不知姜鐵庵施出了邪門異功“天魔解體大法”此術把舌尖咬爛,功力陡增一倍。

是此功純屬旁門左道,極損元氣,事後須得修息數月方能復元,而且持續時間不長。此時,為求保命,不惜耗損自身真元,幻想以此邪術殺傷二人而逃身。

二人經過了今天這場艱苦卓絕的拚鬥,配合默契至心意相通的境界。對手勁力陡增,使二人心生警覺,不知這個魔頭又使什麼鬼花招。

謝羽曄武學精深,他深知高手都有保身絕招,使人防不勝防。是以,二人的打法也隨機應變,以謝羽曄為主,盡力施展“無炎昊陽神劍”的絕招,迎擊來勢。

凌無靈只是在外圍的不同方位作勢進擊,並不近身,意在鉗制姜鐵庵的攻勢,使其分心旁鶩,一俟對手招呼上來,立即迴避至羽曄身邊,待羽曄強力拆解之際,復而閃身他後。使其顧此失彼,無以適從。饒是他功力再強,也難有所成。

這般似遊鬥又似纏鬥的局面,把個姜鐵庵逗得瘋虎般疲於奔命。三十招過去,姜鐵庵招式頓緩,似是受人暗算身中奇毒般,出招軟弱無力,恍若久病初愈。

凌無靈年輕氣盛,毫無顧忌地欺身近前,一招“仙人指路”劍擊當胸,待他身形偏轉,再施一招“劃破天河”。姜鐵庵右手連刀脫離了身子,人也如陀螺般旋出老遠。

羽曄急閃身把下墜的厚背砍刀接在手中,向姜鐵庵飛手擊去,去勢勁急,呼呼生風。此時的姜鐵庵實已無力躲閃,擊個正著。大砍刀穿胸而過,刀尖在姜鐵庵背後伸進數寸,姜鐵庵“啊”一聲慘呼,仰身倒在地上。

忽聽一聲嬌叱:“休傷吾師!”眼見人影一閃,一個白衣少女站在姜鐵庵身側,好快的身法,只聽那少女嬌聲喊道:“師父!”只已蹲身下跪。

姜鐵庵睜開血紅的雙眼,咬牙望著少女,顯是在極力剋制著鑽心的疼痛,嘴唇囁嚅著喃喃地輕聲說道:“馨兒,是你嗎!讓我們父女有緣見面!”

女子“啊”一聲輕呼……

姜鐵庵喘息重濁的說道:“我是你親生的父親,過去我是教主的身份,一直瞞著你……”

“母親呢?”女子急道:“難道她也不是我的生母?”

姜鐵庵道:“不是的,你的生母是‘巨靈教’護法夏狐女俠,剛才已經被他們殺死了。

我死之後,你……你要為我們……報……報仇!”說完身子一偏,氣絕而亡。

魔頭身死,二人既沒有聽到少女嚎啕痛哭,也沒有看到她俯身下拜。只見她雙肩顫抖,顯是在盡力剋制著這巨大傷痛的突然刺激。

這樣足足有一盞熱茶的光景,少女用手絹拭了拭眼淚,突然轉身。兩人只覺眼睛一亮,好-位絕色豔麗的姑娘。

只見她粉裝玉琢般的面容,點綴著一張櫻桃小口,泛紅雙腮光彩照人,翠眉高挑,星目圓睜,與無靈年歲不相上下。只是此刻那女子滿面帶煞,顯是憤怒異常,恨聲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心如蛇蠍,難道定要斬盡殺絕麼?!”

謝羽曄想跟她解釋幾句,遂道:“我們……”豈料那女子不容他開口。

“少廢話!”少女急道:“叫你們來得去不得,納命來吧!”說聲不了,手中已多了兩柄窄葉薄刃長劍。

雙劍一分,同時分擊兩人,其快無比,二人自左右閃開,“唰唰”連環三劍,劍尖抖出兩朵劍花,均是分擊二人要害部位,招式極其精妙。謝羽曄二人並不還手,一味閃避。兩人避開她連環三劍,展開劍式與她對拆。

謝羽曄和凌無靈到底是殺了巨魔,心中一喜繼而真氣渙散而疲累不堪;又覺得兩個人對付-個女孩子,而且是父母新喪的弱女子,不忍下手?雖然她的父母乃是十惡不赦之徒,她卻是清白無辜的。聽他們父女剛才的說話,姑娘甚至沒有住在“赤石嶺”。二人對她既無仇又無恨,如何能狠心撕殺。又道是有情才有意,愛也是情恨也是情,無情則是無意,無意者心如止水,古井不波,豈能發力拚鬥。

如是,這個架打得別開生面。兩人劍招毫無章法,對方招式遞來,能躲則躲,能閃則閃;實在是萬般無奈的對拆一招,出手也是軟綿綿地毫無生氣。

這位少女,卻以為二人已經力竭氣殆,招式催緊,一劍快似一劍,把二人籠罩在劍幕中。

豈料他倆還是那個懶洋洋的見招拆招。雖是如此,任憑對手少女劍式凌厲快捷,卻總沾不著兩人衣角。

姑娘愈戰愈惱,恨不得把兩人生吞活剝,出劍已經快得不能再快。幾十招下來,已是累得遍體生津香汗淋漓。姑娘似乎心中一時恨心難消,發狠著急。她也不想想,她父親姜鐵庵是何等樣人,天下各門各派聞其名而膽寒,在二人聯手合擊下大敗而亡。她又能是乃父的幾成功力。

雖是二人忍讓如斯,她這不知進退。攪得羽曄一時性起,使-著“沾”字訣。對手少女的窄葉薄刃長劍,猶似碰到了磁石,任憑她發力施招,總是擺不開甩不脫,而且劍身有一股真力自劍傳入手心,源源不斷的護入體內,弄得她內息翻湧,手臂痠麻,右手如斯,左邊力道更過奇寒難耐,簡直會把姑娘凍僵,纏得姑娘雙手脫劍,急急後退,忙運功調勻內息。

謝羽曄道:“姑娘,咱們就此罷手如何?”

不料少女冷哼一聲道:“哼,休想!咱們今日不死不休!”說畢,雙手急揮而上。

謝羽曄道:“瓏兒退下!”

無靈只得依照他的吩咐,站在一旁驚陣。對手少女的內力不弱,掌出有風。羽曄心道:

“看來,不給她一點厲害,她決不會善罷干休!”

當下,謝羽曄展開“龍翔十九式”的招式與她周旋。只見他身形輕靈翔動,指東打西,圈南點北,一時間打得那少女忙亂無措。羽曄與她對了兩掌,感覺她掌力陰冷,掌上麻癢,知她掌風有毒,他連連調息內氣,忙把毒氣逼出體外。掌力摧動,把她的真氣逼回。如此一來,少女四面八方均被他封得死死的,任她全力施拚,也衝不開這固若金湯的招式。

兩人鬥得天昏地暗,謝羽曄在她周圍佈下一道道強勁氣罩,如潮掌風迫得她吐息急迫,感覺氣悶窒息乃至昏沉欲倒雙掌無處著力。

姑娘自出劍至徒手搏擊,猛烈地激戰了幾近兩個時辰,內力再強,到此時亦難支撐,以至力竭三衰。羽曄不忍再鬥,雙手連點她幾處穴道。

霎時,風平浪靜人影乍現。姑娘呆立當場,有如泥塑木雕。

羽曄道:“姑娘,承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兩手一拱……

姑娘美目流盼,朗聲道:“慢著!”羽曄沒有點她的啞穴故還能說話。

羽曄道:“姑娘還有何見教,在下洗耳恭聽!”

姑娘哀哀地說道:“亡人無過!大俠可否讓小女子略盡孝道,就地葬父,以免露屍荒郊!”其聲悲切,雙目蘊淚。

二人看著好生不忍。

謝羽曄肅然說道:“姑娘!非是我們心腸狠毒,實在你雙親手段太絕,多少莊寨均為他斬盡殺絕,無一生還。以至造成武林劫難,激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憤,各門派群起而伐之。

時至今日,我們絕不想與姑娘為敵。眼前的爭鬥,我們若存心斬盡殺絕,姑娘早巳橫屍當場。

望姑娘體諒我們的心意,不要再鬥!至於姑娘舉衷盡孝,實用姑娘美德,在下二人當鼎力相助,不敢不從!”

說畢,走近身旁,雙手輕拂,解開她被制穴道。姑娘輕舒玉臂,活動受制氣血。好在羽曄點穴頗有分寸,姑娘氣血並無大礙,稍事活動即氣血流暢。她揀起地下雙劍,就地挖坑。

謝羽曄和凌無靈也同時動手,幫助她挖好坑穴。

姑娘轉身站在姜鐵庵屍身前,直愣愣地雙目墜淚。

謝羽曄知她不忍抽刀,遂躬身拔出厚背大砍刀,只見姜鐵庵當胸碗口大血洞。三人把屍體放在墓穴中,撮上成墳。

此時,三人成鼎足之勢站在墓穴兩邊。羽曄和無靈站在一邊,三人均低頭拂土。

突然,對面姑娘雙手同時翻飛,精芒一閃,事先毫無所覺,兩人猝不及防。好在羽曄感覺極靈,收發自如,心意想隨,眼見有異.人已就勢縱出丈許,堪堪避開那出手無聲的暗器,羽曄已然看清是“地幽無回芒”。再看無靈,已經倒在地上。

謝羽曄怒聲道:“姑娘何以這般以怨報德!休怪在下心狠。”

姑娘冷冷地說道:“你若殺了我,你的朋友就得跟我陪葬!”

羽曄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你……”

姑娘道:“我這‘地幽無回芒’之上未淬毒,卻有迷魂藥物。上身即昏暈如死,若無本姑娘獨門解藥,三日後則氣息閉塞而亡!”

謝羽曄慢慢靜下心來,望著姑娘,道:“難道的是龍生龍子,狗生犬崽嗎?看姑娘豔質絕色有於天人,卻似蛇蠍心腸!”

姑娘恨聲說道:“閣下再說,事已如此。父母大仇當不擇手段,若是要我認敵為友,如何能成!”

“你要怎樣?!”羽曄問道。

“閣下不必太過激動。鬧了半天,姑娘還未告訴你我的名字。賤姓姜名恬馨,家住在銀川‘西春園’。明日閣下請來‘西春園’,小女子恭候大駕,若依得小女子的條件,即刻奉上解藥,就此別過。”

說聲不了,人已縱出三丈開外。謝羽曄不敢輕動,只得抱起無靈,看她氣若游絲,好生心疼,立即發足向銀川方向急奔。羽曄此時心急如焚,兩腳生風,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銀川。

按照苟奴的詳述,找到“丐幫”銀川分舵舵主“花面書生”韋光家裡。

韋光從未與謝羽曄晤過面,眼見這位少年心急的抱著姑娘,闖進他家,連聲問道:“閣下有事嗎?”

謝羽曄急道:“在下謝羽曄,有事找‘丐幫’舵主韋光。”

韋光聽說是謝大俠到了,連忙說道:“啊!是謝大俠,在下韋光,未曾遠迎,望大俠見諒!

這位……”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子凌瓏。”

“大夥,凌姑娘受了傷嗎?不礙事吧?”

謝羽曄連忙把今天鬥姜鐵庵父女的情景,大致對韋光說了一遍。

“姜恬馨?!”韋光聽得一怔,約略思索,說道:“名字一點不熟,至於‘西春園’乃銀川第一大字號的大商行。在銀川,那是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大俠不必心急,還有三天時間,大家來想法子。”

謝羽曄道:“今日天色已晚,請韋舵主派一名得力弟子,持我手筆去‘赤石嶺’,召回幫主尹繼維。其餘事情明日再作理論。”

謝羽曄自悄晨至現在,一天苦戰奔波,精力耗損不少,就是鐵打的漢子也難擋飢餓。他最是講究禮儀,凌瓏常譏他“窮酸書生”,涵養超乎常人,武林人物中更是少見,眼下卻不得不提出要初次昭面的韋舵主為他安排膳食。

吃完飯已是交更時分。羽曄看了看凌瓏,見她依然如故,一時無計可施,只得把她用雙手托起,抱入韋舵主為他們安排的客房中。

自從兩人在寒月神尼面前行過夫妻大禮以後,謝羽曄和凌瓏二人已正名分。二人毫不隱諱這層關係,即使在老前輩師長面前,都是以未婚夫妻見禮。眼下,凌瓏受傷如斯,羽曄更無所顧忌,他把凌瓏輕輕放在床下,自己在床榻邊盤膝打坐,運功凋息恢復體能。想起她前次受傷,險些喪命;這次受傷又吉凶未卜。那姜恬馨小小年紀竟施用江湖上下三爛的玩意兒!

欲給瓏兒服食“養心丹”,又不敢,深恐用藥不當,反而害了她。

師太曾算計他們劫難重重,只有結為夫妻方能化解。凌瓏前回傷在夏狐手上,此次又為她女兒所傷,可是陽世間之事,都是冤有頭債有有主,不可勉強。

這樣胡思亂想,始終不能入定,堪堪調勻內息,心想與姜恬馨的約會是禍矣?福矣?!弄不好還有一場惡鬥,必得有旺盛的精力方能應付各種複雜情況。這樣一想,立即強自穩定心神,入定調息。氣血執行三十六周天,循行周身各處穴道,養息調節,頓時疲乏盡除,靈臺清明。不知不覺間,屋子裡亮了起來,已是次晨拂曉。

忽聽有人敲門,羽曄正自收功,連忙自床上輕輕躍起。

開門只見老哥哥尹繼維和二弟蘇靜仁三妹司徒蕙憐,神情緊張地站在門外,滿面風塵僕僕,顯是得信後連夜趕來的。

尹繼維道:“賢弟,瓏兒傷得怎樣?”

“中了迷魂藥。”羽曄平靜的說道:“想來無大礙。二弟三妹,到屋子裡坐。”

三人閃身進屋,走到床前,尹繼維探了探瓏兒鼻息。蕙憐摸了摸她的手臉,道:“老哥哥,四妹顯然在與人比拚時受傷。從昨天上午到現在,既來進食,又未梳洗。我想跟她洗洗身子,換上身上的髒衣服,不得礙事吧?”

尹繼維約略思忖,道:“如果中的是迷魂藥,自然不礙事,只是……”

羽曄急道:“迷魂藥物是塗在‘地幽無回芒’上面,無靈上身即昏迷不醒,此藥好厲害!”

遂把他們如何殺死姜鐵庵,如何撞上他女兒姜恬馨,以至凌瓏受傷,姜恬馨約會等情形,詳詳細細的說給三人聽。

蕙憐急不可耐的說:“你們都出去說活,讓我來給四妹淨身。”

“等一等!”尹繼維想了想說道。隨即跑到外面去了。片刻之後,手裡拿出一塊灰黑色的小石頭遞給蕙憐,告訴她這是磁石,淨身時務必把瓏兒身上的無芒取出來。羽曄感激地望著老哥哥,微微頷頭。靜仁已端來一盆熱水。

三人就在廳堂敘話。尹繼維道:“姜恬馨單打獨鬥有好長時間?”

“約有半個多時辰。”羽曄遂把他與姜恬馨打鬥的詳情一佔腦兒說給二人聽。

“大哥是否全力以赴?”靜仁問道。

“姜恬馨不知進退,死纏不休。小兄還以色顏色,自然全力以赴,你問這個幹什麼?”

羽曄頗覺納悶,方才不是已經把拼鬥的經過詳細說了嗎?如何還問這個,故此反問二弟-句。

“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蘇靜仁望著他以有所悟的微微頷首。

羽曄愣愣地望著一個地方,似在回憶當時時情景,對老哥哥和二弟的表情毫無所覺。他與凌瓏感情至深,瓏兒每有罹難,羽曄往往亂了方寸,心神恍惚不定,與人說話心不在焉。

此時,尹繼維二人如此小動作,哪裡能覺察,若是平日,萬難逃過羽曄的眼睛。正所謂情種冤孽在動難逃。

過了一頓飯時光,只聽蕙憐開門,說道:“好了,大家進屋敘話。”

待三人進門後,復又關上房門道:“無芒已取出來,兩枚中在背脊和肩頭,未傷穴道。”

說,手上拿著兩枚毫光閃閃細如片毛的小針。

“上面果然沒有淬毒!”尹繼維拿著“地幽無回芒”仔細的觀瞧了一會兒說道:“瓏兒無大礙!”話中,有意無意地對著靜仁望了一眼,二人眼光相觸,神秘的微微一笑。雖然不露聲色,卻逃不過蕙憐的眼睛,她也只是望了二人一眼。

這時,韋光已命人端來早點。四人草草用過早點,羽曄急欲去“北景園”趕會。

“待韋舵主回話之後再去不遲。”尹繼維道,話畢,韋舵主已然進屋。

韋光對著四人權手抱拳一拱,道:“幫主,各位小俠!聽說消滅了‘巨靈教’,尤其是教主姜鐵庵授首,今日銀川街上萬眾歡呼。謝大俠已是世人交口贊譽的大英雄大豪傑,名士商賈欲為謝大俠設筵接風!”

謝羽曄坐著一動不動的,渾如未覺。

韋光復又道:“‘巨靈教’布在銀種各處的眼線,俱已在我們的監視之中。只等‘赤石嶺’的大隊人馬一到,聽候發落。”

尹繼維道:“我們請閣下打探的情況如何?”

韋光道:“‘西春園’大老闆姓文名鵬程。文鵬程確有一個獨生女兒叫恬馨的,年方十七歲,愛如掌上名珠,平時極少外出,只在家中習武。文鵬程為人豪爽,並無劣跡,也未發現他與‘巨靈教’有任何聯絡。”

尹繼維又問道:“文鵬程可是武林人物,家中有沒有武師?”

“文鵬程乃銀川地面的巨商大賈,識字不多,全不會武功。家中倒有不少護院武師。”

尹繼維“嗯”了一聲,他似乎在等人,心中-時難決,羽曄連連急著動身,尹繼維只是不允。

這時,弟子傳報,‘赤石嶺”大隊人馬已至銀川,高其倬現已在門外。尹繼維聽說“小諸葛”來了,心上一喜,連忙吩咐有請。眼睛示意蘇靜仁和蕙憐穩住羽曄。自己和韋舵主去前廳會見“小渚葛”高其倬。

正廳裡,除了高其倬,隨來的還有順竹道人,善雲長老,慧非禪師,“三大劍客”等一干人。大家見面。尹繼維把謝羽曄和凌瓏昨天情形,約略說了一下。

未了,尹繼維道:“凌瓏就是姜鐵庵的女兒姜恬馨所傷。姜恬馨約羽曄,今日‘西春園’相見。”

“謝大俠去了嗎?”高其倬道。

尹繼維道:“他神情恍惚,早急著赴會。我正在等各位,好歹纏著他沒有動身。”

高其倬朗聲道:“立即派出高手暗暗包圍‘西春園’,作監視狀。同時儘快著手把‘巨靈教’在銀川的所有餘孽統統捕獲,讓各門各派分頭行動,就請‘丐幫’銀川分舵的眾弟子協助我們。謝大俠立即赴會。三件事情同時進行,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齊道:“高兄高見,立即分頭去辦。”尹繼維立即飛奔出去,告訴羽曄速速赴會。

高其倬火速調兵遣將,他要趕在謝羽曄赴會之前完成前兩樁事情。

謝羽曄獨自匆匆趕到“西春園”。“西春園”乃西北地區經營珠寶的頭一家大商號。門面氣派,金字招牌金光耀眼。剛走近門口,便有人招呼謝羽曄,導引他穿過幾層豪會房子,來到一座大花園。

花園深處有一幢青磚碧瓦的兩層樓精舍。底下明三暗五,門窗廊樓雕樑畫棟龍飛鳳舞,腳下青石鋪地,正廳當面是一排玻璃屏風,自屏風後面轉出一位打扮嬌豔的婢女。

婢女對他微微躬身衽襝,道個萬福,道:“我家小姐請大俠繡樓賜教。”

大家閨閣小姐,如何在繡樓與陌生男子會面,而且還是“賜教”?若是平日,羽曄斷不會上樓,但時下事情緊急,慢說繡樓就是刀山火海,他也無所顧忌。

謝羽曄不假思索地跟著那豔婢登梯而上,轉過一段遊廊,門口站著一個更加豔麗的女婢。

只見她對羽曄躬身一禮道:“小姐請大俠進去。”

謝羽曄毫不猶豫地大步進去,只見姜恬馨濃裝豔抹,坐在房中,比之昨日在荒郊野地裡見到的姜恬馨,另有一番奪人心魂的魅力。

姜恬馨垂首靜坐,輕聲道:“大俠請不要客氣,隨意落座吧。”

站在門口的女婢用托盤端來一杯香茗。

謝羽曄自從進了“西春園”的大門,生怕有失檢點被人蔑視,是以,行止極為謹慎,手拿玉杯茶盅,只有唇邊微微觸了觸,即託在手上,眼望前面,目不斜視,更是不輕意開口說話。

姜恬馨慢慢抬起頭來,美目流盼,有如寒星點點。謝羽曄偶一觸及,四目對視,攪得他心頭鹿撞,臉紅耳熱。姜恬馨望著他輕盈微笑,眼如秋波,雙靨生花,櫻唇輕啟。

“大俠果然是信人,未使小妹失望,小妹好生欽佩!”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愕!自己是她殺父仇人,如今卻受這般親暱稱謂,似乎眼前情形約會成了幽會,幾乎成了卿卿我我之勢。

忽又聽她輕聲說道:“小妹傷了大俠未婚妻,大俠還氣小妹麼?”一夜之間,她居然探清了他與凌瓏的關係,果然不簡單。驚詫之餘謝羽曄頓生警覺。

“小姐為報親仇,實出無奈,在下體諒小姐的一番苦衷!”

姜恬馨道:“大俠果然心懷坦蕩,不失君子風度!”

“小姐過獎了!”謝羽曄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只不知小姐這贈還解藥的條件是什麼?”

姜恬馨望著她嫣然一笑,滿面緋紅地說道:“大俠稍安勿躁。小妹有一事不明,特請教大俠。”

“小姐儘管說出來,在下當盡力效勞。”

“小妹一夜之間父母雙亡,雖然義父對小妹恩重如山,畢竟隔了一層,總是寄人籬下!”

姜恬馨感慨地輕聲說道。

“小姐過慮了!這個家終非小姐生活之所,小姐還當有自己的家。”羽曄道。

“這就是了,小妹須得找一位如意郎君,以成家立業,難啊!”

“似小姐這般姿容國色的女子,找-個如意郎君又有何難?”

“唉!”姜恬馨深深吸息了一聲,望著羽曄莞爾一笑,道:“難就難在,我心中有他,就不知他心中有我沒有!”

“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呢?”

“小姐應該相信,你那如意郎君是有情人!”

“小妹但願大俠所言,吾心足矣!”

“在下祝願小姐雀屏中選,勞燕齊飛!”羽曄笑道,此時,似乎已解除了內心的拘謹。

“大哥可知小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是誰嗎?”

“小姐的心意,別人怎麼能知道,他是誰……”

“你!”姜恬馨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立即含情脈脈地望著羽曄。

“啊!”羽曄腦袋“嗡”地一聲鳴響,不知是驚?是憂?或是喜!雖然進門就似乎有所覺。

卻未成想到姜恬馨如此坦誠、直言不諱。這,這又如何能成!休說他們深仇大恨在胸,乃父乃母是何許人也,傳了出來,他將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凌瓏,凌瓏會怎樣想,她會如何看待這樁事情?!她兩次受傷,出生入死,都傷在姜恬馨母女手中。不,不可能!

謝羽曄看了一眼姜恬馨,後者正靜靜的等待著,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刺得羽曄渾身不舒服,欲言又止。幾次三番的難於啟齒。

驀地,凌瓏垂死昏迷的影子他眼前晃動,她僵直的身子,緊閉的灰白雙唇,失去光彩的面頰呈現眼前。可憐的瓏兒,他決不能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她緊緊的咬了咬牙,似乎下下決心,沉聲說道:

“小姐,羽曄一介武夫,粗俗鄙陋,何堪與小姐相伴,恕難從命!”

姜恬馨倒抽了一口冷氣,沉靜地說:“大哥似在恨小妹傷了你的心上人!須知,小妹事出無奈,決無半點傷害她的意思,望大哥體諒小妹一片苦心!”

羽曄道:“小姐,真人面前不打逛語,在下心有所屆,豈能再容他人之情!”

姜恬馨道:“小妹沒有奢望,為妾為婢不計名分,只要能相伴在大哥身邊,妾心足矣!”

聲音淒涼,不知不覺間掉下幾滴清淚。

羽曄道:“唉!羽曄何德何能,得小妹這般垂青,實乃受寵若驚!只是有約在先,信誓旦旦,豈敢毀諾!”

姜恬馨好一會兒沒有開口,緩緩正色道:“若是小妹做妾做婢,尚不能打動大哥的心,何言‘受寵若驚’!分明嫌小妹出身旁門,有辱大俠聲譽!”

“小姐息怒!”羽曄急忙說道:“在下極重誠諾,倘若一時情急而允口,既為他人所不容,也會受世人齒冷,更對不起小姐一片好心。誠望小姐體諒在下難處,實實不敢從命!”

“大哥!”恬馨面色一整,態度十分誠懇地說道:“小妹初見大哥和凌姑娘時,曾仇恨似海,恨積三江!一旦與大哥交手,不知怎地,大哥的風采使小妹傾心欲醉,再也把持不住心神。萬般無奈之際,突發奇想,施暗襲傷了凌姑娘,以此要挾大哥,這實是小妹心有所屬。

小妹言已盡此,望大哥看在小妹對大哥的至誠苦心,收容小妹吧!小妹眼下已是孤身一人,舉世無親!為了大哥的俠名,小妹可以仍作文家的獨身女兒文恬馨,旁人再也不敢異議,大哥可否應允?”

謝羽曄此時好生為難,姜恬馨遷就如斯,已經是婉轉哀求。羽曄並非槁木死灰的方外之人,他有七情六慾,甚至是感情充沛的熱血男兒,姜恬馨陳詞悽惶情深意切,不能不打動他的心。更何況恬馨天姿國色,楚楚動人,誰能不動情!可是,謝羽曄的情愫中,卻有一股執著的專注之情。他絕不似那些用情不專,玩世不恭的紈絝公子。也許正是因為這個,打動了凌瓏的心,“斷魂崖”之夜,羽曄的心已是全為瓏兒佔據,無暇他顧,連多情敏感的蕙憐也自覺退讓。如今卻鑽出了一個姜恬馨,即使他心有所動,那執著的感情卻像無形的桎梏緊緊地纏住他的心,攪得他心頭鹿撞之下,無以自制而心亂如麻,一時喘不過氣來。

只聽他喃喃道:“小姐,這個……在下……唉!”

她的父親,曾令武林震懾,謝羽曄卻從不畏懼。如今這纖弱女子,倒真難住了他。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叫人拒也難來允也難,難上加難,難!難!難!

羽曄進退維谷之下,只好對著姜恬馨殷殷說道:”小姐,事出突死,請容在下三思如何?”

姜恬馨肅然正色,道:“有何不可!不過小妹要把話說明白,大哥已步入小妹閨閣;從此,小妹心有所允,身有所屬,別無二致。小妹若是沒有你,你也休想得到凌姑娘!”

“小姐言重了!”羽曄呆呆地說道:“明日在下自有交代,就此暫別!”

恬馨微微頷首,道:“請吧!春蘭送客!”門簾開處,先前迎羽曄進來的婢女,已立門外……

謝羽曄回到韋舵主家中,正廳裡早已聚了不少人。見他進門,連連發問。

羽曄眼光過處,但覺都是自己至親至近的人,遂把去“西春園”的經過略述一番。

他的話剛落音,蘇靜仁和司徒蕙憐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道:“果然不出所料!”

順竹道人望著他們道:“娃娃為何如此說?”

蘇靜仁道:“師祖容稟!那姜恬馨已為大哥的英俊外貌和絕世武功所傾倒,哪裡還能對招!

師祖試想,姜恬馨深受父母武功薰陶,父母的武功又是當世武林的頂尖高手,姜恬馨得其真傳。大哥武功再高,她也不致如是不濟。再則,此女心機不弱.大哥又是習慈仁厚的人,她若略施詭計,大哥如何能逃過厄運。且‘地幽無回芒’何其歹毒,而這一次僅僅塗上迷魂藥物,可見用心良苦。昨日聽大哥所言,已知就裡,今日果然如斯!”

尹繼維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弟,都是些機靈鬼!曄賢弟你真是豔福不淺。老哥哥祝賀你們永結連理,勞燕齊飛!”

“哎呀!這是什麼時候,”羽曄急道:“真急煞人啦!你還拿小弟開心!”

“這樁婚約,難道賢弟還想推卻嗎?”“這怎麼成,她父母皆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人大魔頭,死有餘辜的逆賊,你叫小弟如何做人?”

尹繼維道:“她為了你,自願認文鵬程為父,從此仍然姓文,可見情真意切。浪子回頭金不換,何況她身無劣跡,甚至不是‘巨靈教’人,清白無辜,誰敢言個不字?她的身世,我們這些人如果守口如瓶,誰又知道呢?”

“我是她殺父仇人,她焉有不記恨之理?”

蘇靜仁朗聲道:“她若記恨,早就可以殺了你,用不著拐彎抹角。她不記恨,難道大哥還去計較她嗎?要知道,大哥的仁德俠義早已譽滿天下,自然也能夠感動得了她。”

“小兄如何對得起瓏妹?”羽曄說罷,連連搖頭。

尹繼維聽他如此說,不禁哈哈大笑,道:“瓏兒可是胸懷寬廣的巾幗鬚眉!只要對你好的人,她都喜歡,從沒有任何妒嫉心。虧你與她相處許些日子,還會說出這番話來。”

“大哥要想到,你是為了救她呀!”蕙憐輕聲說道。

羽曄思忖片刻,道:“心中不安!”

蕙憐正色道:“文恬馨自願不計名份,妾婢均可,還有什麼不安呢?男子漢大丈夫,一妻一妾古今有之,偏你自生異議!”蕙憐待人極少重言,今日說話幾有慍色。

羽曄聞言心中一驚,暗道:“三妹動了真情!”遂道:“三妹言之鑿鑿,只是婚媧大事……”

“曄兒可是覺得無人作主?”順竹道人朗聲道:“師祖與你作主就是了,你老哥哥尹繼維為婚。這樁婚事就這樣定下了。至於二人名份,咱們徵求瓏兒的意見,或者依年齡大小,以姐妹相稱也可。”

蕙憐笑道:“師祖,老哥哥、大哥都不用操心,名份一事包在憐兒身上就是了。”

謝羽曄到了此時,再固執也難違眾議,心中何曾不幸,遂道:“我這就去回話如何?”

尹繼維笑道:“你又來了,先前一步三柺棍,你比誰都沉思,瓏兒可不有誤事呀!”

“瓏兒中的是迷魂藥,不礙事的。”尹繼維安慰他道。

蘇靜仁道:“大哥,文恬馨雖然對你一片真心,畢竟是初交,還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麼樣的,萬-被她瞧破,日後相處頗有些費神。今晚還是不去的好!”

“從容做好事,說不得你急反而她不急,你若顯得隨隨便便,她卻會急起來!哈哈,處� ��之道呀!”尹繼維笑道。

“大哥呀!大哥,”蕙憐望著羽曄笑道:“真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四妹真若有個好歹,慢說恬馨姑娘得不到你,只怕你會饒不了她!四妹肯定無恙,她不過想脅迫你,大哥又急哪門子事,你怕她跑了麼!”

羽曄急得直跺腳,連道:“連你都來編排為兄!好了,好了,我不去了。瓏兒出了差錯,為兄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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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憐笑道:“小妹接下這份軍令狀就是了,大哥這下子安心了嗎!”說得眾人俱笑了起來。

順竹道人一直在旁默默在望著羽曄,似仍滿腹心事。這時,也微微-笑,道:“曄兒,你今晚什麼事情也不用幹了。瓏兒由憐兒照顧,你獨自一人好好休息一晚。僅僅兩天時間,看你心力憔悴如斯,似病了一場。”

謝羽曄再不多言,獨自回房休息。

再說高其倬他們,料理完銀川方面的事情,聽說羽曄這邊無事,已帶領大隊回“丹心寨”,準備慶賀勝利。

入夜,謝羽曄獨居一舍,起初盤膝打坐,心神不安,難以靜下心神,腦子裡亂糟糟的。

一時擔心凌瓏的傷勢,一時又懷疑文恬馨是否真心實意,她父母大仇在身,豈能隨便待人以身相許!這般心不在焉地海闊天空,沉思冥想,又想到師祖的告誡,方強自放定調息了兩個時辰,漸覺氣血流暢,心境空明。但是幾天來的變故,尤其凌瓏的受傷,仍給予他精神的壓力不小。凋息完畢,他乾脆寬衣解帶,矇頭大睡。這一覺睡得真香,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醒。待羽曄早茶用畢,忽報有人求見。

來人乃一位五旬開外老者,身著青袍,進門即問道:“哪位是謝大俠謝羽曄?”

羽曄道:“在下便是。”來人望了望他,似曾相識,並不答話,只是默默自懷中拿出一封信和一個小紙包,雙手遞給羽曄。

函面“謝羽曄親啟”五字跳入眼瞼。羽曄急急啟開信封,抽出信箋,仔細看去,上面寫道:“曄大哥:恕小妹一時唐突傷了凌姑娘,以此脅迫大哥,此舉實屬俠義之道所不容,小妹思前想後,甚感愧赧,實有辱大哥名節。今特請護院師父楊老前輩送來解藥。小妹另有要事,不能親赴居室致歉,深以為憾。昨日小妹向大哥所提非份之求,實是強人所難。大哥意欲何為,悉聽尊便!大哥欲見小妹,可於今日午後來‘西春園’-會。”底下署名:“賤妾文恬馨頓首。”

羽曄閱畢,心中-愣,思忖片刻,將信轉給蘇靜仁,把包解藥給了蕙憐。那楊師傅道:

“可將解藥用開水沖服。”

羽曄望了望蕙憐和老哥哥,示意不要服用,轉面對楊師傅道:“前輩,在下可否問一聲,實不知小姐何事纏身,叨擾前輩勞步?”

“老朽實不內情,書信乃春蘭丫頭轉給我的。據她說,似乎有人秘密約會小姐。”

“前輩未見到那約會之人嗎?”

“沒有。”

“小姐可曾有什麼口信轉告在下嗎?”

“就請前輩轉告你家小姐,在下定然按時來‘西春園’赴會。”

送走了楊師傅,謝羽曄回到正廳,四人早巳等在廳中。

羽曄道:“又是一個新的疑點,二弟你看這信呢?”

“不曉得姑娘筆跡如何,口氣倒是懇切之至!”蘇靜仁道。

“奇怪!”羽曄皺眉道:“為什麼她的態度突然有這樣的轉變?”

順竹道人道:“慢說這些,先搞清楚這解藥的真假!”

蘇靜仁道:“若按信上的口氣,解藥應該不假。她要赴約,大哥此時未去,她怕見不到大哥,誤了大事,故只好請人送來解藥,自己按時赴會。”

尹繼維憂悒地說道:“更有一層,她不知這約會的吉兇禍福!”

“只不知這姓楊的是否真的是‘西春園’的護院師傅,嗯?”順竹道人道:“問問舵主即知。”

當即請來韋光,一問之下,方知此人叫楊遠致,是“西春園”的老護院武師。眾人當即確定解藥是真的。他們立即進房,由謝羽曄和司徒蕙憐服侍凌瓏吞下解藥。

解藥果然不假,不到一盞茶時間,凌瓏已幽幽醒轉。她眼一睜開,立即坐起身子,喊一聲:“曄哥哥!”

羽曄喜形於色,望著她由衷地一笑,點了點頭。到底老哥哥尹繼維經驗老到,連忙對凌瓏道:“瓏兒休要太過興奮,你先提氣調息一番。”

凌瓏依言,閉目運氣調息片刻,睜開眼睛道:“氣血暢通無阻!”

順竹道人道:“瓏兒先隨憐兒去吃點東西再說。”

待二人出去,他轉面對三人道:“這個‘西春園’的女娃兒,為何態度轉變這樣快呢?”

蘇靜仁道:“除了上面說的,還有一層意思,她對大哥情深意切。一時別無良策,女孩子情急之下,往往不分正邪,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過後一想,似乎覺得做過了頭。加之關係甚大,是以猛醒回頭。”

“關鍵是約會。”順生道人肯定地說道:“曄兒準備午後按時去‘西春園’。我們都要尾隨曄兒,相機行事。”

四人當即把羽曄約會的細節推敲議定一番。這時,凌瓏和蕙憐兩人,歡歡喜喜地的自外面跑了進來。凌瓏笑著對羽曄說道:“恭喜大哥要做新郎官了!”顯然,蕙憐已把“西春園”事告訴了她。

尹繼維啐道:“調皮的小妮子,你曄大哥就怕你吃醋呢!”

凌瓏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呀!今天的菜挺好吃,都沒有放醋。我才不高興吃那些玩意兒!酸酸的,老哥哥可是飯桶,什麼都吃。”

說得幾人捧腹大笑。尹繼維啼笑皆非,直搖頭。

蘇靜仁乾脆直言不諱地對她說道:“曄大哥做新郎,你怎麼辦,你不是新娘子麼?”

凌瓏笑道:“我麼,我隨便,只要曄哥哥做新郎,我做不做新娘都無所謂。”

靜仁道:“好!那文恬馨就做他的新娘子,你做他的二房。”

“二房是什麼?”瓏兒正兒八經地問。

“二房是小老婆,是妾!”靜仁笑道。

“咳。一房二房,大老婆小老婆多難聽!乾脆就姊妹相稱多好。好了,不說啦!羞死人,到外面可千萬別亂說呀!”顯然,這幾人都是她心中的至近親人,在她看來無傷大雅。

尹繼維笑道:“曄弟可否帶瓏兒赴會?”

“這個……”羽曄一怔,道:“讓她暫時跟你們在一起吧。”

“不行!讓我跟我去會會這個恬馨姐姐。她的武功不弱,心機也高。上回看見她,滿面愁苦,我見猶憐。今天倒要看看她的絕色姿容。”

“讓她去吧!說不定更有好處。”尹繼維道。

順竹道人略一思忖,道:“瓏兒可以同去,但要易容。”

於是,凌瓏扮作隨行伴當,臉上塗了藥物,顯得黑不溜秋的隨侍模樣,偕同謝羽曄同去“北景區”。

二人來到“西春園”還是與昨日一般無二的,早有人在門前招呼。那人疑惑地了凌瓏,羽曄道:“我的隨從。”

那人知道,以謝羽曄的武功,來“西春園”用不著找幫手。至於統領天下各門派的武林首領,帶個把隨從倒是頗符合他的身份。再看那隨從,雖然黑了一些,但穿著不俗,小小年紀蠻有派頭的。

還是花園深處兩層樓精舍,還是那麼典雅肅穆,四處花木扶疏;還是那個嬌豔麗質的春蘭丫頭在門首恭候。謝羽曄隨眼一瞧,不覺心中一怔,春蘭似乎有些心神不定,雙目靈光散亂,難道……謝羽曄並不說話,暗暗小聲對凌瓏道:“小心!”

凌瓏會意地微微頷首,緊隨其後,拾級而上。

這回,卻把他們引到了另一間大房子裡,擺設雖不亞於恬馨的閨閣,卻簡單得多,僅僅足桌椅板凳,窗上盆景而巳。顯是一間普通客廳,羽曄進門一看,已有四人坐在對門的太師椅上,旁邊還站著幾個下人。見他進屋,連忙起身站座,態度非常恭敬。

一人道:“大俠請坐,小姐因事外出,要我們接待大俠。”

謝羽曄也不客氣,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凌瓏站在他身側。

先前發話那人又道:“小姐要我們問大俠,可否接受他的條件?”

“什麼條件?”羽曄道。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俠恐怕是明知故問吧!”

謝羽曄思維急轉,那樣的條件小姐自然不會對他們講明,可是他們也不會知道這回事呀!

謝羽曄頓生警覺,不善逛語的他,情急之下,也無師自通地信口雌黃起來,道:“我們確實不曾談什麼條件,小姐只是要我們今日午後,來‘西春園’一會。”

那人道:“我家小姐與大俠似乎並非知交,大俠無能為力她的閨房,難道有什麼隱私麼?”言語顯得唐突,目帶幾分審問的氣勢,謝羽並不氣惱,仍然頗有興致地與其周旋,道:“有的。”

那人道:“啊!恕在下冒昧,大俠到此欲會小姐一會嗎?”

羽曄頷首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小姐可否有話交代各位轉告在下。”

那人道:“沒有。只要我們好生接待大俠,如定要會見小姐,可隨我們一趟。”

羽曄道:“那倒不必,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小姐吧。”

另-人道:“小姐恐怕今天不會回來了,大俠急欲見他,可隨我們到她那裡去.大俠儘管放心,我們都是小姐信得著的人,斷不會打什麼意外。再說,憑大俠絕世神功,難道還怕人暗算不成?哈哈!”

那人乾笑兩聲,偷眼暗覷羽曄。旁邊的人,也在擠眉弄眼的做作一番。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站在羽曄身邊,絲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廝,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此人用言語激將曄哥哥,他們生怕看錯了人!羽曄也自感覺對方在用言語激他,雖不見其小動作,卻深知情況有異。眼下形勢,文恬馨在書簡中並未提及,更沒有要他隨同前住,再則,春蘭的臉色……難道是一個圈套,恬馨誘他上鉤?看來,她並非與眼前這些人是一夥,書信口氣也不似誘他。恬馨難道……他又不便與春蘭打話,自他們進屋,春蘭就沒有再見面。他眼光向眾人一掃,覺他們在暗中動作,連忙提氣戒備,嘴裡卻說道:“諸位到底是何來歷,可否見告在下?”

先前那人呵呵一笑,道:“大俠果然心機過人!老實告訴閣下,我們幾人在此是專候大駕。”

“小姐人呢?”羽曄問道。

“小姐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那人道:“閣下若想得到解藥,非得乖乖聽我們調遣……”

“什麼解藥?”

“哼,閣下別裝糊塗呢,”一陣乾笑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你的未婚妻凌姑娘,已中了恬馨小姐的‘地幽無回芒’。沒有她的獨門解藥,凌姑娘小命危在旦夕,閣下難道忍心凌姑娘命赴黃泉嗎?”

“各位意欲何為?”

“隨我們到小姐那裡走一趟。”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羽曄道。

那人道:“我們自然知道,你只要乖乖的隨咱們就行了。”

羽曄佯裝著無可奈何的神情,道:“那就走吧?”

那人立起身來,道:“這就走,請吧。”

羽曄慢慢隨眾人向門外走去,外面早巳站著幾個人在門口等候。那人道:“閣下不必下樓,咱們就自房脊上奔行吧。”說話之間已自樓欄上向園外竄去。羽曄卻自樓攔-個鷂子翻身,飛上了精舍屋頂瓦面上,放眼望去,精舍位於花園深處,離此十丈開外便是花園圍牆。

外面房屋鱗次櫛比,再看周圍已站了不少人。那人已從下面縱躍而回。大概是在上房時,凌瓏已被他們隔開,站在後面丈許外。二人都被幾個人包圍著。先前那人自花園下面躥上瓦面,望著羽曄,面若寒霜地說道:“閣下為何言而無信?”

羽曄氣得冷冷地說道:“為什麼非要按你指的路線走,在下偏要走‘西春園’大門穿行!”

那人也惱怒起來,大聲道:“你休想!”

“在下從來言出必行,不信你試試。”羽曄道。那人再不答話,說-聲:“上!”話未說完已抽劍在手。

圍著羽曄的有八個人,而圍著凌瓏只有四個人。顯然他們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以為這個小廝可以一舉成擒,並未把她放在眼裡,只是一味首攻羽曄。

七人隨著那人的口令,各執長劍,向羽曄圍攻上來。羽曄將腰中軟劍摘下,用手一抖,真氣貫注劍身,軟劍眨眼間已居一柄長劍。

雖然八支劍同時遞進,羽曄卻不慌不忙地展開手中劍,一招“鴛鴦戲水”,蕩開來劍,與八人展一攻勢。這幾個人招式並無特異之處,不過是進退有方配合得當,初時,羽曄並不在意,幾招過去,方自感覺對方有些邪門。

看起來他們出劍並不如何兇猛,甚至談上迅急,但卻著力綿柔且牽引力極強,似乎是“武當派”的柔道劍式,讓人無處著眼,任你劍招如何凌厲辛辣,卻如擊在棉團上柔若無物,不著邊際,總是擺不脫他們的劍式,你進他退,你遁他攻,往來不息。八人位置並不固定,隨時變換無方。

謝羽曄何等心機,並不心怕,暗暗發動真氣,把劍式護衛周身,並不急於攻擊對手,冷眼旁觀。只見凌瓏正與四人高呼酣鬥,四人用的似乎是“黑石嶺”見過的“四象劍陣”。此時凌瓏已有了一定經驗,雖在猛鬥,卻並不下殺手,只在纏鬥。看起來鬥得猛惡已極,實則是虛張聲勢。

這樣的纏鬥,遠非“黑石嶺”之鬥可比,既不耗力對手有喘息之暇,招式都是點到為止,快而奇奧,這乃是寒月神尼臨終時,授給她的“映波門”式中的絕活,又可彌補“兩儀九幽神劍”式中不足。羽曄看到此處,心中一喜,暗道:“瓏兒臨敵經驗大有長進!”他知道,凌瓏若施出“玄冰禪掌”招式,對手必敗無疑。

再看圍攻自己的八個人,見久戰不下,似有不耐,劍招變得快速狠辣起來。對於先前的綿柔劍式,羽曄巳自心中瞭然。眼下這快捷凌厲的進擊,乃懸“少林派”的“摩雲劍”式,其進擊速度又似“崑崙派”的“旋風劍”式,他們的劍招博雜,謝羽曄武學精深,於各派各家的武功套路武學要訣,心中有數,什麼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自然有其應變機能。

是以,任其變化多端,卻是化解有方。此時,見其劍式轉急,欲在急切中瓦解對手。羽曄堅定心志,靜現對手施盡絕著,意在伺機開啟-條決口,破其劍陣。

對方劍陣卻是嚴密無隙,極難覓其空門。羽曄只得施展“龍翔十九式”中“凌空攝物”

的絕招。果然,奇招突出,左手連揮,已有兩柄劍被他奪下,對方陣腳立時被破,趁他們忙亂之時,羽曄手中劍一緊,只見精芒閃閃,劍式迫人,對手劍陣已亂,招式無以適從,再戰之下,非死即傷。

先前那人大吼一聲道:“快撤!”然而遲了一步,有三人已中劍滾落地下,氣絕而亡,餘下五人嚇得魂飛天外,哪裡還敢戀戰,急欲奪路而逃,卻不知怎地,五人中如中箭飛鳥硬生生地自空中跌落花園中。

圍攻凌瓏的四個人也相繼倒在瓦面上,好像是乖乖的聽任地的擺佈。原來他們都中了她的“玄冰禪掌”,慢慢倒在瓦面上。

圍攻羽曄的八個人,只有三人被他的軟劍擊殺.其他五人並未受他攻擊,如何自空中落下。羽曄正自詫異,一個輕飄飄的身形已在瓦面上亭亭玉立,身法輕靈妙曼。羽曄展眼一瞧,正是文恬馨。

羽曄連忙笑道:“馨妹哪裡去了,叫小兄好等。”他的稱謂大異於前,使恬馨大喜過望。

實際上,羽曄一見她現身,就想起她今天的種種深情之舉,知她也是性情中人,心中已自多了幾分愛悅。心念電轉間,先前的齟齠盡釋,陡然生出一片情意。

但見恬馨望著他嫣然一笑,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今天她的裝束也是分外淡雅,素色短衫,薄施脂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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